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江西张家村的一对男童殒命水库。村民张玉环被锁定为凶手,随后被法院以故意杀人罪判刑。在其入狱服刑27年后,一切忽然迎来了反转。
法院重审此案后,宣布张玉环无罪释放,同时给予他496万的国家赔偿。2022年,55岁的张玉环在短视频平台官宣结婚,不料却引发舆论热议,甚至有人称女方结婚是“图谋钱财”。
当年的“张玉环案”究竟怎么回事?从锒铛入狱的凶手到洗刷冤屈的无辜者,张玉环到底经历了什么?
意外陡生 幼童兄弟双双遇害张玉环家住江西省南昌市进贤县凰岭乡张家村,是个地道老实的农民。21岁那年,在村里媒人的牵线搭桥下,张玉环同宋小女结为夫妻。虽然是通过相亲结缘,但张玉环和宋小女的感情始终恩爱,过着相敬如宾的生活。
结婚几年后,张玉环和宋小女迎来了一件喜事。宋小女陆续生下了儿子张保仁和张保刚,二人世界瞬间变成了四口之家,又增添了不少欢乐。尽管日子过得并不富足,但张玉环也充满了干劲,一门心思只想让妻儿过上更好的生活,但这一切都被那场突然来临的意外毁掉了。
1993年10月24日,一个空气微凉的秋日早晨。6岁的张振荣和4岁的张振伟这对堂兄弟离开家门,跑到了村外玩耍。可不知为何,直至日暮西山,兄弟俩还是没有回家,心急火燎的家人找到村委会求助,一时间全村的人都倾巢出动,开始到处搜寻两个孩子的踪迹。
得知张振荣和张振伟失踪的消息后,村委会的干部脑海里最先想到的便是村里的水塘。这是小孩出事故的高发地,每年都会有不少孩子因此丧命。难不成是孩子们想要玩水,结果不小心跌入了水塘?
一整天的搜寻后,村里并没有人发现失踪的张振荣和张振伟。有人提议扩大搜寻范围,去附近的几个村子看一看,果然在第二天有了消息。
但令人遗憾的是,再次见到张振荣和张振伟时,两个孩子已成了浮在下水塘水库里的尸体,大家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张玉环和宋小女
一夜之间,张振荣和张振伟的父母便白发人送黑发人,经历了双重丧子之痛。他们强忍着悲痛准备为张振荣和张振伟办理后事,却被村里诊所的医生张幼玲拦住了。只见他走到两具尸体面前,指着上面的勒痕说道:
“这不是意外,他们的身上都有被钝器击打的痕迹。而且,张振荣和张振伟的脖颈处都有被绳子勒过的痕迹,分明就是有人蓄意谋杀!”
这倒是提醒了众人,的确,如果只是因落水溺亡,下意识挣扎的孩子口中一定会留存泥沙。但事实上,通过对尸体的口腔检查,并未发现有泥沙灌入的痕迹。一时间,意外事件瞬间“升级”为性质恶劣的谋杀案,张振荣和张振伟的父母当即就选择了报警。
天降之灾 锒铛入狱不久后,来自南昌市公安局的民警抵达张家村,法医对张振荣和张振伟做了尸检,警方则对事发现场进行了勘测,得出的结论和张幼玲所言一致。张家村本来只是个与世无争的偏僻村落,如今却被一场谋杀案搅得鸡犬不宁,再也不复往日的平静。
因为遇害的是两个孩子,年龄又都很小,事情发生后,有孩子的人家都惶惶不可终日,宁肯闭门不出也不敢再让孩子乱跑。另一边,警方对张家村进行了走访调查,通过时间线和人员情况的梳理,他们最终将嫌疑人锁定为村民张玉环。
但此时此刻,张玉环却对这些毫不知情。听说村里有两个小娃娃没了,他也感到很伤心,还没少和妻子宋小女嘀咕。张振荣和张振伟遇害第三天,张玉环吃过饭便去自家田里收割稻谷,怎知活刚干到一半,一辆警车开了过来,几个警察不由分说的就给他铐上了手铐。
张玉环根本来不及作反应,就这样被警车一路带到了警察局,一关就是整整五天。案发第六天,警方公布了最终的调查结果,确定张玉环就是杀害张振荣和张振伟的凶手,是激情杀人。
紧接着,警方向村民们还原了案发经过。事发当日,张振荣和张振伟外出时路过张玉环家的田地,出于恶作剧心理便往他割好的稻谷上扔了些土。此举惹怒了张玉环,因为他家孩子本来就和兄弟俩有过节,为了给儿子“报仇”,张玉环便对张振荣和张振荣产生了报复心理。
张玉环先是抬手扇了哥哥张振荣一巴掌,一旁的张振伟想上前阻拦,结果被张玉环一脚踹倒。看着哇哇啼哭的两人,本就在气头上的张玉环更恼火了,他将张振荣死死摁在地上,用手掐住对方的脖子直到咽气。而另一边的弟弟张振伟,同样也没能逃脱魔爪。
亲眼目睹了哥哥的死状,面色苍白的张振伟也顾不得其他,爬起来就要掉头往家跑。但到底只是个四岁的幼童,哪儿能跑得过身强力壮的成年男人?张振伟还没跑几步,就被背后的木棍打中后背,随后又是一阵劈头盖脸的暴打。几分钟后,张振伟也被张玉环给杀掉了。
案件告破,张玉环的行为在村里引起了公愤,他成了村民们口诛笔伐的对象,最受牵连的还要数他的家人。因为张玉环被抓,两个儿子背上了“杀人犯之子”的骂名,到处受欺负;妻子宋小女既要养家,还得防着遇害者的父母上门闹事,日夜饱受着煎熬。
宋小女和两个儿子
案件审判当天,法院对张玉环作出的一审判决结果为死刑,罪名是故意杀人罪。张玉环表示不服,随后向南昌市中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消息传出,很多人都对此感到不解,明明在11月3日和11月4日的口供里,张玉环已承认自己有罪,为何还要做无用功的挣扎呢?
“关于警方当时得出的作案经过,是他们诱导我说出来的。在审讯过程中,警方对我进行了逼供,他们把我的手绑在高处,还威胁说如果我不认罪,就会将我家人全都抓起来。”
据张玉环回忆,当初在张家村进行案件调查时,南昌市公安局的民警在没有任何理由的前提下,就将他锁定为犯人。而在接受审讯时,为了能让自己乖乖“交代罪行”,警方拿他的家人做威胁,逼迫张玉环按照他们给出的话术“认罪”。但事实上,他根本什么也没做。
张玉环作为犯人,在二审时忽然推翻之前的两份口供,表示自己是被迫认罪,而非主动招供,这样的情况在以往的法庭审理中并不常见,1995年,法院以“一审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为由驳回一审,要求重新审判此案。
2001年8月,在历经六年的等待后,张玉环案总算开启重审。尽管这一次张玉环有了辩护律师,但并没能改变最终的结局。一个月后,南昌市中级人民法院宣布维持对张玉环的死刑判决,不甘心的张玉环又上诉到江西省高远,结果依旧是维持原判。
此时,距离张玉环被捕入狱已过去多年,这期间为了洗刷冤屈,他和哥哥张民强写了不知多少封申诉信,但都如石沉大海般,扔出去便再没了后续。就这样,光阴无声流逝,张玉环在狱中逐渐衰老,鬓角也生出了白发。而同样被改变的,还有监狱外的妻子宋小女。
迫于无奈 妻子改嫁张玉环被捕后,宋小女和两个孩子的生活变得如履薄冰。村里没人愿和他们打交道,宋小女连份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为了摆脱这种备受冷眼的冷遇,宋小女带着儿子们离开老家,去了深圳的一家小餐馆当洗碗工,靠着微薄的薪水抚养着孩子。
其实对于宋小女而言,她原本还有更好的选择。张玉环出事的时候,宋小女还很年轻,完全能再改嫁,毕竟一个女人拉扯两个孩子实在不容易,总不能永远这样勉强下去。但宋小女一心只想为丈夫尽快洗刷冤屈,为此大字不识的她还专门买了字典,给张玉环写申诉信。
老话总讲“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然而这句话却并没在宋小女和张玉环身上应验。虽然结婚时间并不长,但宋小女始终坚信张玉环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不会作出那么伤天害理的恶行,她想尽己所能的帮助丈夫,可惜终归是天不遂人愿。
1996年,张玉环入狱第三年,宋小女在干活时忽觉身体不适,到医院检查被确诊为子宫肌瘤。这个消息就像一道晴天霹雳,让本就饱受生活折磨的她更加处境艰难。宋小女并不担心自己还能撑多久,只是不知将来若她离开,谁来管张玉环和两个还没成年的儿子?
没办法,宋小女只能强撑着一边接受治疗,一边继续工作养活孩子。一天,她曾经的一个朋友给她说了个对象,对方在福建生活,不久前也才离异。经过三年的相处,宋小女出于对孩子们的将来考虑,决定结束和张玉环结束婚姻,和相亲对象去福建。
而对于宋小女改嫁的决定,张玉环并不意外,反而是释怀许多。早在他入狱时,就一直希望宋小女能够找个好归宿,不要被自己所拖累,如今既然她已带来了离婚协议书,张玉环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了地。
场景模拟
就这样,张玉环和宋小女离婚了,他依旧在监狱服刑,还在日复一日的写着申诉信。或许是老天有所感应,在熬过27个年头后,一封来自最高人民检察院的信函,让身处绝境的张玉环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平反冤屈 迎来新生“你的来信已收悉,根据有关规定,已将你的来信转往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审理。”
2008年10月28日,张玉环的哥哥张民强收到了这封来信,他立刻赶到监狱,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张玉环。但兄弟俩都不知道,这些年除了他们在为案子四处奔走外,当年的亲历者张幼玲也在为之努力。
张幼玲当年是村里诊所的医生,原本和张玉环没有太多交集。在他的印象里,张玉环为人憨厚、性格淳朴,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手刃两个幼童的杀人犯。张玉环入狱的这些年,张幼玲也在密切关注着案件进展,想着为张玉环做点什么,于是他找到了记者曹映兰。
听完张幼玲的讲述,曹映兰也赞同他的观点,觉得这起“张玉环案”应另有隐情,并不存在能证明张玉环是凶手的有力证据。随后,曹映兰帮张玉环免费组建了一个“辩护律师团”,2017年3月,律师王飞和律师罗金寿和张玉环见面,随后开始查阅当年的卷宗。
然而“万事开头难”,当王飞和罗金寿向江西省最高人民法院提出阅卷申请时,对方拒绝了。这之后,律师团队前后同法院进行了多轮交涉,终于在次年3月得到批准。2019年,江西省最高人民法院接受王飞等律师发起的上诉,宣布择期重新开庭审理“张玉环案”。
2020年7月9日,张玉环案在被尘封多年后,重新于法庭上公开审理。8月4日,张玉环终于等到了他最想听到的那句话——被告人张玉环无罪,予以释放。
这之后,张玉环又在律师团的帮助下,获得了4960521.5元的国家赔偿。有人就此事采访宋小女,而她则坦然答道:
“他(张玉环)能出来,我很为他高兴。至于他得到的赔偿,我一分也不会要,只求他对我儿子和儿子的家人好,我就很知足了!”
此言一出,算是平息了之前网上那些关于“宋小女有意瓜分前夫赔偿金”的谣言,让事件画上了圆满的句号。至于张玉环,出狱后的他回到了老家,可在监狱里生活多年,他早已变得和日新月异的世界格格不入,茫然得就像个刚来到人世间的婴儿,不知接下来该怎么走。
所幸,他的儿子张保仁和张保刚还陪在他的身边,会充当起生活上的“老师”,教给张玉环如何使用手机支付、如何拨打电话。而且,他的老母亲张炳莲虽然年纪大了,但体格还算硬朗,一切还还来得及让他去弥补,至少结果不算太坏。
2022年,被判无罪的两年后,张玉环的人生也翻开了新的一页,和一位姓汪的女士领证结婚。那笔巨额赔偿款,张玉环给两个儿子一人100万,帮哥哥张民强盖了新房,又给了前妻宋小女5万作为赔偿。对于“张玉环案”,时至今日,人们对此仍存在不同的争议。部分人仍坚持张玉环是凶手,是他断送了两个孩子的生命,也有人认为他是蒙冤入狱,不该再受到非议。如今,张玉环和他的家人开始了新生活,愿他们一切安好,也希望张振荣兄弟式的悲剧不再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