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镜偈
譬若明镜映诸身,人去镜空未着尘。
心当如镜尝拂拭,将迎空自倒悬针。
与天地合频即是道,所以,人世间的各种感受本就在道上,但人的习气却是好逸恶劳,于是对好坏美丑有了取舍。只不过世人眼中的好坏美丑正是这个道频振幅的两极,“能振”即是活泼,就像有人很洒脱,挫折对他们来说只是一笑而过。而很多人都在执着一端,却哪一端都得不到,只剩满心的执着。
王阳明说:“圣人的密度都是一样的,不一样的是质量轻重形状大小。”密度就是“性质”,就像从大海里取一滴水出来,成分也是一样的。所以,大振大圣,小振小圣,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差一分一毫都不行,又何来“半个圣人”之说。
这就是“分别见”,是大脑意识的产物,而大脑却又最容易脱离实际,这和修行所离不开的“实证”完全背道而驰。我们经常会在网上见到一种留言,用那种“教你做人”的口吻说“换个角度看问题”,是不是嘴一张“换个角度看问题”就代表自己真的换个角度看问题了,他那个“教你做人”的角度可始终没变过。
“分别”不是不能有,否则还怎么分得清你我他。只是自己心中要知道那是分别,从而能避免沦陷其中。一旦沦陷,人就会失去“共振”的能力从而落入偏执之中。无论是执好的,还是执不好的,都已被外境所主宰。
在《倚天屠龙记》张无忌跟张三丰学太极拳的这段中,对于张三丰的演示,杨逍和韦一笑的注意力落在了招式上,而张无忌则不同,看一点忘一点,看完则忘完。
可以明显感受到他的意识是松弛下来的,大脑不像杨潇和韦一笑一样去抓取信息,而是让信息在自己的身体上流淌,一来二去这些信息就成了自己的一部分。因为“不用脑子”,张无忌总给人一种憨憨的感觉,即使他练成神功之前一直在倒霉,他的赤子之心却始终没有蒙尘,也正是因为怀揣赤子之心,他才能练成神功。赤子之心就是真情,真情不惧诱惑。
情才是指向人的灵性的,满口道理的人总是显得很拧巴,佛家所谓“干慧”,宛若一个理工男少了那份精气神。精气神要养,“养”是种状态,如抚养儿女和赡养老人。抚养儿女和赡养老人二者皆不可以得失心论,多少人把亲情做成一场交易,表面的客观、不得已下只是自欺欺人。孩童顽劣,老人固执,人只有真的“无我”才能跟上二者的节奏,真如此,你就有了“振幅”,王阳明所谓“结圣胎”。孟子云:“吾善养我浩然之气。”这个“圣胎”再继续养下去就是“浩然之气”的发端,“浩然之气”就是至刚至阳护体的九阳神功。
所以,“事上磨”就是必须的,所有单纯的思虑严格说来都是妄想。比如出家被拒经常的原因是“红尘未了”,这并非是说辞或者考核的和尚尼姑能掐会算,只是问一句“因何出家”就已明了。
像为情所困、现实打击这类明显功利性质的动机根本就是尘缘未了,放进庙里指定接着折腾。郭德纲有云:“于谦的爸爸出家第一天上午就看上六个上香的女施主。”所谓“人心死,道心活”,王老爷子早着呢。寻常人怕自己小孩想不开了出家?多虑了,真佛门真不要你,进假庙自然还在世上混。
心学最高概括的四句教: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
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第一句“无善无恶”即是天地本体,亦是心之本体,这里是天人合一的对接处;
第二句“有善有恶”意动则念念相续,牵流不息,意可动,不动的叫枯木死灰;
第三句“知善知恶”中的“善恶”王阳明把“善”释做“循天理”,是“自然生发”的那一下,就是第一感觉或者第一反应,《庆余年》中陈萍萍审司理理的时候,从司理理对问题的犹豫中陈萍萍就一眼看出了真相,直觉最靠谱,不靠谱的是逆着直觉委屈自己者,如果一个人对自己都那么很那他就绝对不会利他,能委屈自己就会委屈别人,这就是致良知,知己知彼;
第四句“为善去恶”是“格物”的功夫,所谓“痴心妄想”,“痴心”是体,“妄想”就是从体起用,息却痴心,妄想自不会生发,情绪也自会自己平复下去,《圆觉经》所谓“烦恼即菩提”,若是自然而然的烦恼起,它就会自然而然地退去,那些丢不掉的烦恼皆非“自然”,都黏着外物。
现在再去看苏轼你还觉得这个爱玩的“吃货”痛苦吗?且看《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莫听穿林打叶声”自是“心外已无物”;
“何妨吟啸且徐行”这才叫乘风破浪;
“竹杖芒鞋轻胜马”怕是连肉身都已经彻底放空,灵是肉的主人。
看到过一句很有意思的话——遇到打击,白居易一哭了之,李白一醉了之,苏轼一笑了之。了之就是了之,凭添个“怎么”了就会栽在这个“怎么”上。一切“用”都有个怎么用,“体”却是空的,并没有个“怎么”空,空就是空。所谓“从体起用”,“体”不空就收不回来。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是“体”,不结婚就是“用”,不把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这个“体”给抹了,这婚就结不成。
“也无风雨也无晴”就是“无善无恶心之体”,“一蓑烟雨任平生”就是不落痕迹的收放自如、大开大合。你若证到了这里又会有何感触?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