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怎么想的?这都第几回了,非要把好好的机会往外推?!”
李营长站在办公室里,瞪着我,声音大得连窗玻璃都跟着颤了几下。
我站在那儿,低着头,手心里全是汗。
1997年7月,我从军校毕业,被分配到辽西一个步兵团当排长。
刚到部队时,一心想着怎么干好工作,怎么把班排带出成绩,个人问题压根没往心里放。
可谁知道,时间不长,连队里就开始传,说我“挑剔得很”,介绍的姑娘一个都没见上。
其实,我也说不上冤。
战友们是真热心,给我介绍的姑娘条件确实不错。
有在粮库当会计的,有在小学教书的,还有医院的护士。
那时候,部队干部在驻地城市算是抢手货,姑娘们家里都愿意托关系搭上这么一门亲。
战友们乐呵呵地跑过来,说帮我“定了个好人家”。
可每次,我都摆摆手:“不见了,谢谢啊。”
一回两回也就算了,次数多了,大家心里肯定有想法。
连李营长都说:“这年头,还能比咱们军校生更挑剔的?”
我听了只能苦笑,心里把话翻来覆去琢磨了几遍,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但这次,他直接把我叫到办公室,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说清楚,这到底是咋回事?”
我知道,瞒也瞒不住了,索性坦白:“营长,我这人啊,家里穷,农村的,父母靠种地养活我和弟弟妹妹,咱在部队干得了几年还行,可真要是干不下去了,回家怎么办?”
我吸了口气,接着说:“要是娶了驻地的姑娘,到时候转业回家还是留这儿,肯定得折腾。两边都顾不上,这日子没法过。”
“所以啊,还是回老家找个姑娘,虽然得分居几年,但以后转业了,日子能踏实点。”
李营长听完,脸上的怒气消了些,但还是没说话。
他背着手在屋里走了一圈,最后叹了口气:“你自己考虑清楚吧。”
我知道,他心里还是有些不高兴。
但我是真没办法。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既然两头不能都占,那就选一条风险小的路。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他居然拿了封信过来,往我桌上一扔:“看看吧。”
我有些发愣,打开一看,才知道是他那刚上大学的小姨子写的。
信里写得真诚,说是听说了我的事,觉得我人可靠,想试着接触看看。
我看完,心里直发慌,赶紧摆手:“营长,您这不是让我为难嘛!我真不是不领情,只是……”
“行了!”他打断我,语气里透着几分无奈,“你自己琢磨吧,不勉强你。”
我知道,这事儿没戏。
但他是真的好意。
只是啊,我得对得起自己,也得对得起人家姑娘。
时间一晃到了1998年,部队裁军的消息传开,我们团也被列入了裁撤名单。
那段时间,整个团的气氛沉得像要滴水。
每个人都在盘算自己的路。
那些在驻地成家的干部,这时候矛盾就多了起来。
连里有个赵连长,他媳妇是驻地粮库的职工,裁军分流时,他被调到几百公里外的山沟里,他媳妇死活不愿意跟着走。
两人僵了大半年,最后还是离了婚。
还有刘指导员,他家在南方经济发达的小县城。
可他媳妇是本地人,非要他留在驻地转业。
俩人一来二去吵得不可开交,最后刘指导员一怒之下,直接递了离婚申请。
那段时间,类似的事真不少。
战友们都说:“你看,排长你当初的选择是对的,省了多少麻烦。”
可我听了,心里五味杂陈。
裁军后,我被分流到另一支驻扎在边远地区的部队。
新单位条件艰苦,环境差得让人怀疑人生。
冬天的风能把人吹得脸生疼,夏天的蚊子大得像小鸟。
每天训练完,大家伙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日子久了,虽然习惯了,但心里的孤独是躲不开的。
1999年春节,我回了趟老家,借着亲戚的牵线,认识了现在的妻子小兰。
小兰是邻县乡政府的文员,性格温柔,做事利索。
她家里条件也一般,但人特别踏实。
我跟她说清楚了部队的情况,也没隐瞒两地分居的难处。
小兰听了,眼睛亮晶晶的,说:“没事儿,你守着国家,我守着家。”
那句话,就像冬天里的一把火,把我心里烧得暖暖的。
结婚后,我们过上了两地分居的日子。
说实话,这日子真不好过。
我一年回不了几次家,每次回去,看着小兰一个人忙里忙外,我心里就不是滋味。
她也从来没埋怨过,只是偶尔开玩笑:“我家这丈夫,可真是‘稀缺资源’。”
可再坚强的人,也有撑不住的时候。
2001年冬天,我接到家里的电话,说小兰生病住院了。
我当时正在执行任务,根本没法动。
那天晚上,我在宿舍里坐了一夜,满脑子都是她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的样子。
后来听岳父说,她病得不轻,可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不让我担心。
那一刻,我心里像被刀割了一样。
转眼到了2003年,又赶上部队裁军。
这一次,我终于下定决心转业回家。
回到家的那天,小兰站在村口等我。
她看着我,眼圈红了,拉着我的手说:“你可算回来了,这下咱家终于齐了。”
那一刻,我才明白,陪伴才是对她最好的补偿。
如今,我们一家人过着平淡却安稳的日子。
偶尔,我也会想起那些曾经的战友,想起他们在裁军时做出的选择。
婚姻这件事,没有对错,只有取舍。
有人选择留在驻地,有人选择回老家,有人分道扬镳,也有人风雨同舟。
。
你说,当初我的选择,算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