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宗主为弟子指婚当日,小师妹率先一步抢走了我的魅魔夫君。
只因上一世夫君与我成婚后修为大增,更是让我一连数年诞下四个子嗣。
而师妹的夫君却醉心修炼,连大婚当日都没踏进小师妹房间一步。
小师妹不甘心,趁我下山之际,对我痛下杀手。
再睁眼,我们一同回到了指婚那日。
这一次,小师妹抢先说她心仪水鸣。
我太开心了。
终于不用年年生孩子了。
那种好吃好喝还不用侍奉夫君的好日子轮到我了!
……
小师妹跪在宗主面前说她心仪水鸣的时候,我便知道她重生了。
“宗主在上,弟子不敢欺瞒,水鸣师弟看似顽劣,却心性纯良,若要弟子择一人度终身,弟子不求修为不求地位,只求一生一世一双。”
“至于师姐,师姐资质虽不算上乘,但若能与修为高深之人日夜相伴,想来对师姐也是美事一桩。”
我万万没想到,重来一世,小师妹的口才竟然精进到如此地步。
竟将“修为差,求带!”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澜枝师妹,你当真愿意舍弃大师兄这样的慧灵根,要与至今未勘破剑法心决的师弟在一起?”
“我青云门修习讲究仙侣相依,若你执意要跟师弟在一起,少不得为了迁就他的修为而放慢自身修习进度,这你也愿意?”
澜枝贝齿咬唇,眼眸闪泪,她看着水鸣,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掷地有声道:“澜枝不悔!”
我不知道水鸣有没有被感动到,反正宗主被感动到了。
宗主当即拍板,就按照澜枝所言准备婚事,还将门中最好的院子清风苑风给了澜枝和水鸣,宗主说,我们青云门结仙侣一向盲婚哑嫁,如今出了一对有情人,自当住最好的院子。
我倒是无所谓。
毕竟泽息是大师兄,本来住的院子就又大又亮堂,听说他甚少下山采买,私库里攒了不少灵石仙药。
等我嫁过去,这些东西就都是我的了。
但是水鸣……
不知道她发现水鸣修习的术法需要她配合的时候,她还能不能做到今天这么真情实意?
前世的今日,宗门大选,所有的弟子齐刷刷站在一起。
泽息站在为首的位置,白衣胜雪,长剑在侧,玉冠束发,面若桃李。
澜枝只看了一眼便再也挪不开眼了。
而门主有意将最优秀的两个弟子凑成对,便顺水推舟给两人指了婚。
而我,则被随手指给了吊儿郎当的小师弟水鸣。
我曾以为,我们的命运,就像是泽息和水鸣的名字一样,一个润泽万物,一个水过无痕。
可谁知泽息一心扑在修行上,就连大婚当日他也不忘去后山修炼,日后更是沉溺修行废寝忘食,竟是再没有进过婚房一次。
澜枝身为青云门最有天赋的弟子之一,聪慧至极,泽息不来找她,她便亲手做了饭菜送去后山。
她一心想与泽息双修,不惜在饭菜中下了药。
可泽息是谁啊,是堂堂青云门大师兄,他十岁下山替天行道,十三岁单挑雪谷门门主,十五岁破了江湖第一迷阵,澜枝的小手段被他一眼识破,他有心给澜枝留颜面,将饭菜丢了出去。
万万没想到看守后山的弟子慕兴见饭菜色香味俱全,一时贪心,竟自己偷吃了。
当澜枝算好了时间穿着薄纱蝉翼长衫来找泽息时,正碰上药效发作的慕兴。
误打误撞地,澜枝与慕兴有了首尾。
2
第二日,晨起练功的泽息刚迈进后山,就见到了两个衣衫不整抱在一起的人。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宗主气急攻心,竟一病不起。
弥留之际,宗主留下话,说水鸣修为一日千里,夫妻琴瑟和鸣,子嗣丰盈,而泽息修为多年未长,且后宅不宁,不善掌家,又岂能掌一门?他死以后,青云门的门主就交给水鸣。
宗主下令,将澜枝和慕云逐出师门。
澜枝恨极了。
尤其是她看到我领着四个孩子跟在水鸣身后走上宗主高位,她心中的不甘到了极限。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她才是青云门里天赋最好的,明明她嫁的人是青云门的大师兄,可到头来她却落得个逐出师门的下场。
而我明明资质平平,却能等来宗主夫人之位。
极大的怨恨让她日日守在青云门下山的必经之路上,她等了一天又一天,终于等来我闲来无事下山,趁我不备,一剑穿心。
我生怕她祸害其他弟子,拼着最后一口力气与她同归于尽。
再一睁眼,她发现自己重生了。
这一次,她迫不及待地选了水鸣。
我强压着嘴角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这一次,好吃好喝还不用侍奉夫君的日子也该我来享受享受了。
大选结束,众人散去。
澜枝得意洋洋地抚着发髻走到我跟前,“宗主夫人的位置归我了,你就等着被逐出师门吧。”
“澜枝师妹此话何意?下一任宗主是谁尚未可知,师妹便推算出谁是宗主夫人了?”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我面前。
我一抬头,正撞进一双清风明月的眸子里。
两辈子了,我第一次离泽息这么近。
他远看白衣胜雪,高冷孤傲不可亲近。
可离近了一看,凤眸狭长,眉眼如画,眼角还有颗红痣,妖孽得很。
我终于理解为何前世澜枝会疯魔了。
这么一个英俊潇洒的男人摆在眼前,只能看,不能碰,甚至连看都只是偶尔看,搁谁身上谁不疯啊。
幸好前世的遭遇历历在目,我在心中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努力让自己脸上的红晕下去。
泽息又开口了:“婉月师门只是嘴笨了些、资质平庸了些、心法修习落后了些而已,澜枝师妹切勿仗着自己几分聪明就欺凌同门。”
我脸上的红晕没下去,只是变黑了。
我张了张嘴想告诉他:“谢谢你帮我说话,下次不用了。”
这句话到底没说出口。
和前世一样,新婚当晚,我与泽息喝过合衾酒,泽息说:“你先睡吧。”
“等等!”
我慌忙拉住他的袖子,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
“那个,你是不是要去后山修行啊,我上回下山的时候无意之中捡了个册子,看样子是什么心法,我也不懂,不如你拿着钻研一二,说不定有用呢。”
迎上泽息探究的眼神,我急忙解释:“你知道的,我修为平平,看不懂心法,拿着这册子也没用。”
我语速越来越快,泽息离我越来越近,我不得不往后退,直到一屁股坐到了床上,茫然无措地仰头看着泽息。
“这本册子虽未写书名,但内容是失传已久的无上心法,你从哪儿捡的?”
从我脑子里捡的!
诚如泽息所说,无上心法失传已久,我也是前世当了宗主夫人后无意间从水鸣书房里看到。
我有心提升自己修为,便悄悄背了下来。
也正是因此心法,我才能在中了澜枝一剑后,拼死与她同归于尽。
我身子越来越低,后背几乎要贴在床上了。
“那个……在咱们女弟子练功的栖霞苑捡的……我猜,可能是那个弟子默出来的吧,墨迹还是新的呢。”
泽息一言不发,身体却直了起来,他重新翻了翻册子,低头嗅了下,神色有所缓和。
我坐直了身子,小心翼翼地用眼角瞥他。
3
前世,泽息之所以一直待在后山,还真不是对澜枝不满意。
他是个一根筋,一旦有功法上的不解便寝食难安,这才在新婚之夜抛下妻子去后山修习。
而他前世没有无上心法的辅佐,在后山闭门造车,一待就是四年。
这四年里,青云门没有大师兄坐镇,宗主又年迈,引来不少邪教门派对青云门多次挑衅。
我虽力弱,但青云门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若有可能,我还是希望它能平静祥和。
我坐得太久了,腰开始隐隐作痛。
就在我思考要不要破罐子破摔干脆躺床上算了的时候,泽息忽然后退一步冲我抱拳道谢:
“多谢婉月师妹,我今日便仔细研读这门心法,必不负师妹所托。”
说完,他转身利索地迈出了门。
我一脸落寞地站起来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
哐当一声关紧了门。
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屋子好大啊,比我住的房间大三倍呢,房间里还有浴池,还能泡澡。
我在床上滚来滚去,厚厚的被子软得像棉花,头埋在被子里深深吸了一口。
呵,桂花香!
正合我意!
我最喜欢桂花香了!
这日子,真的是,没法过了啊,哈哈哈哈……
大婚之后,该干嘛干嘛,该修习修习,该读书读书。
我在栖霞苑练了半天的剑法,始终不得要领。
我气恼地丢下剑坐在了地上,怎么人人都练好,就本宫练不好呢。
正黯然神伤着,眼前忽然出现一双云锦绣花鞋。
抬头一看,真是冤家路窄!
澜枝正扶着腰站在我面前。
“你怎么来了?”
前世,我和水鸣大婚当夜发现水鸣偷偷修习了鸳鸯术,要与女子双修才可精进修为,所以他一直吊儿郎当着,只等着大婚后双修便能增进修为。然而此类功法的本质是采阴补阳,男子修为大增,但女子却灵脉渐衰,因此鸳鸯术被各大门派视为禁术。
他信不过我,生怕我说出这个秘密。
大婚第二日便替我告了假,将我关在院子里不许出门。
这一关,就是四年。
之所以后来能放我出去,那也是因为他当了宗主了,不怕被告密了。
怎么澜枝还能行动自如呢?
许是我脸上的探究太过明显,澜枝伸长了脖子露出点点红晕,一派娇羞带怯:“昨日夫君缠我缠得紧,从床上到窗台上,累得我起晚了,这才迟了,师姐不会生气吧。”
这话说得奇怪得很!
我生什么气?
又不是同一个夫君!
我心里只有一个疑问:“水鸣让你出来?”
澜枝一个白眼翻过来:“夫君自然不舍得我受累,我来栖霞苑是夫君亲自送来的呢。”
水鸣亲自送澜枝出门,看来澜枝还不知道水鸣的秘密。
我与澜枝无话可说,捡起剑来就要走,
澜枝侧迈一步挡住我的去路,“婉月师姐,别急着走啊。”
“大师兄霁月风光,想必新婚之夜必然十分体贴师姐吧。”
说起这个我就来精神了。
“澜枝师妹,你听我跟你说,咱们大师兄可真是好人啊。”
“不是师姐我跟你吹,我长这么大,别说见过的人,就算上听说过的人,都没人能赶上大师兄一根手指头的。”
毕竟新婚夜把硕大的床让给妻子的人世间罕有。
澜枝一愣,笑容僵在脸上。
“你们相处很愉快?”
“不能再愉快了!”
我已经打算好了,等他突破了眼下的修为,我就再找几本更难的功法给他,争取让他日日月月年年都留在后山勤加修炼。
再也不要回房间了。
可是上哪儿找这么难的功法呢?
我思索得入神,连澜枝什么时候离开都没发觉。
4
远处忽然响起了一阵钟声,听声音像是西南角传来的。
有人嘀咕:“今日藏书阁开阁,不知又有多少古书名品进我青云门。”
我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藏书阁?!
正所谓,天下功法千千万,藏书阁里占一半!
想找功法,自然要去藏书阁了。
我青云门乃四海八荒门派之首,藏书更是多如牛毛,这上下七层的藏书阁里可是藏了不少世人听都没听说过的功法呢。
在这里,一定可以找到我想要的。
我信心十足地踏进藏书馆,翻开第一本书第一页,愣在了原地。
我忘了,我是个修习废柴,毫无天赋可言。
这些功法对我而言都如天书一般。
换句话说,我不知道对泽息来说,什么样的功法难,什么样的功法不难。
我正发呆呢,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你就是宗主派来修复古书的?”
“跟我走吧。”
什么玩意?
我还没反应过来,那人便带我来到一间暗室,里面密密麻麻全是残缺不全的心法、功法。
我正想回头问个清楚,暗室的门啪嗒一声,关上了。
偌大的暗室里,数十支蜡烛摇曳舞动,似乎在嘲笑我。
我叹了口气,认命似的拿起一本书。
一股寒气顺着尾椎骨窜到天灵盖。
这不就是我前世在水鸣书房见到的无上心法的原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