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避寒
编辑|避寒
《——【·前言·】——》

叶盛兰,京剧舞台上的第一小生,光鲜,风光,年轻时被称为“人间玉郎”,但在舞台之外,他的命运却不掌握在自己手里。
保姆刘妈的一句话,让他收获了美满婚姻。但他最信任的同行,却在关键时刻把他推入深渊。
没有铺垫,故事就是这样发生的。

1914年,北京东四牌楼,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夜色。
这个孩子的父亲叶春善,是“富连成”科班的创办人,手下聚集了京剧界最有天赋的少年,他对外人和蔼,对自家孩子却毫不留情。
“叶家的孩子,不是学艺的料,就别留。” 这是祖训,叶盛兰从懂事起,就知道自己没得选。

11岁,叶盛兰被送进“富连成”学艺,他的启蒙老师萧长华,一眼就看出这个男孩不适合演旦角,劝他改学小生。
父亲不同意:“叶家没这个规矩。”
但萧长华坚持,他知道这个孩子不一样,骨相刚毅,嗓音清亮,如果学旦角,必然埋没一身天赋。
叶春善最终让步,但代价是更严苛的训练。

每天清晨,天不亮就得练功,“压腿、下腰、翻跟头,一遍不行,就十遍。” 师兄弟们挨罚,叶盛兰也不例外,冬天,练功房里滴水成冰,没人敢喊冷。
最难的是“抢戏”,京剧讲究舞台规矩,老生、小生、旦角、花脸,每一个角色都有自己的戏份,富连成的规矩更严格,抢戏者,必罚。
但有一天,叶盛兰破了例。
那天的戏是《游龙戏凤》,他演小生,跟名角马连良对戏。

照理,他该退让,可在一场“求见”的戏里,他故意多说了一句台词:“圣上若不见,微臣岂能退?”
马连良愣了一下,全场寂静。
戏结束,后台一片议论,有人说他胆子太大,也有人佩服他的气势。
晚上,父亲把他叫到房里,“谁让你抢戏的?”
叶盛兰低头。

“你以为你是谁?” 父亲没再说别的,转身走了。
那天晚上,叶盛兰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只是个“家族的孩子”,他要走自己的路。

1936年,北京的冬天格外冷,叶盛兰刚刚结束一场演出,回到家中,迎面撞上了保姆刘妈。
刘妈拦住他,脸上带着笑意:“少爷,我给你介绍个姑娘。”
叶盛兰一愣,他23岁了,成名已久,但从未考虑过婚姻,戏班里规矩多,家里更是没人提这事。

刘妈却笑着说:“这姑娘,温柔、贤惠,懂事。”
第二天,叶盛兰见到了刘淑卿,她比他小三岁,举止端庄,不多话,但眼神很温柔。
两人见面不久,叶盛兰便做了决定。“成。”
消息传开,戏班里的师兄弟都来打趣,“你还没问问姑娘愿不愿意?”
“我不问。” 叶盛兰的语气很平静,“她如果不愿意,我也认了。”
但刘淑卿点了头,1936年底,两人完婚。

婚后,叶盛兰的生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本以为婚姻只是一个形式,但刘淑卿用实际行动改变了他。
她从不干涉他的事业,但每天都会为他熬好一碗汤,他天生胃不好,跑戏的时候经常吃得随便,胃痛是家常便饭。
但从结婚那天起,他再没挨过一顿冷饭。
朋友来家里吃饭,刘淑卿总是坐在一旁默默地听,很少插话,但有一次,她却突然开口:“你们这圈子的人,心眼太多,咱们不争。”

叶盛兰一愣,他不习惯妻子议论自己的同行,但刘淑卿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他没当回事,直到很多年后,他才明白,妻子当时的话,是什么意思。

叶盛兰一直相信,同行之间虽然有竞争,但台上是对手,台下是朋友,可他错了。
1957年,北京,剧场外寒风凛冽,屋里却是另一番景象,一场会议正在召开,气氛凝重。
叶盛兰坐在最前排,听着熟悉的声音,一个个站起来,发言。

“叶先生,有些旧思想,还没有彻底放下。”
“我们都是同行,但不能搞门户之见。”
“他说过戏曲改革是‘瞎折腾’。”
“有些人,骨子里还是那个老旧的京剧人。”
叶盛兰抬起头,看着台上的人,有他曾经共事多年的老搭档,也有他带出来的后辈。
有人在会上站起来,点名道姓地批评他,语气平静,甚至带着几分亲切,“叶先生,您该反思了。”

这些话,比任何拳头都更重。
他曾经帮助过他们。一起演出,一起练功,一起喝酒吃饭,可是现在,他们用比外人更冷漠的语气,给他定下了一个结论。
回家的路上,他走得很慢,风吹得眼睛有些睁不开。
妻子看到他回来,没问多余的话。只是轻轻地说:“饭在锅里,热着。”

他坐下来,拿起筷子,手有些抖。
这一刻,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妻子说过的那句话——“你们这圈子的人,心眼太多。”
他终于明白了。

1978年,叶盛兰病重,医院里人来人往,探望他的,多是老戏迷和学生。
曾经的搭档们,几乎没有一个人出现。
病房里,叶少兰坐在床边,父亲的手瘦得只剩下骨头,这个曾经在舞台上英姿勃发的“小生第一人”,如今连说一句完整的话都费劲。

叶少兰轻轻地握住那只手,指尖冰凉,几乎没有温度。
“少兰……” 叶盛兰的声音很轻,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京剧,不是人学的。”
这句话,叶少兰听了一辈子,小时候,他偷懒,没练功,被父亲责骂;长大后,他苦练技艺,却还是被父亲挑剔。
“学京剧的人,这辈子没什么盼头。” 叶盛兰总是这么说。

可他自己,还是把一生都献给了京剧。
到底是他不放过京剧,还是京剧不放过他?
叶少兰没有回答,只是帮父亲掖了掖被子。
病房外,几个老戏迷低声交谈,他们还记得叶盛兰当年的风采,记得他如何在舞台上一举一动都让人心潮澎湃。
可他们更清楚,在戏台下,这个京剧第一小生,早已被现实碾碎。

他的一生,辉煌在舞台,失落在现实。
京剧,是他的成就,也是他的枷锁。
叶少兰回忆起小时候,父亲常常半夜练功,京剧讲究“文戏精气神,武戏功底深”,没有捷径可走,一个身段,一遍不行,就十遍、百遍。
小时候,他不懂父亲为何这么执着,明明已经是第一小生,为什么还要练?
父亲只说了一句话:“站在台上,别人就要看你行不行。”
可到了最后,就算技艺再高超,也挡不住现实的摧毁。

他想起父亲被人指责,被孤立,被那些曾经亲近的人抛弃的样子,他曾经无比坚硬,可到头来,却被最柔软的现实压垮。
这就是他一生的悲剧。
叶盛兰去世后,叶少兰继续演出,他学着父亲的样子,在舞台上维持小生的风骨。
观众依旧热情,掌声依旧热烈,可在戏台下,他始终觉得空荡荡的。

有一天,一个年轻演员问他:“叶老师,您父亲真的说过‘京剧不是人学的’?”
叶少兰愣了一下,然后点头:“他说过。”
“那您为什么还学?”
叶少兰沉默了很久,最后轻轻地说:“因为,他还是教了我。”
京剧,从来都是苦的,可苦过之后,还能坚持的人,才有资格站在舞台中央。
他的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

叶盛兰的一生,是京剧艺术最辉煌的时代,也是最残酷的时代。
他用尽一生去诠释舞台上的刚,却抵不过现实的柔。
他在戏台上,英姿勃发,意气风发;在灯光熄灭后,却被现实一次次击倒。
他没有输给别人,只是输给了这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