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人嫌弃我是个女丁，5岁时，将我扔到深山。
是村里的那条大黑狗将我叼了回去。
爸爸恶狠狠地瞪着我：“赔钱货，命还真大！”
妈妈一边哄襁褓里的弟弟，一边将我赶到了猪圈：“那就先养起来吧，好歹是个娃娃，总比猪值钱。”
快饿死的时候，大黑狗给我叼过来两个馍馍。
爸妈要将我卖给乞丐头子，它用命将我救下。
后来我逃出村子，被福利院收留，努力考上大学，嫁给了城里的大户人家。
爸妈找上我，讨要弟弟的彩礼。
我兴奋地咧了咧牙。
他们似乎忘了。
我是被大黑狗救活的“狗女。”
满口獠牙，早磨得比刀子还锋利！
1.
家里的粮食不够吃，总是要先紧着弟弟。
最后剩些稀汤，混着麦麸倒进猪圈，却也被猪抢得一干二净。
我饿得咬猪，反被它啃坏了脚趾。
哭声吵醒弟弟。
爸拿着沾水的毛巾将我打得皮开肉绽：“再敢瞎嚷嚷，我打死你这个赔钱货。”
快饿死的时候。
是那条叼我回来的大黑狗，送来了两个馍馍。
此后每次饿了，我都爬出猪圈汪汪叫。
大黑总会第一时间出现，摇着尾巴带我挨家挨户地乞讨。
“狗女不知羞.......”
“光腚满村走.......”
村里的孩子一边笑，一边拿石头砸我。
那时候我还不太清楚人和狗的区别。
就觉得大黑对我可好了，只要能永远跟它在一起，当一条狗也是很幸福的事情。
“要不还是卖给人贩子吧，最差也是拆零散了卖器官，吃不了太多苦，可要是卖给那些乞丐......”
我妈看着我打了个哆嗦：“不知道要弄成啥，可要受大罪了。”
我爸吧唧吧唧抽着烟说：“乞丐头子给3000，那些人贩子才给600，咱儿子还要上那么多年学，这笔账你咋还算不明白？”
我妈看了眼怀里3岁的弟弟，没再说话。
满眼慈爱地回了屋子。
爸拿着抽干的烟杆子，在我脑袋上狠狠敲了敲：“哭什么哭？老子养你这么大，是该你报答老子的时候了。”
我7岁了，明白他们是要将我卖掉。
我哭不是因为我害怕，而是不舍得跟大黑狗分开。
有次它被偷狗的打折了腿，好几天没来找我，我难过得根本睡不着觉。
“呜呜呜~”
“大黑，你赶紧闻闻我的味儿，等我不见了，你一定要来找我。”
那晚我抱着大黑，哭得停不下去。
它好像明白了什么，寸步不离地守着我。
第二天天还没亮，家门口就开过来一辆面包车。
爸手里拿着绳子，带着一个男人向我走过来。
在他们马上碰到我的时候，藏在角落里的大黑突然冲了出去，跳起来咬住了那个陌生人的脖子。
我爸吓了一跳，捡起棍子打大黑。
妈和奶奶也拿着菜刀，从屋子里冲了出来。
“快宰了这条疯狗，给人咬死就拿不到钱了！”
大黑的头都被打裂了，浑身血糊糊，可它一直没有松口，生生将男人咬死。
我被救了下来。
可大黑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我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悲伤。
比冬天缩在茅草堆里，满身冻疮被草料磨得黏糊糊，还要痛苦一万倍。
2.
爸妈处理完尸体和车子，将我怀里的大黑夺走，屋子里很快飘出肉香味儿。
晌午爸扶着肚子从屋子里走出来，扔到猪圈一堆骨头。
“赔钱货，下次就没有疯狗护着你了！”
我死死盯着爸的背影。
等他转身的时候，学大黑高高地跳起来，咬他的脖子。
可他抓住我的头发，一下就将我摔在地上：
“疯了疯了，真成了狗女，看我不打死你！”
我被打得皮开肉绽，爬回了猪圈。
晚上那头猪还在啃大黑的骨头。
我学聪明了，等它睡着，才咬住它的脖子。
可我还是太弱了，被惊醒的它，一下子拱到了角落。
“大黑，等我长得像你这么大，能把他们咬死的时候就会回来......”
“给你报仇。”
离开村子之前。
我跪在地上，向大黑的骨头磕了三个响头。
3.
在县城的福利院门前跪了3天3夜，院长才将我留下来。
他问我的名字。
我拼了命地将馍馍往嘴里塞，含糊不清说：“狗女。”
院长姓张。
他目光复杂地叹了口气：“以后你就叫张狗女吧。”
本来我没有上学的机会，可是我对自己够狠。
院里的小孩欺负我，抢我的饭食，我抱着碗死活不撒手。
孩子王气坏了，用滚烫的水浇在我身上。
我疼得龇牙咧嘴，恶狠狠地瞪着他：“你要么打死我，要么晚上不要睡觉。否则我一定会爬在你身上，把你咬死。”
狗女嘛。
为了一口食，什么都能做出来。
第二天，孩子王重伤入院，我成为了新的孩子王。
不仅护住了我的碗，还得到了上学的机会。
院长将书包递给我时，浑浊的眼眸隐隐泛红：“你这么能拼命，那就给我拼个前程出来！”
他希望有一天，我能学有所成报答福利院。
其实我并不在乎自己的前程。
我只是想活下来，想长大，磨利自己的獠牙，为大黑报仇。
所以在学校，我除了吃饭和学习，什么都不管。
“狗女，来叫两声听听呀！”
男同学将我推倒在地上，用一个啃剩一半的鸡腿哄我学狗叫。
我连忙扑过去啃食鸡腿。
“汪汪汪”叫得很响。
祁晗帮我出头，赶走了欺负我的人。
他将我扶起来，拳头攥得很紧：“你越听话，他们越欺负你，你为什么不知道反抗？”
我将鸡腿的最后一点肉啃干净，才抬头看他。
“反抗会有吃的吗？”
祁晗愣了愣，转身就走。
此后每天，他都给我带午饭。
那些男同学又欺负我，被我咬进医院。
学校的人都叫我疯狗。
我不在乎。
只知道又有人像大黑一样，给我送吃的，所以他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甜吗？”
15岁那年，祁晗给我买了一个书本里才能看到的冰淇淋。
我一边点头，一边小心翼翼地舔。
他抚了下我的头发，满眼笑意说：“这个冰淇淋可贵了，你吃了我的东西，要答应我继续念高中哦~”
院长的钱也紧巴巴，让院里的孩子吃饱饭都勉强。
为了高中学杂费，我只能趁暑假，四处找饭馆求刷盘子的工作。
有一个好心的老板要了我，不仅每天给20块钱，还把客人的剩饭菜都留给我吃。
我吃不完，就喂周围的流浪狗。
不知道是不是我与大黑亲密相处了许久的原因，这些流浪狗都很亲近我。
恶丐掳我的时候，被它们咬得惨死街头。
4.
高中入学那天，我交完学费还剩一百多块。
刚准备塞回兜里，突然被一只粗糙的大手夺过去。
“狗东西，老子养你那么久，你一声不吭地跑了来这儿上学？”
听见爸熟悉的声音，我的身子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不是恐惧。
而是兴奋。
我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脖子，忍不住咧了咧牙：
“把我的钱还我！”
“还给你？老子养你那么久，这点钱连利息都不够！”
爸将钱塞给弟弟，腾出手扯着我的衣裳，一路将我扯到校园外面。
“老子不管你现在姓啥，怎么活到现在的，总归你是我李家的女儿——”
爸揪着我的衣领，恶狠狠地威胁：“想要安生过活下去，以后在学校好好照顾你弟弟。但凡他受了半点委屈，老子饶不了你！”
我这才知道，弟弟被花钱送到这里的初中。
和高中在一个校区。
他比家里那头猪还肥，正憨笑地盯着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姐姐呢。”
爸哑着嗓子冷笑：“什么姐姐？以后你把她当成咱家的狗就是了。不听话，只管打。”
见我傻笑着不说话，爸扬起手，狠狠给了我一巴掌：
“听见了没有？”
我努力地克制着咬死他们的冲动，点头应道：“听见了。”
妈也在一旁站着，有3个人。
我虽然长大了些，但我知道，现在的我最多咬死一个，一定会被另外两个人打死。
一条命，不够赔大黑的。
他们却以为我怕了，带着我的钱满意离去。
我低头看了眼因为长时间刷碗，浮肿溃烂的手。
“大黑，再等等好不好？”
“很快了，真的很快了......”
院长也替我拿了些学费，短时间再也拿不出一分钱。
晚上我只能跳墙出来，继续刷盘子赚生活费。
每天只睡5个小时，但丝毫不觉得苦。
因为我的身子肉眼可见地强壮了，流浪狗跟我玩闹时，要3只才能将我扑倒。
祁晗心疼地给我上药：“以后我给你打饭，不要这么拼命了行不行？”
他干净的眸子里闪着光，比大鸡腿还漂亮。
可我只能摇头。
我不再吃他的饭了。
爸妈的再次出现，打碎了我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梦。
让我突然意识到，他是祁晗，不是大黑。
我不能自私地将他拽入狗女的世界。
我的未来是没有光的。
只有一口锋利的獠牙，装不下人类的情感。
“以后你不要再跟我说话了，欠你的那些饭，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
我抽出手，不让祁晗再给我上药。
班上的同学嫌弃他跟我走得近，连带着一起孤立他。
我不想这样，因为心会疼。
这是人才有的情绪，不该出现在狗女身上。
“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我只是想保护你，你不要多想呀！”
他拦住我，着急地想抓我的手，被我躲开。
“我只是不想被你保护了。”
听见这句话，祁晗的脸色逐渐暗下来。
眸中浮现出无奈和怜悯的神色：“张狗女，你太怪了，活该你被人欺负。”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步伐很快。
一阵秋风吹干了我的泪痕，模糊了祁晗的背影。
吹来头顶光圈的大黑，扑到我身上，兴奋地舔个不停。
许久过去，我还愣在原地喃喃念道：
“别管我了，祁晗。”
“我是狗女，没有未来。”
5.
周末刷完盘子，我和流浪狗一起吃老板给的剩饭菜。
有些已经臭了，我却不嫌，拼命地往嘴里塞。
只求再壮一点，块头再大一点。
牙齿再锋利一点。
“我就说吧？你们还不信，姐姐真的成为了狗嘞，每天晚上都会和流浪狗一起吃饭。”
我回头，看见弟弟带着爸妈朝我走过来。
弟弟的确见过我，他不喜欢学习，晚上经常跳墙出来上网。
没钱用的时候，还会带着同学打我一顿，抢我刷盘子的钱。
直到有个瘦小的男生被我咬掉一块肉，他们才不敢来招惹我。
“她已经两个月没给我钱了，肯定存下了不少呢！”
弟弟满眼贪婪地看着我，肥腻的肉都笑得颤抖起来。
想来是自己不敢找我要钱。
周末带上爸妈，才壮起胆子。
“还愣着干什么，把钱拿出来！”
爸一脚踢翻我面前的饭盆，嫌恶地瞪着我：“该死的玩意儿，跟你说了要照顾弟弟，自己躲起来偷吃啊？”
流浪狗正四散着离开，还没有将他们完全包围住。
我压住激动的情绪，怯生生说：“这钱都是我辛辛苦苦刷盘子，才赚来的——”
爸连听我说话的耐心都没有，踩着我的肩膀将我压在地上，蹲下来翻找我的钱。
“少说这种废话！当年老子能拿你卖3000，你给跑了。”
“现在为了供你弟弟来县城上学，家里猪都给卖了，这是你该拿给你弟弟的！”
妈也在那里附和道：“我们把你生下来，给你养那么大，让你报答你弟弟是天经地义！”
爸已经将我存下来的90块翻出来，笑眯眯塞进了自己兜里。
流浪狗也将他们团团围住。
像先前咬死恶乞时，等待我发号施令。
我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把我养大的，是大黑。”
“而不是你们这两个恶毒的东西！”
我弓着身子，浑身的毫毛都兴奋地立起来！
本以为要再吃一段时间，才能养出咬死他们的身体。
没想到他们自己找了过来。
以为我还是那个连猪都咬不死的娃娃，傻乎乎地来到了狗群中。
“你说什么？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别以为逃出去就和我们没关系了！”
爸当场扯下皮带，抡圆了手臂打在了我脸上：“狗东西，你流着老子的血，今天就是打废你也是老子教训小子，谁也管不了你！”
我半张脸都肿了起来，耳边嗡嗡响得厉害。
可我半点也不觉得疼。
张开口，准备下达咬死这家畜生的指令！
而我此刻的疯样，终于让爸妈戒备起来。
他们环顾四周，才发现那群流浪狗并没有走远，而是凶狠地低吼着，一点点向他们逼近。
方才还嚣张跋扈的3个人。
顿时瞪大瞳孔，惊慌地向我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