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婚的前一日,我的妹妹逃婚了。
她说自己爱上了一个剑客,不愿嫁入宫门王府,宁愿陪那人浪迹一生。
无奈之下,父亲让我顶替妹妹嫁给了五皇子。
可一年后,妹妹的死讯传来。
刚怀有八个月身孕的我得此噩耗差点滑胎。
我握紧了拳头。
我知道,这不是意外。
一定是有人害死了她!
1
我叫宁夏雨,是将军府的养女。
我的妹妹宁如雪在大婚前一日逃婚了。
她曾神采奕奕告诉我:“阿姐,外面的天地广阔,我才不愿拘于内院存活一世,什么王公贵族我不稀罕呢。”
小妹心性自由,后院对她来说是天大的困笼。
我和她不同。
“外面的世道不太平,阿姐怎么放心你?”
见我不允,她撒娇拉着我的衣袖。
“阿姐,我每个月都给你写信好不好?何况我已经有了心上人陪我浪迹天涯,那是一个极好的人,小妹想和阿鱼一生一世一双人!”
提及心爱的剑客,她那双眼睛明亮干净充满希冀。
我还没有见过剑客,有些不放心。
但我自然不忍她失望。
轻捏她的白嫩脸蛋道:
“小妹,你有追求幸福的权利,阿姐当然希望你一生无忧无愁。”
我还是松口了,她激动地抱住我又跳又叫。
没个端庄样,我点了点她的小脑袋
所幸五皇子萧靖轩要娶的是将军府的小姐,联姻对象并没有要求哪一位。
圣上也没有赐婚。
事情不是板上钉钉。
因此小妹才想逃婚。
可这才过去一年,我那天真烂漫的小妹就永远不在了。
她再也不会站在桂花树下甜甜地叫我一声阿姐,给我桂花糕吃了。
2
面前的是一具浸泡发涨、腐烂浓臭的女尸。
头上有杂草,面纱敷面。
依稀可见是小妹喜欢的穿搭样式。
我颤抖地揭开白纱认人。
上天保佑,如果不是她呢?
我几欲昏倒,心口窝堵的厉害。
我看得清楚,此人是小妹如雪。
她的脖子下方有块黑色小胎记,还带着我送她的平安符。
如今却躺在这,冷冰冰又凄惨。
尸体上都是淤泥。
我拿出帕子擦。
小妹最爱干净了。
“小妹,是阿姐啊,阿姐来迟了,你看看阿姐,和阿姐说说话啊!”
我抱着她哀嚎,试图叫醒她。
但她紧闭双眼,像极了平时和我赌气不理我的模样。
你怎么不理阿姐啊。
我挺着大肚子,悲从心来,控制不住呕吐起来。
我的侍女竹青急道:“王妃,您如今还怀着小世子,万不可太伤心了。”
对,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
我扶住肚子,冷眼扫过一旁的仵作。
“你可有看出有何不妥?”
验尸的仵作小心翼翼回道:“回五王妃,尸体在水中没有挣扎痕迹,也没有其他外伤,下官断定她生前被人下迷药推入湖中,才导致眼底淤青,手甲发白。请王妃节哀顺变!”
我握紧拳头,长长的指甲戳入手心软肉。
血流不止,只有痛感才能稍稍克制我此刻的愤怒。
“王妃,痛不痛?奴婢给您包扎。”
竹青着急地想用手帕包住手掌。
我摆摆手拒绝。
痛吗?
这点痛根本比不上我失去她的沉痛。
我宁愿躺在这里的人是我。
是什么人给她下迷药?
小妹为人和善,深受府中下人的爱戴。
就算是在外面,她的性情也不会有敌人。
更何况还有她的心上人剑客在。
气火攻心,我吐了一口血。
谁!到底是哪个贱人如此歹毒!
我恨不得把谋害她的人全抓出来处以极刑!死后也要鞭尸!祖坟都要刨了!
那可是我从小看到大当眼珠子宠的妹妹。
我不该让她走的。
我应该拦着她逃婚的。
都是我的不是。
我悔恨交加。
巨大的愧疚感把我淹没。
我再也忍不住晕了过去。
3
我梦见了十三岁那年溺水的事。
小时候才七岁的如雪拉着我去玩。
她开心地叫着阿姐,嘱咐我站在岸边欣赏荷花。
自己则向湖边深处游去。
夏日炎炎,还有莲花可赏,莲子可吃。
小妹嬉笑地挥舞着刚摘的莲蓬向我炫耀。
下一秒她便溺水在湖中挣扎。
惊得不识水性的我一边呼喊,一边跳入了水中救援。
不好!
没游两步只觉得身子沉重,不能呼吸。
而懂水性的小妹害怕地向我游来,慌忙解释她没有溺水,只是想逗逗我。
我又惊又怒。
等我们两人湿漉漉上岸,自然被父亲数落了一通。
“你个调皮鬼,阿姐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
惊吓过后又是玩闹一通,挠得她泪眼婆娑求饶我才解气。
“阿姐,尝尝这个最大的莲子吧!就当是小妹的赔罪。”
嬉皮笑脸的小妹把一大捧莲蓬夹杂着莲花递给我,随手摘莲子给我吃。
新鲜的莲子搭配莲花茶再赏花,味道真是好极了。
我不禁眯着眼享受,待我吃完后。
刹那间,她的神情变得很严肃。
“阿姐,我要走了,你和父亲要保重!”
我很疑惑,她的语气不是开玩笑。
“小妹你又要去哪里?留下来不好吗?”
她只是摇摇头,没有回话。
脚退一步。
泪光闪烁地望了我,好似最后一眼一样舍不得。
然后猛的扎进水中,不见了身影。
扑通扑通好大的水声。
我心口一痛,恍惚中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大哭着醒了过来。
一个宽厚的身影抱住了我:“雨娘别怕,夫君在。”
我眼睛红肿,万般信任地埋进他的胸膛。
然后抽泣着把梦中的事告诉了他。
他身上还穿着朝服,分明是下朝急忙赶过来的。
虽然我的夫君萧靖轩贵为皇子,但和我也如同平常人家一样恩爱。
他大手轻拍我的后背。
拿过竹青备在一旁的热帕子细心替我擦拭面颊。
“好了,好了,不难过了,肚里还有咱们的孩子呢,当今父皇唯一的皇孙可金贵了,雨娘也得为身体着想。”
“王妃,太医说您差点滑胎了,幸好转危为安,眼下您的身子最重要。”
我虚弱点点头,不想身边人为我担惊受怕,乖乖喝了补药。
药太苦了,果然没有桂花糕的甜味,我喝不惯。
思及我的鼻头一酸,摸着显怀的肚子。
总觉得是小妹在保佑我安康。
我暗下决心,攥紧了拳头。
我一定会把这件事调查清楚,不会放过下手的人!
4
我的夫君萧靖轩是皇帝的第五个儿子,前面的皇子大多病逝了。
皇帝的子嗣单薄,现如今也只有五皇子和十皇子两个儿子,大多是公主。
十皇子是宠妃所生才六岁,前一个月突然病危,传闻快不行了。
眼下虽然没有立太子。
但我的夫君早已被封安王,前途无量。
私下用膳时我向他求助:“殿下,妾身唯有一愿。”
“雨娘,本王知你所想,你且宽心!”
“只是你确定那是你妹妹吗?”
问及他似乎很不忍怕触及我的伤心。
我很肯定:“千真万确,妾身的妹妹遭人破害,求殿下查明!”
“嗯,如今你和腹中的胎儿最重要。”
有了夫君的协助,相信不久就会找到突破口,事情会水落石出。
正吃着,有婢女来报。
“殿下,侧妃身感不适,请您过去看看!”
夫君脸露担心:“好好的,她怎又病着了?”
婢女很急:“若非突然,奴婢不敢来打扰您和王妃用膳。”
说完偷偷瞄我的神色。
身边氛围变得安静。
我用汤勺搅了搅鸡汤,不缓不急道:
“苏妹妹既然不适,殿下去看看吧。”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
“好,本王晚点来看你。”
待人走后,竹青为我打抱不平:“苏侧妃真是不把您放在眼里,每回都是这个借口,赶在这个饭点把殿下请走,真是惹人厌烦!”
我无所谓:“如今我这个身子伺候不了殿下,她上赶着也减轻我的负担不是?”
治不了她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苏侧妃是皇后的侄女。
自我有孕后,皇后口谕将王府管家权交于了侧妃手中。
我不想闹大,脸面还是要给的。
5
第二日,我请示了夫君回娘家待产。
王府外已经备好了马车。
“大胆!你们怎敢给王妃用这个?”
丝毫不慌的侍女解释:“侧妃的安排,奴婢们不敢不从。”
竹青气急败坏就要动手,我拦住她。
原来不是我往常出门用的,而是逊色很多的马车。
车身普通,只有一匹马拉着。
内里像是用了很多个年头般陈旧。
还有说不出来的味道,我捂了捂鼻。
叫来了苏侧妃的贴心大丫鬟,她笑着低头道:“王妃真是不凑巧,昨个儿侧妃吩咐下面人要把府邸重新装饰一遍,给您待产也喜庆些,连以前的马车全都换,一时半会就剩这个能用,只能先委屈您忍耐一下。”
上次宫宴毁我制服,这次明目张胆下我脸面。
苏侧妃真是越发胆大了。
“如此甚好。”我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耍这些心机,我都记在我的小本本上了。
来日必定清算。
回府优先,这些事情都可以放在一边。
想必父亲那边看见小妹的尸首,指不定多难过呢。
我吩咐竹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马上启程才是要紧事。
马车虽是简陋,但走起来颠簸很小,对胎儿也无碍。
想来苏侧妃不敢拿子嗣的事情下文章。
将军府有一定的距离,忧思过度的我在路上浅眠。
不知何时,外面突然传来马的惊叫和车夫
求饶的声音。
打斗声不止。
竹青拉开帷幕,我才看到护卫躺了一地,血腥味浓重。
“王妃,他们蒙着面想必是劫匪!”
深吸一口气,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我可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不可以慌!
我让竹青开口许诺他们金银财宝,甚至搬出王府和将军府的威名。
这伙人依旧在动手。
竹青和我皆脸色惨白,难道要丧命于此了吗?
冷汗顺着我额头的鬓角滑落。
变故又生,外面变得很安静。
就在我猜测是护卫赢了,还是劫匪道高一尺时。
帘子拉开,一双血手伸了进来。
竹青挡在我前面护住我,也被来人打晕。
不知为何,我使不上力气。
这车上应当被下了东西。
恐惧让我身体颤抖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