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你走进不一样的山野记忆——山村的冬天

锅哥在此 2024-04-04 01:30:42

风呼呼地刮了一宿,一夜之间,川道两旁的白杨、刺槐、柳树都像遭受了“鬼剃头”一般,光着脑袋地站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早起的人们匆匆地行走在小河边的公路上,猴着腰,低着头,脖子尽量的往领子里面缩,像极了城里的小偷。双手交叉拢进袖筒里,使劲的往怀里搂着,尽量让衣服和身体贴合的更近一些。风刷过脸颊,簌簌地针刺一样疼。整个大山一片沉寂,偶尔几声狗叫从零落在山坡的小院中传出,打破了冬日早晨的宁静,小山村才懒洋洋地醒了过来。

冬日早晨的太阳慵慵懒懒,无精打采,好像蒙上了数层白纱,怎么努力都不能痛痛快快地把温暖送到人的身上来。河水也失去了往日的灵动,懒散的躺在灰蒙蒙的河床上,不细看,真不知道它到底有没有流动。几只灰鸭摇摆着向河边走来,探了一下水,又摆摆头,缩回了身子,一摇一摆地结伴顺着河边向上游走去,或许它们以为上游的水会暖和一点吧。

到了午后,上游的水自然会暖和一点的。太阳也不再冷酷,变得热情起来。吃罢早饭的人们就会三三两两地向一户向阳的道场上聚集,这是一块固定的“广场”。主人热情地招呼大家,人们也自顾自的进屋搬凳子,找地方坐下。爱打麻将的凑上一桌,旁边围得满满的。大多时间,看的比玩的人多,闹闹哄哄的一直玩到太阳落山。女人们则围坐在一起,手上干着各式的活计,张家长李家短,偶尔还会吆喝一声“狗日的又炸了?今天要请客的,去买两斤瓜子让大家嗑一下”。旁边看的人就会附和。你来我往几句,只见一个小伙子飞快的向小卖部跑去,不一会,一大包瓜子,夹杂着一些桔子,就放在了女人们面前。也不分彼此,你一把,我一把,说笑着、嗔骂着,嘻嘻闹闹。孩子们也乐得在大人们中间穿梭,稍大点的孩子会聚在一起,玩一些游戏,整个场院充满了欢声笑语。太阳一点点变淡,不知谁嗞溜地打了个寒颤,喊一句:“太阳要落了,回家做饭吃”。像是一声号令,场院很快恢复了清冷,只留下主人家的媳妇弓着腰,一笤帚一笤帚地划拉着满地的桔皮和瓜子壳。

我喜欢山村的冬天,慢慢悠悠,平和而安详。经过整个秋天的忙碌,丰收的喜悦还挂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挂在屋檐下那一串串柿饼和一挂挂包谷上。红的、黄的在灰色的冬天格外灿烂和耀眼。虽然,现在已不同往年,但房檐下的累累串串所释放出的色彩,同样会给人带来内心的殷实和满足。

山里的人们其实也更喜欢冬天。冬天也是属于山里的人的。

忙碌了一年的山里人,只有在冬天才可以尽情地享受生活。田地也会在冬天静静地躺在那,为来年的孕育休养生息。男人已经把甘蔗剁碎晾干揉进了酒曲,正在菜园中间的窖池里发酵。后院的肥猪在女人一年的精心伺候下,膘肥体壮,只等男人的宰杀。

记忆中杀猪那天的夜晚是最适合父辈们喝酒的时候。疙瘩柴燃起的火坑为低矮的小屋带来了无尽的温暖。母亲早早的用新宰杀的肥猪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就放在火坑旁的八仙桌上。满屋弥漫着猪肉的浓香,再烫一壶新酿的甘蔗酒,邀几位友邻,一个晚上就在推杯送盏中度过。辛劳一年的父辈们放肆地划拳行令,大杯喝酒,大块吃肉。他们在酒桌上宣泄着一年的辛劳;在划拳的吼叫声中炫耀着自己的丰足;在醉眼朦胧中憧憬着来年的美好。女人们大多时候也会在男人的怂恿下加入“战斗”,山里的女人平时不喝酒,一旦喝起来,也就撇开了女人的矫揉造作,左手拿着酒壶,右手打关行令,口里喊着“女人不能说随意,男人不能说不行。是个带把的就喝起!”。

不知不觉中,孩子们趴在火坑边的凳子上睡着了。男人们用手撑着快要耷拉下来的脑袋,屁股开始在凳子上来回揉搓。女人们则眼神朦胧,酒却没有停下。渐渐的一个个醉倒了,嘴里还偶尔会喊一句“再喝!”。火坑的柴火依旧很旺,大块的疙瘩柴足够燃烧一宿。

当然,没有雪的冬天是不能称之为冬天的。厚厚的积雪是山野的新装,包裹着被秋风吹的赤身裸体的沟沟坎坎,山野才有了一丝温情和暖意。

小时候的冬天是最爱下雪的。山野的雪来得快走得慢,大片大片的雪花从蒙蒙的天空飘下,分不清哪儿是山,哪儿是是野,只见到天地之间一片洁白。站在雪地里,任雪花在你的身上、脸上飘落,丝毫感觉不到她的寒冷,伸出舌头,舔几片雪花,甘甜而清冽。山也隐去了他的雄姿,顿时变得柔软起来,曲线丰润饱满。雪就那么下着,无忧无虑、无拘无束地飞舞在山村的角角落落。

雪越积越厚,踩着吱吱作响。这正是属于孩子们的时节。在雪面上打滚,揉着雪球在雪地里追逐,欢声笑语在银色的山野间激荡。有伙伴拿来长条板凳,翻过来放在被雪覆盖的小路上,几个小伙伴挤在凳腿之间,前面必有一个“领袖”模样的来掌舵。一声号令,“列车”出发了,没走多远又停了下来,原来是雪雍住了。伙伴们爬下来一阵清理,继续出发。如此往复,一条光滑倾斜的滑道就形成了。在一阵尖叫声中,一冲到底,人仰“车”翻,惹起一阵欢呼。爬起来,扛着凳子又向起点爬去。无边无际的雪地包容万千,也让父辈们多了一些宽容。逐渐的“列车”越来越多,相互追逐,交错碰撞,欢乐弥漫在雪地里,笑声便夹杂在雪花中漫天回响。

如今,这种场面已不多见。总感觉雪没有往年的厚,酒没有往年的醇。但山村的冬天还是依旧那么恬适。

我却喜欢山村冬日的午后,行走在门前山岭的树林间,衰叶铺地,踩在上面绵绵软软,好像城里的地毯。眼前整片的花栎树,林林立立,树干挺直,枝杆繁密,那是童年时代最好的柴火。冬天的花栎树表皮粗糙干裂,摸在上面,如爷爷的手掌般粗糙。不知为什么我经常爱去摸一摸,那是对故乡的冬的触摸;是对“那双手”的怀念;也是对童年浓浓的思恋。

我喜欢在山村冬日的午后,躺在山顶林间的枯草地上,透过眼前的树林缝隙间,任阳光肆意地照射在身上、脸上,暖暖的、绵绵的。然后闭着眼睛感觉着阳光的昏昏黄黄,眼前会有一个黄色的光球,跟着眼珠在转动,在你的眼前游离,那一刻浑身上下都感到格外的舒坦。睁开眼,看着清澈的蓝天,云卷云舒,偶尔一群大雁从天际飞过,带去我对远方的思念。

山岭间的冬天也是有色彩的,不独林间的灰黄,还有岭上松柏的青黛,你也会在山坡上发现一枝一枝的绛红,那是临寒怒放的腊梅。当然,你也不会忽视屋后那一片翠绿的竹林,郁郁葱葱,依然在释放着她那勃勃的生机。

山村冬天的美是别致的,炊烟袅袅,就像一幅摆在你眼前的山水画,静静地躺在那,等待你的欣赏;山村冬天的美是质朴的,平平淡淡,就像一壶壶甘蔗酒,清醇甘甜,掺不得半点水分;山村冬天的美是祥和的,其乐融融,就像母亲温暖的怀抱,正张开双臂,痴痴地等待远方的儿女早早归来。

0 阅读:0

锅哥在此

简介:感谢大家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