墨脱巡逻
■邵博康 马军
墨脱，藏语意为“隐秘的莲花”，地处西藏东南部，因江河阻隔、雪山环抱，曾被称为“雪域孤岛”。这里既有海拔150米的河谷，也有海拔7782米的南迦巴瓦峰。如此大的海拔高差，造就了涵盖热带季雨林到高山冰雪带的山地垂直生态系统。雄伟神奇的背后，是复杂恶劣的气候条件和自然环境。西藏军区某团就戍守在这里。
朝阳升起，全副武装的官兵又一次踏上了巡逻路。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任务由数支巡逻队伍从不同点位出发，采取“多路并进、纵抵横联”巡逻模式，对防区展开立体管控。
某连指导员王钦铭带领队伍一出门便扎进茂密的原始森林。古树参天，雾气弥漫，旺盛的植物拂过官兵的脸庞。
“这里的山河是有生命的，它们生生不息，与我们的青春一样。”王钦铭担任连队主官仅1年时间，带队执行了40余次巡逻任务。“不管多么艰险，必须打通新的巡逻线。”这一次，王钦铭要带着官兵开辟一条新的巡逻道路。他们刀劈荆棘、脚踏乱石，奋力前行。在前方负责开路的官兵累了，再换一个顶上。官兵就这样轮换着开路，大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尽快打通新的巡逻线。
穿梭在莽莽丛林，翻越高山峡谷，危险如影随形。“小心！”在藤蔓遮蔽的山路上，负责探路的战士陈鑫一脚踩空，滑了下去，摔在距离路面约3米的断木上。大家赶紧用背包绳把他拽上来。所幸有惊无险，陈鑫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背起枪继续前行。
“注意观察，前方小道上有明显活动痕迹。”望着前方的湿滑小道，尖兵组组长王盼盼发出提醒。只见他弯下身子，手扣岩石，放慢脚步，用照相机拍下泥土上的痕迹。官兵仔细检查，最终判定痕迹是野生动物频繁活动留下的。
“无人机起飞，向3号高地抵近，实施侦察。”在峡谷山涧，无人机冲出树障，向远方飞去。二级上士王靳手推操纵杆，眼盯侦察画面，向指挥组汇报情况。有了科技力量的加持，官兵管边控边更加得心应手，巡逻执勤质效大幅提升。
“我们守好边防，百姓就能扎西德勒（藏语，意为吉祥如意）。”挥刀开路的上等兵巴桑多吉自豪地说。这群年轻的官兵来自五湖四海、多个民族，大家亲如兄弟，在祖国边陲聚成一团炽热的火焰。
这里的天气复杂多变，刚才还艳阳高照，顷刻间就大雨滂沱。危峰高耸，山头被浓雾紧锁，能见度不足5米。眼前怪石嶙峋，脚边深谷望不到底。官兵看准路线，手扒岩体、脚踏石缝，缓慢前行。在这段险路上，他们不敢有丝毫大意。虽然这段路高差只有300米，但巡逻队伍用了1个多小时才攀爬到顶。
行至鹰喙崖，列兵陆龙贤右腿突发痉挛，无法行走。随队军医郑宗钊单膝跪地，不停地帮他揉搓、拉伸。在巡逻路上为战友治疗伤病，郑宗钊已经数不清有过多少次。自然环境复杂的墨脱，也是毒虫猛兽频繁出没之地。郑宗钊肩负着保障官兵健康的任务。
2008年，郑宗钊军校毕业，来到墨脱成为一名边防军医。为了提高医术，他勤学精练，并在2012年考取了研究生。3年后，郑宗钊研究生毕业。他坚定重返墨脱，回到心中热爱的边防线上，与昔日战友相伴。
那年冬天，无人区的一处哨点，冰封雪裹。二级上士段金利在锯木柴时，手指被油锯割伤，最深处露出指骨。郑宗钊立即为他止血。哨点条件简陋，郑宗钊就在火堆边进行缝合手术。由于郑宗钊处置得当，段金利的伤情恢复良好，最终保住了手指。
“走在边防线上，心里特别踏实。任务官兵去哪里，我就保障到哪里。”郑宗钊说，他的青春早已融入墨脱的山水草木。
走到一个陡坡前，上等兵张天翔跟着老兵，拉住保险绳，几下就爬到了坡顶。虽然入伍时间不长，但老兵英勇无畏的精神深深感染着他。他说：“巡逻边防线，战胜一个个难关，内心很自豪。”
是的，走在巡逻路上，就是在战胜一个个难关。一次巡逻途中，恰逢阴雨连绵的日子，峭壁上，仅容一只脚挪步。二级上士何坤小心翼翼地横挪身体。突然，他脚下一滑，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贴着崖壁滑了下去，幸好被一块凸起的石头拦住。这惊险的一幕，让大家心有余悸。
官兵在高山峡谷间不断穿行。山顶缺氧难耐，谷底毒虫肆虐。官兵翻越奇峰险壑，通过亚热带雨林，涉过冰河的激流……在休息点，官兵摘掉身上的蚂蟥，留下的伤口渗着血迹。
行走在山花烂漫的高山杜鹃林里，中士扎西旺堆满心欢喜。他说，巡逻路从春走到冬，杜鹃花开花谢，好像一茬茬官兵，陪伴守护着大山。扎西旺堆有时会捡拾颜色不一的杜鹃花，制成标本送给妻子。他说：“高山上的杜鹃花点缀着巡逻路，虽然家人不在身旁，却也有可以分享的浪漫。”
夜幕降临，月亮高悬。在宿营地，吃过晚饭的官兵围坐在火堆旁烘烤起衣物。“只要你闻到一股柴火味，就知道这个战友刚巡逻回来。”一位在此驻守多年的老兵说。官兵外出巡逻一次，短则1天，长则10余天。做饭烧水、烘干衣服，全靠烧柴。时间久了，柴火烟熏的味道就会渗进官兵的衣服、身体，很难消除掉。官兵笑称，这是边防的味道。柴火味道越重，说明巡逻次数越多。
经过4天的艰难跋涉，王钦铭带领巡逻分队顺利和友邻分队会合。他们互通巡逻情况后，各自又朝着预定路线出发了。两支队伍很快消失在重重峰峦与密林之中。
（本文刊于2025年3月12日《解放军报》“长征副刊”版）
编辑：王凤祥
主编：张诗梦
来源：解放军报微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