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一直有人，小夭都没问过皓月的想法。
如今即将到达鬼方的地界，小夭郑重其事地问皓月：“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回鬼方是娘的想法，但是我不希望你只是因为我是你娘，而跟随做出任何决定。”
小夭的话说得很直接，她没有把皓月当成小孩子，而是很认真跟他分析当下的情形。
“如今的形势，你玱玹舅舅那局势盘综交错，显然不是好去处。对你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
“涂山璟那边，尽管他愿意接纳你。”小夭眼神有些不忍，“我知道你也很喜欢你涂山爹爹，他也是真心疼爱你。但你在涂山，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且你的利益多一分，涂山瑱的利益就少一分，长此以往，你们的兄弟情分也会受影响。”
“过去我过得浑浑噩噩，虽然人时时在你身边，但却不曾对你真正教导过什么，咱们母子也极少谈心。”
“我如你这般大的时候，正为了生存颠沛流离，被囚禁被虐待挣扎求生。相柳如你这般大的时候，正在奴隶死斗场拼命厮杀，求一线生机。”
“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卖惨。是想告诉你，为人父母，我希望你一生顺遂，更希望你有能力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度过一生。”
“这些方式，没有优劣，只是选择。”
小夭的语气突然有些飘忽，“而选择了，我们就要承担选择的后果，不管是好是坏，是欣喜还是痛苦。”
“如果你想避开这一切，娘也可以送你上玉山，那边有獙君和烈阳，他们教导你也很合适。等尘埃落定，你的灵力修炼的也差不多了，再回中原就好了。”
“如果……如果你想跟我一起去鬼方，娘也不知道会怎样。我始终不知道鬼方繇到底想做什么。”
皓月看着小夭。
这是一个让他有些陌生的娘亲。
可这也是一个让他觉得可以依靠可以信赖的娘亲。
皓月正要回答，一声奇怪的婴儿哭声却莫名响起。
身边的暗卫立刻警惕起来。
喑哑怪异的婴儿叫声让众人毛骨悚然，随着声音渐近，一长了犄角的怪鸟便俯冲了过来。
速度极快、力气极大，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那怪鸟的翅膀便掀翻了小夭众人，眨眼间，皓月便已落入那怪鸟爪中。
那是蛊雕！
小夭骇然。
传闻中蛊雕像鸟而非鸟，像雕而非雕，头顶单只犄角，会模仿婴儿哭声，不管人族、神族还是妖族，它都吃。
这蛊雕原本也只在方外之地活动，不知为何突然现身中原。
若是受人指使还好，若只是凭借本能……那皓月的处境就太危险了。
❤️02
小夭顾不上手臂的擦伤，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鬼方族。
冲进大厅，才发现堂内众人一副刚刚谈完事情的样子。
“如此，庚帖已换，聘礼我们也收到了。鬼方族长和星沉的婚事，便定在来年6月。咱们鬼方和金天，可算是亲上加亲了。”
没等小夭开口，跌跌撞撞进入小夭耳中的，便是这样一句话。
小夭顿住脚步，众人的目光都直直看向她。
小夭的脑中一片空白。
不管嘴上怎么说，她心里总归还是抱着隐秘的希冀的。
眼下，她如木偶般冲众人行了西陵家的礼。然后艰难保持着一丝清明冲鬼方繇说道：“鬼方族长，我有要事相商。”
金天这次来的人是金天星沉的堂兄，也是金天氏在着重培养的下一代族长。
虽说小夭现在挂的是西陵家的名，但都知道她是老西炎王和玱玹放在心尖尖上的亲人。
听闻此话，正事已经谈完，金天一行便告辞出门了。
小夭的心口酸涩无比，张嘴间泪就流了下来：“皓月，皓月被蛊雕给捉走了。我已经命暗卫去追踪，但那蛊雕速度极快，追上的可能性并不大……”
鬼方繇闻听此言也是一愣。
一旁的毛球却是肉眼可见着急到在跳脚，喊了鬼方繇一声“师父！”
“毛球，你随小夭去找人。”鬼方繇吩咐毛球。
“你不去？我和毛球，怕不是那蛊雕的对手。”小夭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看向相柳。
“我还有别的事要处理，你和毛球多带些人去。”鬼方繇也知小夭心急，又多解释了一句。
“什么事情？忙着去讨好金天星沉么？”小夭的话脱口而出，“大人马上娇妻在怀，自然是顾不上旧人死活。”
小夭的脑子其实已经完全管不住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她给自己做了那么多心理建设，让自己直面自己的情感、直面自己的欲望、直面自己的需求。可是当皓月出事，当发现鬼方繇真的是已经只把自己当成过去了之后，她已经完全混乱到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03
鬼方繇屏退众人。
一个闪身来到小夭面前，单手捏住小夭的下巴：“你最好清醒点，知道你在说什么！”
毛球缩成了鹌鹑模样，假装自己不存在。
小夭却干脆破罐子破摔：“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很担心。相柳，我很害怕。”
鬼方繇偏头看了毛球一眼，毛球嘎的怪叫了一声便一溜烟不见了人影。
小夭的眼泪哗哗的流，眼泪鼻涕糊成一团，趁着鬼方繇晃神的功夫，小夭便低头都蹭在了他的手上。
“你是疯了吗？”鬼方繇松开手，不可思议地看着小夭。
“我疯了，我不过了。你跟我去救皓月。我不放心，那蛊雕可是荤素不忌什么都吃，皓月要是不在了，咱们干脆一起死了得了……”
口不择言的小夭，慌乱无助的小夭，那么努力坚强想要扔掉脆弱的小夭……
鬼方繇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看着那一张一合的红艳中透着苍白的嘴唇。
他俯身，唇便轻轻贴上了小夭的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