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大寇之沈虎禅大传·将军的剑法·战将·二

丑丑说小说 2024-04-16 23:02:53
第四章:你有狗名我没有   唐宝牛开始时还以为是方恨少在叹气,所以他用肘部碰了碰方恨少:“你叹什么气?世间居然有这么美的女子,还有什么可叹的?”  方恨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谁在叹气?”  唐宝牛这才望见,他身边还有一个人。  这人身段颀长,剑眉星目,唐宝牛跟他比,显得太粗鲁不雅,若拿方恨少跟他来比,又显得太文弱秀气。他那一身粗布衣衫褴褛而宽阔,穿在他的身上却刚好反映出他能令女子心碎的不羁,他不扎方巾的头发散落额上,恰好可以衬托他使人心醉的落拓。  这人除了叹息一声外,显得异常沉默,他的嘴角是翘而显得棱形优美,使人觉得他有很多话要说但没有说出来的那种缄默。  唐宝牛本来想粗声喝问他为什么叹气,但见他如此英姿,也就把话吞回肚里,把视线拉回翡翠动人的舞姿里。  这丽人的舞姿极端优美,但却不是含蓄婉约的,而是举手投足间都充满活力与魅力,她的曲线像跳动的彩虹,让人生起狂乱的拥贴上去的冲动。  唐宝牛平时总是“自作多情”,而且更要命的是“自命风流”,加上他自己“孤芳自赏”,所以一个男人最令女人讨厌的“三自”他都有全了。这时他这“三自”脾气又发作了,所以他兴致勃勃,充满希望的对他那一向爱美而不好色的朋友方恨少道:“我发誓。”  方恨少知道他又有狂言妄语要说,但作为他亲密战友只好知情识趣的问:“什么誓?”  唐宝牛喃喃地道:“她……她对我有意思……”  方恨少明知不可置信但只好问下去:“何以见得?”  唐宝牛瞪了他一眼,就好像在用眼神责备一个瞪着眼睛的瞎子:“她在对我笑啊!你难道没看见!”  方恨少差点没冲口而出:从我这个角度看去,她对我笑多于对你笑!但还是忍住没说,只问:“那你发什么誓?”  唐宝牛道:“我……我发誓有一天,一定要脱下她的衣衫……”他其实只想说“发誓有一天要把她追求到手”,不料因看着她令人怦然心动的扭动,只觉喉咙发热加速,一时失口,说成了那一句话。  但这却是他的由衷之言。  方恨少摇摇头,道:“真是恬不知羞,有失斯文。”  忽听背后有人叫他,转过头去,原来是侯小周,侯小周笑嘻嘻的望着他,道:“来。”  方恨少间:“去哪里?”  侯小周道:“有人想见你。”  方恨少实在想不起在这儿还有谁会认识自己:“谁?”  侯小周笑道:“你去了便知。”  方恨少指了指唐宝牛道:“他要不要一起去?”  侯小周眨了眨眼睛道:“唐大侠只怕请不动了。”  方恨少看见唐宝牛色迷迷的目不转睛的看着翡翠之舞,没奈何地道:“我看他是不会去的了。”说罢起身随侯小周进入室内。  方恨少走了,唐宝牛因太专心看女孩子,所以全无所觉。  他心里想:那么美丽的女孩子,这番给自己看见了,可真是缘份,如果她嫁了给别人。投在别人的怀抱里,那多可惜哪。这样一个女孩子,值得自己花一生去宠她爱她,要是叫别人占有了,那真是天大的遗憾!如果这活色生香,只给自己欣赏,那才是莫大的幸福。  他想着想着,心头发热耳自鸣气自促,却不懂如何过去搭讪是好。其实人只要对事物一注重起来,自然就会患得患失,进退维谷,豁达不起来了。  忽然听见那双眉倒竖的男子怪叫一声:“脱”众人皆笑起来,七咀八舌的叫脱。  翡翠只是笑笑,也不生气,继续舞她自己的,刚才那不住霎眼睛的大汉吆喝道:“脱!脱啊!沐少爷可不是说笑的!”  这种呼声此起彼落,渐渐人人都此起彼落地叫嚷起来,那叫香姑的女人又忙出来圆场道:“诸位大爷,这……这……翡翠姑娘可不是不正经的女人,只歌舞不卖身,怎……怎可以在这种场合里脱衣服呢?要是大爷赏面嘛,里面倒有雅室,不如……”  麻皮大鼻汉截道:“沐公子要她在这脱,就是这里脱,又不是叫你脱,你罗嗦什么?”  香姑出来混熟了,自然知道“沐公子”存心整人,当下把笑脸盛得满满的道:“敢情是翡翠不知天高地厚,有得罪沐公子的地方,还请公子大人不记小女子的过,也请两位司马大爷包涵则个……”  那麻脸大鼻忽一个纵身,已到了香姑跟前,一掌掴去,香姑鼻血长流,跌在丈外,这汉子身形极快,比眨眼还快的他已离开座席到了香姑身前,而原先香姑在的地方,已空无一人,香姑已躺在丈外,这些事情都好像上苍里有一只无形的手把两人的位子更换,才会发生得那末倏忽莫测、迅速绝伦,一旁的龟奴别说去救,连看也来不及。  那麻脸大鼻汉戟指道:“沐公子叫她脱,她就得脱,沐公子没叫你讲话,几时轮到你说话!”  香姑这次捏着打塌的鼻子,哼哼哎哎的没说得出话来。其余的客人和龟奴看来都甚惧于那姓“沐”的来头,暗里摩拳擦掌,但都敢怒不敢言。  那翡翠姑娘却镇定如恒,露齿一笑,呢声道:“我道是谁,威风如此,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司马不可司马三爷。”  麻皮汉子扳着脸孔道:“你胆敢开罪沐公子,现在来巴结我也一样没用。”  翡翠向那眼眉倒竖的中年人福了一福,嫣然笑道:“原来是沐公子教训贱妾来了。”  那竖眉汉子的眉,忽然垂挂下来,倒真像条狗尾巴,既可竖起来摇摆,必要时也可夹着尾巴逃一样:“你如果知机得早,好好的赔不是,说不定,这苦头就吃得轻些,只要你乖乖的做我上次叫你做的,少爷我一高兴,就饶了你也不难。”  翡翠依然笑道:“不知沐少爷让我怎么个赔罪法?”  沐少爷的眉又竖了起来,邪笑道:“你真要我在这里说?”  翡翠道:“怎么?难道沐少爷要我的赔偿法子,大家听不得?”  沐少爷变脸叱道:“死贱人!不是老子不说,而是怕你听了脸黄!”  翡翠道:“不是脸黄罢?而是脸红!诸位听听,他上次要我做的事,连他自己也不敢说出口来!他嘛,只敢在外面动拳头,充大丈夫,在房间里,就丈夫不起来了。我卖舞、卖艺,独力难抗时连身也卖了,但恕不招待未成年儿童!”  众人听了,都知所指。哄笑起来,又快快收住笑声,怕惹上大祸。沐少爷胀红了脸,粗着脖子骂道:“贱妇!今日不把你大卸八块,我沐利华算是乌龟王八蛋。”  众人见这沐家大少动了真怒,都徨恐起来:金宝城一带,沐家是绝对惹不得的世家,沐家主人沐浪花外号“飞星剑客”,又号“飞声剑影”,据说他单凭剑光星花,即可杀人,口里一声呼啸,即可击败敌手。  但是沐家最难惹的,还是沐家的关系:据悉沐家上通官衙,下结匪党,在武林中,跟“将军”还是联盟共帜。这样的关系,谁敢招惹,一旦惹上了,官家通缉,强盗暗杀,加上江湖上武林人视之为过街老鼠,简直上天遁地也无处可容。  金陵楼座上不乏高手,其中不少人虽爱姐儿俏,要挺身作护花使者的,都因为惧于沐家的声威,而不敢作声。  ——“飞声剑影”沐浪花只有沐利华这个儿子,得罪沐家少爷等于自绝门路……何况,沐家的两员大将:司马不可与司马发,也是在江湖上字号叫得响拳头硬得来的好汉!  所以金陵楼上的客人,有的颓然,有的不忿,但大半都悄然离席,不敢插手此事。  翡翠却神色如常,道:“哦?你有能耐把我大卸八块么?”  众人都哈哈笑了起来,因为是大家一起笑,可以不必蒙上单独得罪的险,所以大家越发笑得尽情,仿佛这样便可以泄愤,可以打击沐利华,可以使自己英雄感一些。  沐利华更怒了:“你……你不要后悔!”  翡翠高傲的神情十分漂亮:“你杀吧,杀了我,也不见得就是大丈夫!”  金陵楼上大半客人,都是在销金窟、温柔乡里混熟了的嫖客,自然知道沐利华和翡翠的恩怨是怎么结下的,可是,唐宝牛可完全不明白。  他们看来人人都好像都懂的样子,只有自己不懂,便不敢问。  在旁的司马发大喝一声,一拳向翡翠擂去,沐利华尖叫一声:“留她性命!”  司马发道:“对!好好折腾她!”“蓬”的一声,一拳已兜击在翡翠的小腹上。  翡翠哀呼半声,柔软地倒落,五指扯下了幔帐,轻柔地披盖在身上,一刹那间,她脸都白了,却衬得容貌更秀丽。  沐利华尖声怪笑:“再给我打!”  忽听一声春雷般的大喝,震得楼里宫灯烛火闪烁,珠帘断落,杯盘格登碰响,“姓沐的,你这乌龟,王八蛋,不是人养的,猪狗不如的东西!”只听格登格登连声,有一个胆小的顿时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不小心直滚下楼梯,一路格登格登龙冬龙冬的响。  骂的人耸然立起,托塔金刚也似的一名汉子,众皆失色。  其实众人骇怖的不是这样一名浓眉乱发恰可撕虎裂狮的一名好汉,而这人一开口不止骂了沐利华个狗血淋头,连他先人也一样不放过。就算有人敢出来挑梁子,又有谁敢这样毫无忌惮去触沐浪花霉头?  然而这汉子胆敢如此!  沐利华也被跟前这汉子的威猛震住,怔了一怔,道:“你说什么?”  那汉子当然就是唐宝牛。唐宝牛反问:“我说的你不会听?”  于是他作了一个手势。  这是江湖上一个极粗鲁不文的手势。“你既然不会听,我便用个手势做给你看。”  到这时沐利华不得不发作了,他发出一声尖啸,“你是什么东西?!”  唐宝牛反问:“你又是什么东西?”  沐利华怒笑道:“我是沐家少爷,沐利华,报上你的狗名!”  唐宝牛摇摇头道:“我不是东西,你有狗名,我没有。”  沐利华气极:“油嘴滑腔的东西,你活得不耐烦了?”  唐宝牛道:“我是活不耐烦了。正想找个人来耐烦耐烦。”  司马兄弟见这样一个彪形大汉有恃无恐的站出来,料必有相当斤两,他俩是沐浪花手下大将,大场面司空见惯,保护少主为重,司马发当即一闪,已拦在沐利华与唐宝牛之间,向唐宝牛拱手道:“阁下这算出来做架梁了?”  唐宝牛仰首望望:“我像块木头吗?架梁在屋上。”  司马发脸色变了变,强笑道:“这件事本与阁下无关,我看阁下就赏兄弟几分薄面,回头,我们做个东道主,跟阁下交个朋友如何?”  唐宝牛笑道:“我的朋友有杀猪的、屠狗的、甚至做小偷的,但就是没有打女人的。”  司马发正待发作,司马不可一手按住他肩膀,沉声向唐宝牛道:“水里凭风力,岸上靠道走,宋溪、朱毛、广南兴,你是那一条线上的朋友?”  唐宝牛听了这许多“黑话”,一句也没听懂,只说:“我是采野花来的。”  “采野花来的”这字号,饶是老江湖的司马昆仲也没听说过,两人怔了一怔,你望我,我望你,都道对方来路非同小可,司马不可当下试探地道:“兄台是……外地来的?”  唐宝牛昂然哼了一声。  司马不可沉着气又问:“不知兄台要采……那一技花?”  不料唐宝牛却指着沐利华,哈哈笑道:“他,茉莉花!”  这下可逗得全场都笑了起来。司马兄弟这才知道自己遭了戏弄,原来唐宝牛借“沐利华”的谐音刺为“茉莉花”,沐利华顿时怒红了脸,几连眉毛也变了红色。  司马不可沉下了脸。  他这一沉下了脸,笑声立止。  而他的指骨,也炒豆子似的劈拍劈拍响了起来,他脸上的麻子,竟像跳蚤一样,弹动了起来。  他沉着声音道:“好小子,有种!”  唐宝牛道:“老小子,有种就打我,不要打女人!”  司马不可道:“好,我就把你打成女人!”一语未毕,一拳飞击,兜捶唐宝牛的下腹!  唐宝牛大喝一声,也一拳击出!  两拳相碰,均是一晃。  司马不可缓缓收拳,笑道:“好拳。”  唐宝牛也笑道:“你也不差。”  司马不司笑着道:“你膂力强。”  唐宝牛豪笑道:“你拳劲厉害,是什么拳?”  司马不可退了两步,微微笑道:“僵尸拳。”  唐宝牛也没听过,但他的右手拳头痛彻心肺,正放到背后用左手拼命按摩搓揉,一面敷衍地笑道:“久仰,久仰。”目光扫瞄,发现方恨少不在场里,心里暗暗叫苦:看来这司马兄弟及那姓沐的王八,当真不是好惹的人物,这次自己独力支撑局面,可要糟了。  司马发见兄长司马不可满面笑容,却不抢攻,倏至他身侧,在他耳畔低声问:“怎么?”  司马不可低声道:“我左手无名指的骨节断了。”脸上笑态依然。  司马发道:“我去。”刷地跃前,五指一伸,噗地刺入红柱中,直没指根,这等铁指功力,简直神乎其技,众皆震怖。  唐宝牛望了望柱子,再瞄了瞄他的手指,然后看着司马发,道:“我说过,我不是柱子。”  司马发笑道:“我知道你不是。你的身体比不上木头硬。”  唐宝牛问:“你怎么知道我比不上木头硬?”  司马发眨着眼睛问:“你想试试?”  唐宝牛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问:“如果不想试呢?”  司马发见对方气馁,心里不禁有些得意洋洋,“那么,你得要先跪下来,叩头,再……”  他的话当然没有说完。  唐宝牛倏地抄起一张大桌子,连同桌上的酒杯菜肴筷子牙签全向他右臂砸过去!  司马发怪叫一声,左手五指穿入桌面,抓住桌子,但唐宝牛已全身飞起,右膝自上压去,压在他右手腕骨上。  司马发右手五指还留在柱子里。  这刹那间他没有机会拔出五指。  五只手指的骨折声,在杯翻碗砸的乱响声中毫不起耳。  但唐宝牛确知他目的已经达到。  他已破了司马发右手的“达摩铁指功”。 第五章:杀气大盛,杀人难免   司马发痛得大叫起来。  “十指痛归心”,司马发虽是武林中人,但忍痛的本领跟一般人也没有太大差异。  司马不可已经出手。  他在唐宝牛压断他弟弟五指之时,已一拳击在唐宝牛的胸腹间。  这一拳结结实实地命中。  唐宝牛像一只虾米似的弓了起来。  这完全合乎司马不可的想像。  他下一步出手,便是双拳合并,力击而下,右膝上抬,这招“天人地”足可叫一头大水牛胸骨碎裂而亡。  可是他双拳才合并,对方忽然以双手抓住他合拢的十指。  他马上听见指骨碎裂的声响。  他的右膝正撞在对方的左膝上。  这一下互撞,他的右膝虽不至当时碎裂,但也站立不稳。  他下盘一浮,劲力便无法运聚,同时间,对方松了手,一拳把他像破伞一般打飞出丈外去!  唐宝牛在数招间打倒了司马兄弟,凭的是勇气,一身钢皮铁骨,以及运气。  他也没想到自己那么快就大获全胜。  司马不可和司马发倒了,只剩下这个看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沐利华似并不足畏。  沐利华冷冷的看着。  他冷冷的看着唐宝牛怎样挫伤了司马发、又击倒了司马不可,这些,都像跟他全无关系一样。  等到唐宝牛击倒两人后,转过身来,逼视他,他才笑了一笑,拍掌。  “打得好。”  “你拍手掌是不是怕我下一个要打你?”  “不是。”沐利华道:“我是为下一场你和我的精采决战而鼓掌。”  “既然如此,”唐宝牛无奈地耸肩道:“我不得不连你也打了。”  忽然翡翠叫道:“你要小心。”  唐宝牛回身,看见翡翠的笑容,很亮,很丽,但又媚丽入骨,登时心都酥了:“谢谢你,我会应付他的。”  翡翠粲笑着,又担心地道:“他虽不是……真的丈夫……但在武功上,他的确是个人物。”  这次是沐利华道:“谢谢。”  唐宝牛这次有点明白什么“真丈夫”、“好汉子”了,心中惊疑未定,沐利华向他问道:“你的三魂七魄回来了没有?”  唐宝牛豪笑道:“你那么瘦小,打赢你不算好汉。”  沐利华脸色变得甚是怕人。他没有回答,只是走到一张八仙桌前,有两张檀木椅并排着,他用手在右边椅子拍了一拍,道:“我们坐在椅上打,谁离开椅子,便算谁输。”  唐宝牛大声道:“好。”  沐利华指一指右边的椅子,让开道:“坐。”  唐宝牛哈哈大笑,迳自找左边那张椅子坐下去才道:“我才不上当,那张椅子,一坐下去就……。”  (字:左口右蓬)地一声,他所坐的椅子粉碎,他臂部撞地却用脚一勾另一椅子,借力跃起,失声道:“这……这是什么掌力。”  一掌间能将一张椅子击碎,本非难事,难在出掌的人轻描淡写,苦无其事,而椅子保持原状,一坐而垮,更不可思议的是沐利华只向右边椅子出掌,倒的却是左边椅子。  沐利华傲然一笑道:“须弥金厉手法。”  唐宝牛怒道:“你毁了椅子,这不算,这不能作算。”  沐利华道:“你没有椅子,便是输了。”  唐宝牛眼睛一转道:“这椅子你还没坐下去,怎么知道是你还是我的?”  沐利华冷笑道:“坐下去还不简单!”呼地退及椅前,就要坐落,唐宝牛大喝一声,一脚往沐利华肚子踹去!  沐利华吃了一惊,连忙一闪,唐宝牛哈哈一笑,收足反身,大屁股就往椅上坐。  可是沐利华身法如蛆附身,又闪到唐宝牛身后,双肘齐出,撞在唐宝牛臀上,把他撞飞出去!  沐利华一面坐落,一面笑道:“你抢得过少爷我?”不料砰地一响,椅子倒了个四脚朝天,沐利华一时不备,也跌个四脚朝天。  可是他一跌即起。  唐宝牛嘻嘻一笑道:“刚才我摔了个仰八方叉,爬起来的时候顺便扫断了这椅脚。”  沐利华的脸胀得通红。  唐宝牛继续道:“现在我没有椅子坐,你也一样坐不到,大家平手。”  沐利华尖喝一声,一掌击去,唐宝牛闪身避过,沐利华虽一掌击空,但唐宝牛只觉右颊却似中了一击,被打得金星直冒,热辣辣的很不好受,心知这“须弥金厉手法”非同小可,自己若真打实斗,未必是其所敌,忽道:“姓沐的,你有没有种?”  沐利华怔了一怔,道:“你想怎样?”  唐宝牛道:“只怕你不够胆。”  沐利华怒笑道:“有什么我不敢的!”  唐宝牛一长身,一拳击破了宫灯,摘下一支蜡烛,挥臂如鞭,横扫沐利华面门。  沐利华面颊青筋闪现,运劲于手,竖臂硬接,只听一声沉响,唐宝牛与沐利华之臂筋肉贲现,相持不下,蜡烛却弹跳而起,随即落了下来。  蜡烛落在两人双臂之间。  烛火仍然燃着。  烛焰炙在两人臂肌上。  唐宝牛运劲横臂推压过去。  沐利华全力竖臂反挫回来。  烛火灼痛了他们。  唐宝牛额上全聚满了星星点点的汗珠。  沐利华脸上的青筋像一群青蚓乱闪。  沐利华的“须弥金厉手法”虽然强厉,但唐宝牛天生神力,沐利华一时也取之不下。  然而火焰的灼痛却非同小可。  旁观的人全都屏住了呼息。  这时司马兄弟已站了起来,这两人虽伤得不轻,但挂伤的经验更不少。  一个人受伤多了,自然懂得怎样忍痛。  司马兄弟掩向唐宝牛。  这是重要关头,更是生死关头。  全场的人,明知不对,但没有一人敢挺身出来说话。  唐宝牛四肢发达,天生蛮力,虽武功平平,但头脑却不照例愚騃)。  他立时觉得情形不对劲。  他即道:“如果你有种,不要人帮你!”  沐利华全身像只烧开了冒烟的热水壶,双眉一剔,尖叫道:“滚开!”  司马兄弟顿住,唐宝牛立即道:“有种!”  沐利华此时只觉手臂已痛得刀切锥刺一般,右手挥击唐宝牛的鼻梁。  唐宝牛却先一步一脚踩在沐利华脚踝上。  沐利华怪吼一声,拳击偏,他回手拨掉蜡烛,唐宝牛倒退七尺,道:“你忍不住痛,你输了。”  沐利华叱道:“我们比武功,不是比忍痛!”冲步一拳击出。  唐宝牛架开一击,沐利华第二拳又到,唐宝牛架开一招又一招,知道招架下去,必会力不从心,知道凭武功招式决不是沐利华的对手,忽把胸一挺,硬生生捱受沐利华一击。  沐利华这一拳,击在唐宝牛的胸膛上。  沐利华笑了,他对自己的“须弥金厉手法”可谓极有信心。  可是唐宝牛并没有吐血倒下,反而一拳兜击,打在他小腹上。  他只觉得四肢百骸的神经全部一起呻吟叫痛,连刚才手臂上的灼伤比起来已经不是痛只能算痒,这剧痛使他几乎要像一个胎儿一般蜷缩起来。  他虽然极痛,但出拳依然猛如怒虎。  唐宝牛击中他的同时,他第二拳又击在唐宝牛脸上。  他恨不得一拳把唐宝牛这张可恶的脸像熟柿子一般打塌。  唐宝牛只来得及把头偏了一偏。  拳头擂在他左颊上,他的眼角、鼻孔、唇角同时标出了鲜血。  可是他仍然不倒。  而且就在沐利华因痛楚丧失了行动的敏捷时,再一拳打在对方同一个地方。  沐利华发出一声锐呼。  他感觉到像一头犀牛的独角搠进了他肚子里,痛得几乎连一切感觉都离开了他,没有站的感觉,没有交手的感觉,没有捱打的感觉,也没有耻辱和愤怒的感觉,一切感觉就只剩下了痛楚。  该死的痛楚。  这痛楚使他完全忘了挣扎,没了斗志,只想找个地方舒服地蹲下来,挺过这场痛楚。  过了好半晌,他才醒觉自己跪在唐宝牛面前,而唐宝牛用手擦去脸上的血,半笑半欣赏的望着他,问:“认输了没有?”  其实唐宝牛心里也很欣赏沐利华,不料他一句问话未了,沐利华倏地像被踩着尾巴的毒蛇一般疾撞了过来,一面叫:“动手!”  唐宝牛刚想抵抗,便发觉右手给司马发缠住,左手给司马不可扣住。  跟着他便吃了沐利华一掌。  他怒吼着一脚蹬去,踢翻了沐利华,但背后、胁下,各中司马兄弟一击。  他摇摇摆摆的晃了几步,胸膛又挨了沐利华一掌,一掌之后,是五六七八拳。  唐宝牛就算是个铁人,骨头也得给这一轮打拆散了。  翡翠哀叫:“住手。”  沐利华住了手,狠狠地问:“你跟他,什么关系?”  翡翠摇头:“我不认识他。”  沐利华满脸青筋,眉头给汗水浸得又浓又黑:“可是我打他,你心里疼?”  翡翠唇颊现出一片恍似燃烧似的火红:“你们三个打一个,不公平!”  沐利华怒笑道:“不公平?就让他到枉死城里做冤死鬼吧!”  说完了这句话,他对司马兄弟做了一个神情。  司马兄弟马上知道沐利华所做的神情是什么意思。  那是说,唐宝牛不能是个活人。  不是活人,当然便是死人。  唐宝牛虽然受了伤,可是这人硬得简直像斧头劈上去也得崩了口,绝对死不了。  如果要他死,当然还要动手。  司马不可已经抽出了匕首,司马发也摸出了刀子,他们当然不能明目张胆的杀了他,但却可以刺进他要害,再把他推出窗外,然后,说他是打斗时摔下楼撞着利器而死的。  司马兄弟这种事做的也不算少,已经可以说是做得得心应手、驾轻就熟了。  他们的刀子和匕首,又短又小,锋利无比,没有几个人能看见他们已掣刀在手,除了座上一些经历过生死的老江湖才感觉得出来:杀气。  杀气大盛,杀人难免。  翡翠在这时候蓦然叫了一声:“笑玉。” 第六章:稚子剑   那个剑眉星目,神清落拓,眉宇傲岸,意态不羁的人徐徐地站起身,漫声道:“放了他。”语态就像一个清高儒士不想计较蝇头小利那么不耐烦。他胸前还裹着伤,白布染着血迹。  沐利华怒得“赫”了一声,道:“原来是你这个穷酸。你活不耐烦啦?”  那人皱着眉,从未看过沐利华一眼,只低声淡淡问了一句:“你要我干什么?”  沐利华一呆,却听翡翠答道:“要他们放了那个汉子。”  那人一仰脖子,把桌上的酒饮尽,嘀咕道:“酒不好喝,但我渴了。”  沐利华一时倒不知如何应付这怪人。司马发却眨着眼睛道:“喂。”  那人不应。  司马发冷笑道:“小伙子,你伤如何?”  那人道:“死不了。”  司马发道:“你的钱呢?”  那人耸一耸肩,道:“花光了。”  司马发又问:“你饿了几天了?”  那人淡然笑道:“你应该问我有几天不饿才对。”  司马发笑道:“沐公子有的是黄金宝剑,你跟他叩头,他或会许赏你一些。”  那人想了想,道:“我不要叩头,我只要他放人。”他指了指翡翠,道:“我欠了她一个人情。”然后指了指被捉拿住的唐宝牛道:“放了他,我就谁也不欠。”语音十分慵懒,像嫌夏日太漫长。  唐宝牛叫道:“别救我,我不认识你,我不想欠你情。”  那人倒觉唐宝牛有趣,微笑道:“江湖汉子患难相救,那有谁欠谁的情?只有小人和女子的情,才是万万欠不得的。”  司马不可对他弟弟设法招揽那人本就不满,“他是什么人?就凭他能怎样!”  司马发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姓任,叫笑玉,三天前,他跟‘奇门隐侠’箫竹天打赌,可以中箫老一剑而不死,结果,他真的去挨箫老一剑,反而把箫竹天给吓跑了。”  沐利华暴怒地叱道:“我管他是什么东西!去他娘的……”  这话没有说完。  任笑玉就已经动了手。  他突然冲上前去。  司马不可骤放了唐宝牛,拦腰抱住任笑玉,因为至此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来,任笑玉的危险性跟唐宝牛比起来,一个似蛇一个像牛。  牛虽力大体巨,但未必伤人。  一条蛇的危险性则大得多了。  何况任笑玉不单是蛇,而且绝对是毒蛇。  司马不可职业的本能叫他舍唐宝牛而取任笑玉。  但他这一拦抱,并没有抱着任笑玉。  任笑玉的剑柄却撞中了他的腹部。  司马不可恍似一头被抽了筋的龙,飞了出去,叭地软倒在地上。  司马不可倒地的时候,司马发的刀子已贴近了任笑玉的背后。  他只要手指再一伸,明利的刀尖就要刺入任笑玉的背心里去。  却在这刹那间,任笑玉的长剑剑鞘已撞在他的胁骨上。  一下子,司马发只觉得有一千一百只蜜蜂同时在他的左胁上叮了一口,他痛得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也像针刺似的,萎然软倒于地。  任笑玉依然冲近沐利华。  挡他的人和拦阻他的人全倒下去了。  任笑玉才出剑。  看沐利华现在的神情,似乎也在懊悔为何早不听任笑玉的话放了唐宝牛,而致惹上这样的一个人,一把剑。  在淡然如银波的剑光下,沐利华的脸孔成了银灰色,他虽然扬起了双掌,似要以“须弥金厉手法”来接这一剑,但双手手掌仍是银灰而不是金色的。  就在这时,有人像四记春雷迸响般迸出了四个字:“剑,下,留,人!”  任笑玉乍听这几个字,剑眉一震。  这几个字并不能使他的剑停止,但这说话的声音足能改变他杀人的意向。  可是他不能在出剑后停止他的剑。  就在这电逝星飞的刹那间,他的剑忽然改变了方向。  “噗”地一声,剑入柱梁,连柄而入。  “噗”地剑自柱另一面穿破而出,任笑玉已至柱后,一手抓住剑锋,连柄也拔了出来。  这一剑之威,不但锐无可当,连剑柄也一样无坚不摧!  沐利华“啊”了一声,正运聚“须弥金厉手法”的双臂僵直,脸如死灰。  而今他已清楚意会,刚才那一剑如若攻向自己,他断断接不住。  这时候,格勒勒一阵连响,足有人抱般粗的柱子,不但为任笑玉一剑穿破,柱身未破之处也为剑气所毁,摧枯拉朽地倒塌下来。  柱梁一倒,椽瓦齐飞,人客、妓女纷纷走避,惊呼四起,当真是鸡飞狗走。  不过,金陵楼建筑得还算牢固,其中一柱既倒,但是厅只塌了一小爿,余并无碍。  尘烟弥漫中,一个白面长须人,寒着脸浅笑,对任笑玉轻轻地道:“多谢。”  任笑玉剑已神奇地还入鞘中,就似那足以惊天动地的一剑与他全不相干一般:“谢什么?”  长须人道:“不杀犬子之恩。”  任笑玉眉毛一挑,道:“他是你儿子?”  长须人叹道:“他虽该打,但不该死。”  任笑玉微微笑道:“我本来也无意杀他。”  长须人道:“任少侠的‘稚子剑’,威力之巨,老夫平生仅得一见。”  任笑玉奇道:“你以前见过我出剑么?”  长须人自然就是沐利华的爹爹沐浪花。沐浪花摇首:“没有。”  任笑玉望定沐浪花,等他说下去。  沐浪花道:“我看过同等威力的一击,不是剑,而是刀。”  任笑玉目光锐利起来:“刀?”  沐浪花肯定地颔首,目意遥遥:“对,是刀。”  任笑玉动容道:“什么刀?”  沐浪花悠远地道:“阿难刀。”  任笑玉一震道:“沈虎禅的阿难刀?!”  沐浪花道:“除了沈虎禅,谁还可以使阿难刀?”  任笑玉脸色一变,好一会才迸出了好几个字:“好,好,好,”别人根木听不懂他说“好”是什么意思。  沐浪花道:“犬子劣行老夫自当严罚,少侠剑下留命,老夫感恩不尽。”  任笑玉忽道:“你也不必谢我。”  沐浪花不说话,他知道任笑玉会说下去。  任笑玉果然说下去:“我此来不是为了杀你儿子。”  沐浪花微诧道:“那么任少侠的来意是……?”  任笑玉笑容一敛,道:“杀人。”  沐浪花紧问:“杀谁?”  任笑玉自牙齿舌尖迸吐出一个字:  “你!”  此字一出口,任笑玉身上每一个部位每一寸肌肉都是动作。  他拔剑。  然而在拔剑前,他已冲近沐浪花。  在他剑未抽出来之前,他的一手双脚,已攻向沐浪花。  沐浪花无视于任笑玉任何攻势。  他只惧于任笑玉的剑。  对他而言,那些犀利攻势只不过是邪魔各种幻化,任笑玉的剑才是真正的魔头。  其他的攻击,到了沐浪花身上,仅似柳拂岩石,毫无作用。  沐浪花大喝一声,脸上发出淡金之色。  他的双手金芒更厉。  他双手一合,在剑刺入胸之前,双掌挟住剑身!  剑身银色。  双掌金色。  掌剑之间,所呈现的是一股死色。  这一掌的威力,与沐利华所使,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剑不能前进半分,变不能后缩半分。  这时冒起了红色。  鲜红的血色。  鲜红的血色,渐渐自任笑玉胸襟的白衫上染散开来,很快扩布成一块血云。  大堂人虽不少,可是极静。  静得连流血声也清晰可辨。  流血声却不是响自任笑玉胸前,而是地上。  沐浪花双掌合着剑,剑锋滴下鲜血,落到地上。  任笑玉一笑。  这一笑,充满慧黯、傲慢与倦意。  他一笑就收剑。  一笑就收剑。  这下蓦然收剑,就如同出剑一般蓦然。  沐浪花双掌居然合不住剑锋。  沐浪花一个跄踉,向前抢了半步,他毕竟是一代武学宗师,及时收稳了步桩,全身又变得无瑕可击。  剑已回到任笑玉鞘中了。  任笑玉除了胸前一片殷红,宛似完全没有动过手,出过剑一样,神态仍是潇洒,冷竣。  沐浪花的双掌,淌血不止。  司马不可和司马发一齐掩扑上来,沐浪花一挥手,制止了他们,苦笑道:“任少侠,果然好剑法。”  沐利华忍不住抗声道:“爹,你也震伤了他要害……”  沐浪花怒叱:“胡说!他的胸前乃是三天前跟箫竹天箫大侠打赌胸可中剑不死而留下的,适才是他二度出剑震裂创口。如果没有,我绝对接不下他这一剑。”他的双手仍在淌着血,但神态自若。  任笑玉忽道:“刚才我可以一剑杀了你。”  沐浪花怔了一怔,即道:“刚才我是失了一招。”  任笑玉笑道:“与人交手怎能失招?”  沐浪花也笑道:“一失足成千古恨,更何况失手。”  任笑玉问:“你可知道我为何没有把握机会刺杀你?”  沐浪花反问:“老夫倒极希望知道自己是怎么捡回一条老命的?”  任笑玉道:“如果我攻你于不备,而又没有受伤,必能一剑得手,是不是?”  沐浪花坦然道:“不但是,而且就算你受伤在先也一样。”  任笑玉看了沐浪花一眼,眼中有一丝暖意:“但我那一剑杀不了你。”  沐浪花道:“只伤了我双手。”  任笑玉道:“所以我不明白。我总要弄清楚你是怎样知道我要对你出手之后,才杀你。  沐浪花捋须笑道:“一点也不错,正如沈虎禅所料。”  任笑玉望定沐浪花,一字一句地道:“原来又是沈虎禅。”  沐浪花微微笑道:“便是沈虎禅。”  任笑玉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但他越是不悦,越有一种特别的贵气,似王孙公子在小恙里更显出他的尊贵,英雄豪杰在历难里更衬出他的气慨。  “他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他要向我借钱。”沐浪花拈着髯脚道:“他要借十五万两银子;一个人有钱,不但可以买屋子,买官位,也可以买到人心寿命,”他自得地接道:“有钱总是比没有钱好太多太多了。”  任笑玉一笑。  他这一笑里充满讥诮与无奈。  “我看错人了。”  “你看错他。他可没有看错你,他说我能接下你一击,你一击不中,必定要弄清楚才会再出手;”沐浪花道:“你也是为了钱才杀人,对方是谁?”  任笑玉笑了:“你想我会说吗?”  沐浪花道:“对方给你多少钱,我给你五倍。”  他笑笑又道:“要知道,对方要是给你十万两买我的命,我可以给你五十万两,而且,价让你自己开,我不还价。”  任笑玉道:“我奇怪你怎么会有那么多钱?。”  沐浪花哈哈大笑道:“跟在‘将军’身边的人,怎会没有钱?”  任笑玉道:“‘将军’的钱是怎么来的?”  沐浪花反问:“是谁派你杀我的?”  任笑玉忽道:“可惜。”  沐浪花道:“可惜什么?”  任笑玉道:“可惜沈虎禅忘了。”  沐浪花道:“忘了什么?”  任笑玉道:“我一剑杀不死你,还是可以杀第二剑的。”  沐浪花神色如恒:“他没有忘。”  他抚髯垂目奸奸地笑道:“他收了我十五万两银子,他就得替我保住这条性命。”  他笑笑补充道:“必要时,也可取你的性命。”  任笑玉冷笑道:“果然是万能的银子。”  唐宝牛忽然大喝道:“胡说八道!沈老大不是这样的人!”  忽听一人叹了一口气,道:“你错了。”“砰”地一声,崩倒的柱子四分五裂,木片纷飞,现出一个人,两条眉毛如黑而亮的刀锋,两撇胡子如黑而亮的刀身,背插一把刀,木鞘刀柄长于发顶。  这汉子道:“我是这样的人。”  唐宝牛喜叫道:“老大。”  汉子道:“你受苦了。”  任笑玉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杀沐浪花?”  沈虎禅道:“因为你杀了‘长风剑客’宓近秋。”  任笑玉没有作声。  沈虎禅道:“宓近秋毕竟是‘三代第一剑’,你虽杀了他,但也为他‘长风剑气’所伤,就伤在胸部。”  他指了指前胸,道:“宓近秋的长风剑气,伤处赤红,你怕为人识破,故意逗萧竹天跟你打赌,让他一剑刺入你前胸,灭了长风剑气的伤痕,也借溅血以消瘀栓。”  任笑玉没有否认,只问一句:“我为什么要杀宓近秋?”  沈虎禅道:“这跟你杀沐浪花是同样理由。”  任笑玉神色不变,即问:“我为什么要杀沐浪花?”  沈虎禅淡淡一笑。在他一笑时两道眉毛和两撇胡子同时扬起,像两把黑刀同时交锋:“因为你最终目的,是要杀一个人。”  任笑玉平静地问:“谁?”  “将军。”  此语一出,众皆动容。  “将军”名号,在这一带武林已奉若“神明”,杀“将军”简直就像要“弑神”一般不可思议。  沈虎禅继续道:“武林人称‘长风、须弥、铁将军’,谁要杀将军,就要先得把他在外的左右翼除去。”他指指沐浪花道:“他是将军左翼,宓近秋是右翼。”  任笑玉笑笑,笑意落寞,“就算杀了这两人,还要把‘将军麾下,三面令旗’拔掉,才能杀将军。”  沈虎禅道:“凭你,要杀舒映虹、王龙溪及楚杏儿,都绝非不可能的事。”  任笑玉微微一笑:“我只是个名不经传的小子,承蒙你看得起。”  沈虎禅道:“你尚有余裕,不必过谦。如果我猜得不错,事实上有五十二宗一流高手离奇死亡案,跟你都有点关系。”  任笑玉这才有点震讶:“你注意我有多久了?”  沈虎禅道:“刚才。”  任笑玉道:“刚才?”  沈虎禅道:“我本来是猜想江湖上有这样一个人,年轻、深沉、机智、可怕,但并不肯定,刚才看了你那一剑,我觉得,我还漏说了几样特质。”  这次是沐浪花问了下去:“什么特质?”  沈虎禅耸眉,有力地吐出了几个字:“像你这种人,得意的时候是英雄,失意的时候也是人杰。”他加了一句:“你现在是人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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