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后台好多姐妹来问我:二姨?是点点的二姨吗?小姨又是谁?你们说的果冻是什么?还有个舅舅在相亲?为什么看起来比你年纪都小啊!
哈哈哈,他们其实不是我的二姨和舅舅,而是我的亲妹妹、亲弟弟,称呼是随土豆叫的,一开始的时候在文章里写土豆二姨、土豆舅舅,写着写着,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就直接二姨、舅舅了。
▲大人依次为:舅舅、小姨、二姨、我、土豆外婆
小孩依次为:果冻(微小微儿子)、地瓜(二姨女儿)、番茄(我的女儿)今年咱们公号来了很多新盆友,欢迎你们,常来坐坐。一直都想好好跟大家介绍我的家人,刚刚整理完明天去德国的行李,还有点时间,就来分享一下:我妈自从嫁给我爸之后,那比电影还精彩的人生。
我的文章后面经常有人给我留言,问我家怎么会有四个娃:没错,就是超生。在那个年代,这么多孩子的,除了是超生还能有什么呢?我爸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但同时极端重男轻女,他曾经说过一句让人恨得牙痒痒的“经典语录”:我宁愿要一个傻儿子,也不要十个聪明女儿。
我妈在做女儿的时候,也是外公外婆的掌上明珠,虽然生活在农村,但外公做些小本生意,相对同龄人来说,已经是吃穿不愁,无忧无虑了。自从20岁嫁给我爸,就开始了她苦难的人生。不是在怀孕,就是在生孩子的路上。不是在争吵,就是去干活的路上。生不出儿子,自然得不到好脸色。想尽办法,东躲西藏,终于怀上了儿子,结果,在我弟出生前28天,我爸去世了,脑溢血。我爸去世的时候,我妈才32,比现在的我还小好几岁,但她却要独自抚养4个小孩 。
几乎没有存款,家里的锅碗瓢盆甚至房子都因为超生被砸得差不多了。这些还不是全部。
我爸去世的前几年,视我妈为掌上明珠的我外公,出差途中大巴车翻下悬崖,当场去世;我爸去世的三年后,我妈的妈妈,我的外婆也突发疾病离世,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对我妈来说,她的天塌了,主心骨没了,再也没有人帮衬和接济,她只有自己了。
你们说,我妈到底拿到的是怎样的“一个悲惨女人史诗”的剧本?连小说都不敢这么写!难以想象,如果我是我妈,我该怎么活下去。
小的时候,我们生活有多艰难呢?印象中有一件记忆犹新的事,比我小六岁的侄女看见上初中的我在洗碗,问我:“小姨,你怎么才挤那么一点点洗碗精?”是的,最难的那段时间,我们连洗碗精都要省着用。穿的鞋常常都是有口子的,衣服永远都会买大一二三四码。全家只住在一间不到20平米的平房内。
在别人家都开始用彩电的时候,我们家最值钱的一件电器还是手电筒。有一年大年三十,因为几千块的欠款,被债主追上门来羞辱。
家里的不少亲戚都想要躲得越远越好,生怕上门借钱还不起。
更令人炸毛的是,这种境况下我们几姐弟仿佛吃错药了一般,时常像个没心没肺的傻X,对于贫穷一无所知,看着自己家徒四壁,依然觉得世界待我不薄。每天叽叽喳喳吵吵闹闹。
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在外用一己之力支撑起一个风雨飘零的家,回到家里还要面对一窝崽子。
有一次我妈实在受不了,忍不住大吼:“你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家有多穷吗?”。
我却笑嘻嘻地回答:“哈哈哈哈,这样才热闹啊,你应该感谢我们如此乐观!”现在我有了小孩,2个,他们吵闹的时候我在心里呐喊“请问杀人犯法吗?!”。
妈,对不起,小时候的我们太鲁莽了。
作为一个颜值还不错的年轻寡妇,我妈自然是有人追求的,有一个还算能聊得来的人想跟我妈再婚,提了一个条件,只能带走两个小孩。
啥,那另外两个咋办?
其实那个男人已经很不错了,换到现在,又有几个人愿意接手对方的几个娃呢,养娃多难啊!我妈当然舍不得,她说,最难的时候都过去了,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抛弃我的孩子!
此后,她再没考虑过再婚的事。
看到这里,你应该会觉得我妈一定是个非常能干的伟大的女人吧?伟大她担得起,但能干嘛,其实她根本不怎么会做农活和家务。
曾经像别人一样尝试养猪,结果,猪吃的粮比猪本人都要贵。而且,你能想象到会有谁会因为怕黑不敢出房门,把煮猪食的大锅放到床旁边来煮吗?
她也尝试过种菜,大部分还没到秋收就死了,最终的收成还抵不过种子的钱。她还听说去台湾可以赚到很多钱,于是想方设法过去了,结果挣的钱还不够交的手续费。
不得已,做起了老本行,在市场摆摊做家禽的生意。四处收货,起早贪黑,遭受排挤。最初的几年,只有大年三十的那天下午,我们才能白天在家见到她。
遭受冷嘈热讽,过了今天愁明天都是常事。可即使这么穷这么艰难,我妈也没有让任何一个孩子辍学。
她说,只要你们想读能读,我砸锅卖铁借钱也让你们读!说得我们家还有锅可以砸似的。
我们身边的很多比我们家条件好得多的同龄孩子,都早早缀学出去打工挣钱贴补家用了,我妈不仅没眼红让我们跟着辍学,我和土豆小姨还学的是更为费钱的艺术专业,我美术,她舞蹈。
仅凭着我们的一点天赋和喜爱。这个女人有着什么样的远见和勇气啊!现在,很多人在看到现在我们四姐弟后,会说羡慕我妈终于可以享福了,以前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
但我一点都不羡慕她,如果可以选择,我绝对不要成为她。作为她苦难生活的见证者,回忆我们走过的岁月,仍然一把鼻涕一把泪。在懂事之后,我也不止一次问自己:如果我妈当年生的不是我 ,应该比现在过得幸福吧!如果一开始生的就是儿子,她就不用遭受这些苦,或许我的外公外婆都因为剧本重置而此刻依然健在。
如果穿越回1981,我一定会劝我妈,千万不要嫁给我爸;劝我外公,一定不要被那个看似聪明有文化在供销社当临时工的男人所蒙骗,他会让你的宝贝女儿过得很惨!
现实总是更为残酷的,我的妈妈无法像前两年大火的电影李焕英那样,说出“你怎么就不相信我过得很幸福呢?”的话。她也没有开挂,不像偶像剧有一堆男主男二男三在紧急时刻英雄救美。
她甚至不像很多生活剧女主角那样,精明能干,左右逢源。
只不过凭着自己对孩子的爱和一口气,拼尽全力,像老黄牛一样拖着我们四姐弟一步一坑一寸寸地熬过了那段灰暗时光。
有人顺风顺水就过完了一生,有人却一波三折挣扎谋生。
现在,那些困苦的生活渐渐远去,我们姐弟几个陆续成家立业,尽管不是功成名就,却也吃穿不愁。在前行的路上,我也碰到过各种荆棘,每当碰到挫折的时候,我都会想一想我妈,再难怎么能难得过她呢?她拿到了最烂的一副牌,却凭着坚强和努力,一步步走出泥泞。
并且教会了我们,所有想要的东西,靠自己,走正道,去争取!我相信世界上没有死局,只要愿意努力,生活一定会越过越好。
说来,我很庆幸,庆幸我的妈妈还在身边,我给她买了彩电,带她旅游,还带她去看了演唱会。她跟随着我们一起,历经了时代的变迁,用上了ipad,迷上了抖音,爱上了快手。像所有其它母亲一样,爱操心子女的婚姻大事,生怕孙子孙女冷着饿着。
她与其它母亲如此不同,却又如此相同。因为当了妈,原本柔弱的双肩,一样变得足够坚挺。即使嘴上骂着“你个小王八羔子”,心里却是对孩子无限的爱,希望自己的孩子一辈子开心快乐。
庆幸我的妈妈没有延续前半辈子的苦难,庆幸她能让我们陪着慢慢变老,当子女的有什么坏心思呢?
不过是希望她能健康快乐,活到100岁而已!
Ps. 终于完完整整地写下了我妈的故事,很感恩即使当时那么难,我妈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没有放弃我们四姐弟任何一个。现在她老了,也还是闲不住,轮流帮我们带娃。
艾玛,看着这些文字又快哭了。现在我一个人一拖二,都感觉力不从心,脑袋嗡嗡,而我妈是一人带四个娃!
我是李点点,绘本漫画家,用漫画记录二胎生活中鸡飞狗跳的日常,画风幽默风趣。老大11岁在上小学四年级,老二6岁在上一年级,已出版绘本《萌宝土豆在德国》《世界上最好的家,就是爸爸爱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