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上人用剑指着我，言辞激烈:「降妖除魔，实乃正道，你有何不服！」
我苦笑一声，主动把剑对向我的心脏:「何为魔，何为道？为你修复仙骨的我是魔，残害师门的师弟是道。」
「贺铃，你真是好一个……正道。」
1
我遇到贺铃时，她晕倒在岸边，筋脉全断，气息微弱。
只凭她身上的天门符，我就知道她的身份。
天门大弟子，祁连掌门的爱徒。
我原想一走了之，图个清净。
奈何，我发现她掌上的红痣。
那是几百年前，我在我的救命恩人手上点的痣。
几番轮回，我又再遇见了她。
于是我将他带回来，甚至为了给贺铃续命，我费劲心机，险些丧命于火凤凰之下，也要将凤灵心丹偷来救活了他。
她醒后，说救命之恩滴水相报，就这么留在了我的身边。
每日同我看花种地，原先我想赶她走。
奈何她总会苦巴巴望着我，同我说，她没有地方可去了。
我起初还纳闷，后来才知道。
她因为在天门同魔界大战中，被魔神毁了仙骨。
如今，同凡人没有区别，没有脸回去面见各位师兄弟。
我闻言后久久不言。
因为魔神是我哥哥，可是她不知道，我也不打算说。
看着她每日望着天际出神的样子，我就知道他放不下。
所以我撒了个谎，说我其实是蓬莱人，虽不会法力，却知道有秘法能恢复他的仙骨。
他信了。
我白日哄她喝下各种药汤做样子。
实际上却是在她入睡时，悄悄用自身灵气给她修复仙骨。
日积月累，我开始体虚贪睡，但是醒来总能见到他把饭餐做好放在我床前，甚至都是温热的。
她好奇我为什么总带着面具，也好奇我为何独自住在偏僻处。
我只道人长得丑且喜欢清净。
她笑了笑，双眼温柔的看着我：「阿淮心地善良，容貌心生，会比天上的神仙都美丽万分。」
我佯装犯困，转身进屋。
我没告诉她，我为什么喜欢清净。
因为我不喜欢人魔仙三界纠缠的琐事。
所以我从魔界离开了，隐去魔骨，终日戴着面具，选择了这个偏僻处的乡野居住。
然而我喜欢清净却因为贺铃偏偏无法清净。
哥哥无意中发现贺铃还活着，于是派了手下来杀贺铃。
为了不被兄长的手下找到，我只能带着贺铃逃走。
她外出砍柴归来见我正在收拾行囊，问道:「好端端的，我们要去哪？」
「去城镇，那里的员外病了，寻我去医治，你同我一块去吧。」我语气急促。
然而就在我们出门的瞬间，却正好撞上了哥哥的手下。
2
我戴着面具，隐去了魔骨，那两人并未认识我。
我挡在贺铃面前，她现在的仙骨尚未完全修复好，若是此时动用仙力，恐怕危及性命。
那两人看都不看我一眼，将我掀飞后，直直地奔着贺铃去。
贺铃见我被击飞，着急地唤我名字:「君淮！」
我虽被打飞却没什么大碍。
反倒是她被那两人夹击，情势危急。
这两个手下都是哥哥身边得力的将士。
他可真是煞费苦心，用这么两个人对付一个被他毁了仙骨的贺铃。
杀鸡焉用牛刀。
我连忙把身旁的刀扔给贺铃:「贺铃，接着！」
贺铃虽然没了仙力，可功法还在，也勉强能跟他们打个来回。
然而这也仅仅是在对方没有使用法力的情况之下。
这两人像是为了羞辱她似的，贱兮兮地开口:「不知道贺小仙人如今能跟我们兄弟两打多久呢？啧啧啧，没有仙力怕是很吃力了吧。」
贺铃擦了擦被划伤的脸颊，眼里是坚定:「即使没有仙力，我也能除魔正道。」
眼见她落了下风，那两人瞅准机会就要对他致命一击。
我连忙过去为他挡了这一击。
由于事发紧急，来不及用法力护住心脉，我感觉喉咙涌现出一股热流，无力地倒在他面前。
面具脱落在地。
贺铃眼里没有了方才的坚定，多了份慌张，多了些害怕，他连忙抱住我。
虽是质问语气却十分温柔:「你冲过来做什么！」
我扯出个勉强的笑容，「不能看着你死啊，好不容易把你救活的。」
他呆愣了几秒，随后拿起剑柄，强行运了仙力冲着那两人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然而纵使他用了仙力，他也只能勉强对付其中一个。
在他杀掉其中一人之后，只能靠剑支撑着才稳住身形，跟剩下那人僵持着。
缓过来的我站起来转过身。
那人愣住了张了张嘴想要说话，我冷眼盯着他，朝他做了个噤声。
那人思量再三，决定离去。
在他走的那一刻，贺铃终于忍不住倒下。
我赶紧快步向前接过他。
贺铃看着我，扯了扯嘴角:「这不是很帅吗？哪里丑了……」
3
我抱着晕过去的贺铃走进屋内，叹息了一声。
方才强行运用仙法，让他本就损坏的仙骨更是伤痕累累。
他现在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到近乎无的地步。
回想起他刚才舍命救我的模样，我沉寂已久的心像是被注入了一股热流。
我用法力护住他心脉后，将把他扶正，褪去他身上的外衣。
我以自身为引，利用上古神兽青龙的龙鳞为他修复仙骨。
因为方才受了那么一击，再加上给他治仙骨。
做完这一切的我，筋疲力尽，伤势发作，晕了过去。
等我再醒来时，发现人已经被带回了天门。
于是我急忙起身，推开门，正巧就撞上了天门的弟子。
他见我神色匆匆以为我是在担心贺铃，于是解释道:「师兄他现在在长老厅，他叮嘱过让你好生休息。」
我问道：「是你们将我带回来的吗？」
他摇了摇头：「是师兄将你背了回来治疗的。」
我微微颔首:「多谢仙人。」
这是我第一次来天门。
然而思忖再三，我还是决定不能久留。
如果被人发现我是魔族的身份，只会招惹麻烦。
我将随身的玉环交给这位弟子，「这个信物，我送给你师兄了，烦请你替我转交给他。」
致谢后我转身离去，然而还没到半山腰。
就听到后面传来急促的跑步声。
听步伐的节奏我就知道，是贺铃。
他手上握着那块玉环，眼睛微红:「我的仙骨治好了。」
我轻声嗯了一声。
「你把我治好了，就要走了吗？」他继续问道。
我注视着他，柔声开口:「天门与魔界战火不熄，你知道的，我喜欢清净。」
贺铃垂下头，半晌才缓缓抬眸。
随后用掌击向自己，「那我现在受伤了，你会留下吗？」
我连忙去查看他的伤势，忍不住苛责他:「好不容易给你治好的！半点不爱惜自己，真是白瞎凤……白瞎我一番心机。」
贺铃弯起笑眼，手搭在我的胳膊上:「君淮，我心里有数的，这伤得不重。」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没想到他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君淮，我想你留在我身边。」
我沉默良久，无奈的笑了一声:「你明知我看不了你这副模样。」
我跟他回了山上，刚踏入天门，就见到了天门的掌门，祁连。
他站在门前，虽白发苍苍，双眼却仍然透亮。
纵使我带着面具，他也一眼看透了我的身份，却没有拆穿，只是对我说了句，「多谢你，救了我的爱徒。」
我嘴角含笑，望了一眼身旁的贺铃回答道:「医者仁心。」
而我，贺铃心。
4
天门与魔界是不同的光景。
这里望到的太阳都与魔界不同。
魔界终年阴天，纵使有太阳，却也不如在天门照的暖。
自从在天门住下，我便喜欢在夜里去到树林稀疏之处，看满天的群星。
这里的星星好亮，难怪魔族的小孩总喜欢偷偷跑到人间，只为看一眼星星。
然而正当我观望着天上星星时，不远处就传来了脚步声。
我连忙站起身躲在一颗还算是粗壮的树后观察。
来的人是哥哥身边的手下——合安。
只见他将一样东西交到他面前的人手上。
我想看清那人的模样，却被合安的身体挡住。
那人接过东西之后，合安与他说了些什么便消失不见。
那人也迅速消失在树林里，只留下一个背影。
我一路追上去，那人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追踪，最后消失在拐角处。
我带着满心疑惑回到房间，碰巧遇上贺铃与二弟子崇重。
于是我问道：「这么晚了，这是要去哪？」
贺铃回答道：「掌门有事相告，叫我们过去一趟，阿淮这么晚还没睡？」
我顿了一会说道：「睡不着出来透透气。」
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了崇重鞋底未擦干的淤泥，眉心一皱。
心里有个不好的猜想。
第二日一醒来，我就得知天门镇门之宝，上古神器万棱镜失窃。
万棱镜可非寻常物，善能救天下人，恶能杀天下人。
我联想到昨晚看到的那一幕。
于是我动身去找到贺铃，想将我看到的一切都告诉她，然而去到她的住处却找不到人。
思考再三，万棱镜兹事体大，我决定先将这事告诉掌门。我一路走往掌门住处，却不见廊上有任何的弟子。
察觉奇怪的我连忙加快步伐，等我到掌门住处时，只见他倒在院内，他身旁跪着一个弟子。那人在见到我后，不顾自己遍体凌伤，挥剑向我：「你对得起师兄对你的种种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