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时期,社会环境相对安定,经济文化迅速发展。这一时期文人阶层迅速壮大,民间的文化传播也逐渐兴起。金朝在文化上受北宋影响,庶民之间的文化得到发展。元朝较之前代文化更加多元,各民族之间相互融合发展。磁州窑瓷枕贯穿上述三个时期,其不同时期的民风民俗影响磁州窑瓷枕的创作,瓷枕也承载了众多民俗文化。
一、婚姻礼俗
婚姻习俗。在明清时期,磁州地区民间有结婚时陪嫁瓷猫枕、婴戏枕的习俗,由此可以推测瓷枕也会参与到婚礼中,从其中的纹饰可以窥见一斑。
鸳鸯。自古至今鸳鸯常常被看作夫妻恩爱的象征,有“愿作鸳鸯不羡仙”的说法。在婚房的准备中,鸳鸯纹饰比较常见,多用于床品、被褥、枕巾、妆奁、脸盆、瓷枕、橱等物体表面。
虽然没有明确的文献记载,但带有鸳鸯纹饰的瓷枕推测会用在新婚时的祝福作用,有学者推断可能是新婚时亲友所赠。但由于瓷枕的私密性,甚至有人带进另一个世界陪葬,只有极为亲密的人才会送枕头。
另一方面瓷枕的体积不小,如果亲友争相送礼,存放是一个大问题。一是鸳鸯纹饰的瓷枕用作陪嫁。周礼中关于婚姻的“六礼”,包括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在亲迎之前女方要准备嫁妆,瓷枕很可能作为陪嫁品送到男家取婚姻美满之意。二是男方布置婚房的时候,采购的鸳鸯纹饰瓷枕,表达夫妻和睦的意愿。
而提到六礼,在古代的婚礼中大多要用到大雁作为礼物。大雁。本来作为礼物相赠的活雁,最开始代表着诚信仁义,后来成为士大夫阶层的地位象征。但因为大雁迁徙、成群结队组织有序、忠贞不渝等特性,逐渐被应用到婚礼之中。
金腰圆形白地黑花芦雁枕,雁衔芦一种说法是大雁用来躲避猎人的自卫手段,常将雁与芦苇配在一起,取的是平安之意。大雁在古代常作为信使出现,用在婚礼之中便是传递爱意的使者,衔芦苇是为了二者可以永结同心,不被拆分。
在周代有“五雁之礼”的说法,六礼之中除去纳征,都要用到大雁。但是大雁并不是寻常百姓都能够拿出的东西,如果实在没有会使用鸡、鸭代替。合理认为磁州窑瓷枕中的大雁纹饰枕是用在婚俗之中,用以弥补这一缺憾。
二、诞生礼俗
祈子习俗,传宗接代在每个朝代都受到重视。由于当时的医疗手段不发达,不孕不育、死胎等情况频发,于是衍生出众多的祈子习俗和禁忌。在唐朝时“枕”已经被赋予特殊的含义,被运用于辟邪、祈子等民俗活动之中。
由此可见,磁州窑瓷枕中的婴戏纹枕和鱼纹枕,在当时参与到祈子民俗之中。婴戏题材并不是磁州窑的专属,在唐代的汉画像砖中已经出现,唐代绘画之中也有韩混《放牧图》、周防《孩儿图》等。如图为金代八角形白地黑花婴戏风筝枕,枕面绘制童子放风筝的图像,充满活力,灵动可爱。
婴戏纹的流行,表现出人们对于后代的希冀,期盼多子多福的强烈愿望。尤其到金代,随着磁州窑的兴盛婴戏纹逐渐增多,开始出现不同于前代的特殊风俗,在服饰和发式的体现上尤为明显。元代的磁州窑瓷枕少见婴戏纹枕。
作为卧室的私密物品常与主人相伴,婴戏纹瓷枕表达了对后代的渴望,满足人们对于求子和多子多福的精神支撑。与生育、祈子有关的纹饰还有鱼纹,在古老的观念中认为鱼多子,作为祈祷多子多福的重要纹饰。
金代扇形无釉刻画鲤鱼纹枕,枕面主图是硕大的鲤鱼,周围点缀水纹。在古老的半坡遗址中,已经出现鱼纹的彩陶,这种观念一直延续至今。如今的新婚夫妇,会在卧室悬挂孩儿图,通常伴随着鱼的图像,不仅要生还要多生。
其次鱼纹不仅代表着生育能力,“鱼”和“余”同音,象征着财富有富余,作为一种吉祥图案存在。据现存的磁州窑瓷枕来说,大多数图案为鲤鱼,取“利”字的同音。由此可见,鱼纹瓷枕更加倾向于富贵有余的表达,对于多子多孙的希冀更多的寄托在婴戏纹瓷枕之上。
此外,磁州窑瓷枕中还有比较特殊的水纹枕,以水波纹为主图,大概与水灭火的寓意或道教玄武信仰有关,与鱼纹同现,仍表达出期望生育的意思。磁州窑瓷枕上的诞生习俗,北宋、金、元时期都屡见不鲜,而且孩儿枕的形象以童男为主,传宗接代的思想一直在延续。
三、生日礼俗
长寿一直是人们关注的重点,为了表达长寿的愿望,通过各种寿命悠长的吉祥图案,表现内心祝愿。在磁州窑瓷枕中,表达长寿的图案非常多,不仅是用在祝寿时候的美好祝愿,亦是对平时在使用中表达对长寿的期望。
观台镇发掘出的金白地黑绘芦草仙鹤如意形枕,枕面描绘的是单只仙鹤觅食或喝水的动作,仪态大方。鹤纹。根据古人的观察,鹤的寿命悠长,把这种特点延伸到人身上,象征着对于长寿的美好祝愿。不仅如此,鹤的形象在瓷枕中常常与鹿协同使用。
在古老的仙人传说中,伴随在仙人身边鹿和仙鹤,都成为长寿的象征。磁州窑瓷枕广泛出现在民众的卧室中,在漫漫长夜中都会与头部进行接触,人们会把瓷枕当做传递长寿的器具来看待。除此以外,宋代的划字纹饰流行,在磁州窑瓷枕中开始出现祝寿的文字装饰。
在北京故宫博物院有一件文字枕,上书的曲《小桃红》有一句“南极老人手持诏,寿赐一千年”,表达对长寿的期盼与希冀。对于长寿的渴望,无论哪个时代都长盛不衰。磁州窑瓷枕上对于长寿习俗的表现,常用意象变化不大。
四、民间娱乐
作为民窑的磁州窑,很多创作灵感来自周围的民俗风情,在宋代百戏盛行的背景下,民间百戏自然而然被纳入其中。马术。早在汉代的时候,马戏已经成为百戏的一种。在《东京梦华录》中有关于军队在首都汴梁的表演,各种花样已愈二十多项,如“倒立”、“跳马”等等。在北京故宫博物院有一件宋代瓷枕,宋代八角形白地黑花马术枕。枕面上绘制的是马术表演的盛况,人物在狂奔的骏马后背倒立,不论马是奔跑的动作,还是人物的倒立都表现得相当细致。展现出当时场面的紧张刺激,与文献中的记载相契合。
底层民众娱乐手段缺乏的年代,百戏成为常见的娱乐项目,磁州窑瓷枕上的百戏图案受到欢迎。在购买瓷枕这种民具的同时,还能享受到百戏带来的回味,使得众多民间娱乐活动在瓷枕上保留下来。
白地黑彩剔花熊戏纹枕,现藏于大英博物馆。枕面上描绘的是黑熊拄着木棍表演杂耍的情景,是一件很有民间趣味性的场景。可以看出在当时百戏非常盛行,磁州窑工匠顺应民众的喜好取材,形象地展现在瓷枕上,为研究当时民众的审美情趣提供了材料。
蹴鞠。存世的宫廷画《宋太祖蹴鞠图》,表现的是君臣之间的娱乐,属于上层的游戏娱乐。因为宋徽宗喜爱足球,达到举国上下风靡的程度,甚至高俅借助蹴鞠为契机逐渐跻身朝野,权倾一时。这种游戏不仅是上层的游戏,在民间也颇为流行,早在汉代的画像砖和唐代的铜镜中都可以找到对应的画面。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画面中,经常可以看到妇女孩童的身影。古时对妇女的限制颇多,可以看出蹴鞠这种民间娱乐已经在民间得到认可。宋时,在清明节有表演蹴鞠的节目,于是衍生出不少表演为生的艺人,亦是在百戏的重要节目。
磁州窑白地黑花妇女蹴鞠枕。枕面上的女子倒背着手在表演蹴鞠,神态极为专注。其次关于民间娱乐的纹饰多出现在婴戏纹中,表现的是孩童的民间娱乐活动。例如婴戏纹枕中的放风筝,最开始为祛除巫术,用以放逐疾病,后来慢慢发展为民间娱乐游戏。
如前文所提及的金代磁州窑白地黑花婴戏风筝纹瓷枕,枕面描绘的是孩童将要放飞风筝的情景,表现出孩童的天真烂漫和乡土情怀。相对而言,在婴戏纹瓷枕中,儿童的娱乐游戏更加丰富,例如赶鸭、垂钓、捉虫、陀螺、竹马、放风筝等形式比比皆是。
北宋、金时期的婴戏纹画面慢慢趋于写实,注重游戏的细节,善于在周围的环境中捕捉玩耍的场面,用以表现孩童时期悠然自然的乐趣。但是金代部分民间竞技游戏的描绘趋于精致,下笔老道,人物表现得生动形象。
如下图为金代豆形白地黑花击球纹枕,枕面描绘的人物衣着相对华丽,形象饱满。这一时期的磁州窑逐渐走向兴盛,瓷枕的受众不仅仅局限于底层民众,开始向新兴的市民阶级发展。如捶丸是一种古代的体育活动,起源于唐代的马球,在宋金时期受到儿童的欢迎。
磁州窑瓷枕,容纳丰富的民俗文化。方寸之间,风俗万千。各类民族风情,都在磁州窑瓷枕上有所体现。这些民俗文化对磁州窑瓷枕的制作工艺和传承走向有重要的影响,同时,磁州窑瓷枕借助丰富多彩的民俗文化,参与到不同民俗活动中,本身的生命力得到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