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改嫁父亲去世，姑姑把我抚养成人，三十年后母亲问我还要不要她。

01、

再见到母亲时，我差点没认出她。

母亲老了，头发花白，脸上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皱纹。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我家的？自从她当年那么绝情地离开后，这么多年我们从来没有联系过，我也没有刻意去打听关于她的事情。

她刚离开的那段的时间，我也难过，也恨她的冷漠和绝情，偶尔也会想她。可是，后来就不想了，不恨了。因为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将她淡忘了。

现在，她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一时间很不适应。出于血脉里的那份亲情，我还是十分客气地把她请进屋子里。

看到她走路颤颤巍巍的样子，我有一种莫名的心酸。

我给她倒了一杯水，她笑着接过去，还说看到我现在过得好，她很欣慰。她说当年一时糊涂，丢下我。她还说她已经受到了上天的惩罚，这些年过得很辛苦。

说到激动的时候，她握着杯子的手也在颤抖。

“儿啊，是我对不起你，现在你还认我吗？”母亲看着我，眼睛里挤满了浑浊的泪。

我不知道，也无法回答她。

我的沉默让气氛一下子尴尬到了极点，她叹了一口气，站起来走了。

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叫一声母亲。

02、

三十多年过去了，回想起母亲离开家时的情景，我心里还是无法释怀。

母亲走的那年，我七岁。

父亲坐在院子里低着头，不停地抽烟，一句话也不说。奶奶站在大门口，一只手紧紧地拉着我。我嘴里一直喊着母亲，嚎啕大哭。

在朦胧的眼泪里，我看着母亲跟在一个皮肤黝黑的矮壮男人身后，然后上了一辆车。车子越走越远，慢慢的变成了一个小黑点，直到我再也看不见。

任凭我嗓子哭哑了，母亲始终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奶奶说，母亲不愿意再跟着我们过苦日子，她到城里享福去了。

从那以后，父亲就很少说话，奶奶也总是唉声叹气的，家里一下子冷清了很多。

看到别人家的孩子有爸爸妈妈疼爱，我却是一个爹不疼，娘不要的孩子。我只能躲在一个角落里偷偷地哭。

我怨恨母亲，是她打破了我们家那份平静的生活，是她带给我痛苦。

后来，父亲得了结肠癌走了，家里只剩下我和奶奶。

奶奶老了，为了供我上学，她每天都很辛苦。我想辍学，出去打工，奶奶坚决不同意。奶奶说，只有考上大学，才能改变贫穷的生活。

我拗不过奶奶，只能每天放学后早点回家，帮她去地里干活，割草喂牛，幸好有姑姑在。姑姑嫁在本村，我没钱支付学费的时候，都是她想办法的。

就这样，我读完了初中。上高一的那一年，奶奶去世了。姑姑抱着一直哭，说我是个苦命的孩子，让我以后跟着她一起生活。

03、

姑姑把我当做亲生孩子一样照顾，她的家里人对我也很好。可是在深夜的时候，我还是会想起奶奶和父亲，还有母亲。

我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一直哭到全身抽搐。

如果母亲没有走，父亲也许也不会那么死的那么早。父亲的病其实早有症状，奶奶一直劝他去医院检查，他总是无所谓，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

如果不是因为母亲的离开导致他心灰意冷，他如果早点去医院检查，也许就会保住性命。所以我怨恨母亲。

晚上我梦到我们一家三口还在老院子里，父亲在做一些木工活，母亲在一旁织毛衣。我醒了，周围却是一片漆黑和冰冷。

母亲走后，一次也没有回来过。她可是我的亲生母亲呀，她难道就不担心我过得好不好吗？

我偶尔听到村里人说，母亲嫁给了一个外地的包工头，有有人说那个包工头其实有老婆，母亲只是一个小三的身份。

不管他们说什么，都和我无关。因为对我来说，母亲已经仅仅是一个遥远的称呼。

我没有辜负奶奶对我的期望，如愿考上了医科大学，毕业后做了一名医生。我在城里买了一套房子，有了自己的家。

偶尔会邀请姑姑来家里小住，姑姑很欣慰。姑姑说，如果父亲和奶奶还在，他们一定会很开心的。

我们都没有提到母亲，似乎她已经和我们无关。

04、

如果不是母亲突然出现在我家的门前，可能这一辈子，我也不会再见她吧。

我和姑姑说了母亲来找我的事情，姑姑沉默了好久。

姑姑说：“你不要记恨她，女人都不容易。如果有好的选择，谁也不愿意在苦难的生活里挣扎。”

姑姑还说，不管怎么样，她始终是我的母亲，让我好好考虑，遵从自己内心的决定，但也不要勉强自己。

我那天第一次喝多了酒，朦胧中又回到了那个破旧的小院，看到了奶奶和父亲。

世人都有争取幸福的权利，可是我怎么能原谅母亲的冷漠，怎么能原谅她的嫌贫爱富，更不能原谅因为她的自私导致我更加困难的人生。

让我这么轻易地接受她，我真的做不到。

后来的几天，母亲没有再出现，也许是她也感觉到了我冷淡的态度吧。

不用面对她憔悴的模样，我也松了一口气。

一个月后，我接待了一个病人，癌症晚期。她竟然是我的母亲。我当时都傻眼了。

05、

从各种检查结果上看，她的病已经没有治疗的必要了。

也许是出于一种同情吧，得知她的遭遇，我心里酸酸的难受。她住院的那段时间，只有她的女儿来照顾她，从来没有见过她的其他家人。

母亲被病痛折磨的消瘦了很多，皮包骨头，样子有些恐怖。

后来，我听母亲的女儿说，那个男人家里重男轻女，一直想要一个儿子。母亲生下一个女儿后，就再也没有怀孕。因此，母亲经常遭受毒打，她生活的并不好。

她还告诉我，母亲其实很想我，也很后悔当年抛下我。母亲曾经偷偷回来看我，被她的老公逮住毒打了几次，她就不敢回来了。

听完女孩的话，心里的积怨莫名地消散了不少。是啊，她毕竟是我的母亲，她生下我，这是不争的事实。

我虽然没有喊出那一声母亲，但是在她的余生，我也会尽力照顾她。

血脉亲情，大概就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