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死在女儿最爱吃的糕点铺里。
在死前我向女儿打去最后一通求救电话,被她挂断。
她逃课在酒吧与人拼酒,不知道一向宠溺她的我,要永远离开了。
1
等我有意识时,我便是魂魄状态飘在我女儿林琦身边。
她在桌上弯着腰摇着骰子,正在与朋友们笑谈我刚刚那通电话。
丝毫不知就在刚刚,她们正笑谈的我,已经彻底死了。
电话铃响,她的朋友拿着她的手机对她摇了摇:「林琦,你妈电话你不接啊?」
林琦笑着的脸冷了下去,结果电话只是响了两秒就被挂断。
看上去不像是要给她打电话,倒像是误触。
「她又管不着我。」
林琦继续摇骰子。
她朋友羡慕的看着她:「你妈妈真好,我妈天天管我管的跟什么似的。」
林琦摇着的手顿了下,似乎是想到什么,没说话。
或许她想起了被放养的那段生活。
在她很小时,我和她爸离了婚。
她爸是个很不负责的男人,所以当时我只能咬牙带着林琦走。
又因为实在无法负担,把她托付给了我妈,也就是她外婆带着。
而我在外面的城市赚钱。
我以为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
只是我忘了,我妈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在于我是个女儿不是儿子。
她认定是我占了她儿子的位置,导致她儿子来不了,我爸才会跟她离婚到外面找别人。
一直到她晚年,都还记得这份恨。
对还小的林琦一直灌输我的不好。
导致林琦从小都讨厌我这个母亲,几乎是处处与我对着干。
那时我也年轻气盛,不计后果的对她放狠话,说再也不管她。
再后来,我妈因为年纪大,不小心摔了一跤去世了。
我将林琦带在身边生活。
但因为生活条件十分不好,我的大多数时间依旧是放在工作上,除了能定期给生活费外,其余照顾不了她。
等存了点钱可以分心时,林琦已经完全不需要我了。
哪怕我想尽办法维护这段母女关系也总是无疾而终。
一直到我死前,也终未能与她和解。
2
林琦玩累了,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手机光打在她的脸上,化了淡妆的她很漂亮,没说话时的她显得很乖巧。
不是自夸,但长的真的像我。
我难得感到一丝温馨,我从未能和她心平气和的处于一个地方。
现在算是满足了我一个心愿吧。
终于能静下心,好好看看我的女儿,不再是她满脸不耐烦的模样。
看了会我才注意到她的手机,上面居然是我和她的聊天页面。
她的指尖点点停停,犹豫着删了又打,打了又删。
反反复复就一句话:【你给我打电话干嘛?】
她盯着页面整整一分钟,最终还是把那行字删除,烦躁的丢开手机,生无可恋般闭目靠在沙发上不说话。
我忍不住露出笑,林琦性子别扭的很,我一直能感觉到一点,却不敢验证是否对我也有些。
现在看来死了也有好处,至少能知道女儿对我不全是怨恨就好。
只是想到我已经死了,不免有些感伤。
毕竟尸身都不知是否能寻到,别到时候林琦以为我跑了。
夜半,林琦玩够了回了家。
打开门发现客厅没开灯,她不耐烦的表情僵在脸上几秒,随后迅速垮了下来转变为落寞。
因为以前不管多晚,我都会等她回来确认安全。
她总是不耐烦的说我自作多情,她多大人了又不会出事。
但现在,没人等她安全回家了。
林琦倒也没多想,转身回了房间,门摔的格外用力。
我不禁松了口气,没被林琦发现我不在,心里有种提心吊胆的感觉。
林琦睡着后,我尝试向外走,倒也能走的出去。
可能因为是我死前最挂念林琦,所以第一时间来到了她的身边。
现在我尝试回到我的死亡地点。
那里是一个偏僻的商场角落,商场人很少,但胜在东西比其他商场要便宜,我经常来。
尤其是商场角落有一家老式糕点铺,林琦很爱吃。
现在那个角落已经被打扫的很干净。
门口看不到一点血滴痕迹。
后厨里也完全看不出来有个人在这里被捅了十几刀,血液喷溅得哪都是的样子了。
我在附近的垃圾场兜兜转转,并没有什么可疑的行李箱,或者能容纳尸体的工具。
糕点铺老板也不在附近。
因为担心林琦,我没有逗留太久,大概转了一圈就回家了。
焦躁的心看到林琦安全熟睡的面庞,才稍稍安下来。
3
第二天,餐桌上并没有出现熟悉的早餐和唠叨。
林琦拿着书包路过的脚步一顿,看了看我的房门,没说什么就走了。
我一路跟着她来到学校,朗朗书声在耳边响起。
早读已经开始,林琦迟到了。
所有人都见怪不怪,我也因此被老师打过好几次电话。
但现在我有点慌乱,因为我已经死了,我的电话自然也打不通。
如果林琦知道我死了……
一时间,我不知该如何进行我的想象。
如果林琦知道我死了,她会怎么样?
班主任的说话声打断我的思绪,她语重心长的叹气:「林琦,这是你这周第三次迟到,难道又要我打电话联系你妈吗?」
林琦无所谓的靠在墙上:「无所谓。」
正当我紧张时。
班主任看着林琦那无所谓的样子摇摇头:「林琦,我们要懂得体谅一下家长,你妈妈带着你也不容易,你学习就算为了你妈妈也该认真点!老师再给你一次机会,再有下次我就要叫你妈妈来学校了。」
林琦听完也不回答,径直回了教室。
留着班主任一个人在原地生闷气。
我下意识跟着陪笑,又意识到对方看不见,悻悻的跟着林琦走了。
我一直以为林琦在学校没什么朋友,她的朋友都在校外。
因此非常担心她被带坏,对她交友方面操碎了心。
但是死后倒是让我很意外的发现,林琦在学校人缘也很好。
每到课间,她的桌子边总是围了许多人。
她们在阳光下说说笑笑,年轻洋溢的样子看着就很美好。
只是不巧,我正以为逃过一劫,刚上课班主任就宣布家长会开在下周三。
我明显的感觉到刚刚还笑着的林琦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无他,只因为她的家长会我一次也没来过。
让人遗憾的是,我的工作忙碌,从前是无法请假。
后来是想来林琦也不让我来。
无论我怎么讨好,她左一句右一句的说:「早不来,我跟我同学说你死了你又要来了?」
这话总是伤人的,于是我也赌气真没去。
课后,林琦的小伙伴们又叽叽喳喳围在一起:「小琦姐,你妈妈这次来不来啊?」
林琦边补作业边没好气的说:「她死了,来个屁。」
我跟着她们围在一起,有些无奈又伤感。
我是真死了,真去不了。
围在一起的女孩不赞同的摇头:「别这样说,不吉利。」
其他人跟着附和:「就是,问问你妈有没有空呀,我们都没见过阿姨呢,让我们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大美人能生下本校校花。」
林琦总算露出了一丝笑容:「哼,她长的确实好看。」
随后又掩饰般咳了咳,面上闪过些不自然,又带上了些骄傲与雀跃:「到时候再看吧,我心情好就让她来。」
我在一旁默默的听着,心中涌上无数心酸。
从前我想去,她不让我去。
现在她让我去,我反倒去不了了。
我看得到林琦掩盖在毒舌下的期待,可是这次我真的没办法。
4
放学后,林琦打开手机看了看,又失落的关上手机。
我站在她身侧,自然知道她在看什么。
她在看我和她的聊天记录。
依旧停留在昨夜的那两通电话。
一个由我死前拨通,一个由凶手误触。
她站在原地片刻,随后坐上了去那商场的巴士车。
我吓坏了,想把她从车上拉下来,想跟她说不要去。
但无论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来到了那所商场。
看着她走到那家糕点铺子前。
我知道林琦爱吃这家糕点,但是我实在担心她遇到危险。
毕竟我就死在这里。
糕点铺依旧在商场的小角落静静的开着。
老板带着白色口罩,阴沉着双眼打量着来往不多的客人。
然后他的目光停留在林琦身上。
「小姑娘要什么,和上次一样吗?」
依旧是有些耳熟的声音,但我却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
林琦点着手机,头也没抬的回道:「对。」
我警惕的站在一边,生怕老板会对林琦不利。
老板古怪的笑了两声:「你跟你妈妈长的真像。」
「你认识我妈?」
林琦停下了点手机的动作,抬起头看了他两眼。
老板低下头装糕点,没与林琦对视:「前两天来过,你们母女都爱来我这买东西。」
林琦放下戒心,继续低头玩手机:「嗯,她喜欢吃你这的糕点。」
老板笑了声,没再接话。
林琦依旧在对话框打打删删。
「下班了吗?」
一共就那几个字,却始终没有发送。
她有些烦躁的放下手机,又忽然愣在原地。
「老板,你衣服沾上东西了。」她抬手指了指。
正在侧身拿盒子的老板停顿了片刻,看向自己背后。
那里有一小块没被发觉的血迹,已然化为褐色。
他用手遮了遮,眼中阴沉了两分,另一只手缓缓伸向柜台下方:「哦,谢谢提醒啊。」
「不然……我都没发现。」
有的老人就是挑事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