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5月,新疆伊犁昭苏县夏塔乡青年马彦龙与社员马秀兰经人介绍,建立了恋爱关系,并商定于1985年11月结婚。这对青年男女虽没有一定的感情基础,但依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古训,便也就这样确定了终身。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
克里木,这个曾外出做生意,见过世面,口齿伶俐的青年,闯入了马彦龙和马秀兰的生活。马秀兰与克里木相好了。
不久后,马秀兰竟和克里木双双私奔到克里木的大哥哈米提家同居。
马彦龙岂能咽下这口气?仇恨的种子从此埋在心里,并日益膨胀。
马秀兰之弟,夏塔牧场护林员夏巴尔与马彦龙关系甚密,对马彦龙的境遇十分同情,并为自己姐姐的行为感到羞耻。于是,一个罪恶的邪念在马彦龙和夏巴尔心中,孕育而生……
1985年10月11日凌晨1时许。马彦龙和夏巴尔合伙盗走一支“五六”式冲锋枪,在月黑风高之夜闯入哈米提家,端起冲锋枪对着私奔到这里的克里木和马秀兰一阵扫射。克里木当场死去,马秀兰也被打成重伤。杀红了眼的马、夏二人又闯到克里木之父潘舍尔家,枪杀了潘及其子女三人,杀伤其孙女,并丧心病狂地纵火烧房。这两名罪犯自知作孽深重,便携枪向深山逃窜……
夏塔的人们,睁大惊恐不安的眼睛。
夏塔南面的天山山脉白雪皑皑,沉重的云团变幻着千奇百怪的形态,神秘中透出阴沉与恐怖。
一场围捕持枪杀人罪犯的战斗,急速拉开了战幕。
武警伊犁州支队的干部战士,火速赶到夏塔追捕罪犯……
一辆辆警车载着全副武装的公安干警,风驰电掣般地向夏塔驶去。解放军边防部队封锁了边境。10月11日上午11时,伊犁州公安局决定:组成捕歼罪犯指挥部,下设侦察、堵截、勘察、追捕和机动等战斗小组,迅速赶往夏塔乡,对马、夏二犯实施捕歼。
36岁的武警伊犁州支队副支队长兼参谋长尚相义,担任了捕歼指挥部副总指挥。他英姿勃发,身先士卒,带领武警指战员星夜兼程,奔赴作战一线。
13日8时,指挥部接到报告:罪犯于凌晨4时偷走了道尔吉村牧民的两匹马,又到夏巴尔的舅爷加曼胡尔家开的小货店强行抢走了小香槟、饼干、糖烟等食物和两副马鞍及雨衣。
上午10时,指挥部又接到报告:牧民阿不都勒达别克在山上的家中被罪犯盗走被子、衣服、食物等,并发现附近有两匹马。
种种迹象判明,罪犯所逃方向在索朗沟一带。
捕歼指挥部也随即移到索朗沟口。
指挥部帐篷里,尚相义在沉思着。作为一名武警指挥员,他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重大,也清楚地明白在和罪犯的这场较量中,将面临的是什么危险。此刻,他已将自己的生命安危置之度外。
尚相义果断地决定:“由我带领一支战斗小组前往索朗沟地域搜索!”
在尚相义的影响下,干部战士斗志昂扬。
紧接着,尚相义率领支队柯尔克孜族翻译卡德拜、夏塔派出所副指导员迟守祥等组成一组,赶赴台克谢地区,并沿罪犯踪迹搜索。
天山山脉杉林密布,沟壑纵横。
十月的西部边陲,积雪足有一尺厚。寒冷、饥饿、困乏,不时向尚相义和战斗小组的同志们袭来。马匹在山坡的雪地上艰难地行进。
“支队长,你看,天快黑了。”卡德拜说。
尚相义环顾四周,道:“我们要加快速度,前面就是开阔地带,大家要提高警惕。”
松林中,追捕人员骑马呈一字形沿着罪犯留在雪地上的踪迹,由南向北急驰而进。
“砰!砰!”蓦然,隐藏在左侧密林中的罪犯开枪了。
尚相义迅速向罪犯右侧迂回。滚动,射击,压住了罪犯的火力,保护了其他同志的安全。
罪犯曾经当过护林员,仗着地形熟、枪法好,负隅顽抗。突然,一颗罪恶的子弹击中尚相义的胸部,他倒在雪地上,鲜血渗透衣襟。身负重伤的尚相义没有后退,他忍着伤痛,用报话机向山下的指挥部报告情况,他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层层山林、茫茫雪原中回荡。
说罢,他猛地跃起,翻滚着冲进塔松林,皑皑雪地上洒下一串殷红的热血。
罪犯被尚相义的壮举惊得连连后退。
40米……30米……尚相义一步步向罪犯逼近。在距罪犯20米时,失血过多的尚相义挺着沉重的身躯向罪犯射击。罪犯也看出了尚相义是个指挥员,密集的枪弹不停地从尚相义身边飞过。不幸,又一颗罪恶的子弹击中了他的头部……
尚相义的心脏停止了跳动。然而,他的遗体依然保持向罪犯射击的姿势,手指紧紧地扣在扳机上……
山林一片寂静。雪岭一片寂静。
松林雪海,格登山上,屹立着一位新时代的人民英雄!
天空飘起了雪花,远山近树,笼罩在一片迷蒙之中,给追捕战斗带来了困难。
支队翻译卡德拜和夏塔边防派出所副指导员迟守祥二人,警惕地在松林穿巡行进,仔细搜寻。卡德拜,这位在昭苏大草原上长大的柯尔克孜族的后代,身上集中了军人和柯尔克孜族的优点。他多么渴望自己能像老人们期待的那样,成为一只敢于搏击长空的雄鹰。如今考验自己的时候到了,身上充溢着一股难以遏制的力量。
追捕途中,但卡德拜始终策马在前。
6时零4分。当卡德拜和迟守祥等人搜索到一片开阔地带时,突然,隐藏在密林中的罪犯从暗处射击,将卡德拜骑的马打伤。这突然的袭击,并未使高度警惕的卡德拜惊慌,他迅速翻身下地,隐藏在一片深深的雪坑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双方对峙着。
卡德拜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地形对我方十分不利:罪犯在暗处,我方却在明处,追捕小组的几位同志都暴露在山坡上,特别是他自己,处在一片空阔的雪地上。
“好狡猾的家伙。”卡德拜暗自想。当罪犯射击露出身体时,他真想跃身而起冲上去和罪犯厮拼。但卡德拜按捺住内心的怒火,冷静地思索:这样做只能换来更大的牺牲。勇敢、机智的精神,在关键的时刻,从这位柯尔克孜族后代的身上体现出来了。
身下是冰冷的雪,山风像针一般刺骨。
卡德拜伏在雪地上纹丝不动,严密监视着罪犯动向。
“砰砰!砰砰!”罪犯盲无目的的枪声在山林中回荡,给寂静的雪野笼罩着一派肃杀的气氛。
凶残的马彦龙和夏巴尔对望了一眼,仿佛在说:他们已被打死了。于是,在夏巴尔的掩护下,马彦龙像幽灵一般,从密林中窜出。
吱……吱……罪犯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卡德拜和隐蔽在近处的迟守祥都听到了罪犯的脚步声,他们在等待着时机。
卡德拜异常镇定。他心里很清楚,罪犯是以为他们死了,企图来拿枪的。眼下,就是使罪犯继续产生错觉。
一步,两步……
罪犯马彦龙紧张恐惧地走着,大口大口喘着气,他手举木棒步步走近……
当罪犯来到卡德拜跟前时,早有防备的卡德拜迅速向右一闪,顺势飞起一脚踢在罪犯的小腹。罪犯顿时懵了,被踢得连连后退。当他看见眼前的武警还活着时,又凶狠地举起木棒向卡德拜击去。雪厚地滑,卡德拜还未站稳,只好用枪将击来的木棒拨开,耳朵却被擦伤了。
这时,迟守祥猛扑过来,一把抓住马彦龙的衣领,右手持枪顶住罪犯,大声喝道:“放老实点!”
躲在暗处掩护的另一罪犯夏巴尔,发现马彦龙被捉,连续开枪射击。
刚刚被抓获的马彦龙,一听见枪响,便拼命挣扎躲闪,想趁机逃脱。迟守祥猛地抱住罪犯的腿将他一把摔倒在地。说时迟,那时快,卡德拜不顾夏巴尔射来的子弹,耳部流着鲜血,冲上前去用枪托向马彦龙的头部、背部狠狠地击去,马犯顿时满脸是血,一头栽倒在雪地上。
夏巴尔的枪弹又射了过来,在卡德拜和迟守祥的身边飞过。卡德拜迅速端起冲锋枪向夏巴尔打了一个点射。迟守祥利用马犯身体作掩护还击。
少顷,被卡德拜打昏了的马彦龙苏醒过来,在雪地上蠕动了一阵之后还想继续行凶,迟守祥立刻举枪对准他的头部。
“砰!”一声枪响,马彦龙罪恶的生命结束了。
已成孤家寡人的夏巴尔穷凶极恶地又开始射击。卡德拜往弹匣里填子弹,由于长时间在冰天雪地上匍匐、爬行、格斗,卡德拜的手冻僵了,划破了,满手是血。但他咬紧牙关,把子弹推进枪膛,向罪犯频频还击。
夏巴尔在卡德拜和迟守样猛烈的火力下,自知难以抵抗,连滚带爬地向树林深处逃窜……
夜幕,在雪山松林降临。
卡德拜正向罪犯追击,增援的同志赶来了,战友关心地问:“卡德拜,你受伤了?”
卡德拜坚定地说:“我没事,马彦龙已被打死,夏巴尔逃跑了,赶快追!”
9时许,突然,指挥部里的步话机中传来呼叫:“指挥部!指挥部!发现新的情况!”
清晨,当一支追捕小组行至索郎沟口处,忽然发现沿着东边山脚的小路上,有一个人带着枪跌跌撞撞地从山上下来。这人身着便装,有点跛脚。经过仔细观察,发现正是追捕的罪犯夏巴尔!
毒蛇终于出洞了。
原来,夏巴尔眼见同伙马彦龙被击毙,心里更加恐惧,他心惊肉跳地在山上东躲西藏,企图逃避追捕。但走到哪里都发现有追捕人员。再加上偷来抢来的食物已经吃完,饥肠辘辘,惶惶不可终日,便又返了回来,企图作最后挣扎。
指挥部发出命令:全体参战人员立刻投入战斗,缩小包围圈,集中力量捕歼罪犯!
和平向指挥部请战:“我带领两名战士组成一个小组从侧面包抄。”
“好。立即行动,注意隐蔽。”指挥员同意了。
十余名干警分三路逼近罪犯。
和平带着哈萨克族战士居马哈力、维吾尔族战士奴尔沙达提出发后,向西南方向迂回,堵住罪犯逃路;第二小组沿索朗沟而上,向罪犯左边靠近;第三小组上到罪犯右前方山腰上。三个战斗小组像一把铁钳,卡向罪犯。
此时,罪犯已成了瓮中之鳖。
“哒哒哒!哒哒哒……”双方交上了火。罪犯夏巴尔利用所占据的有利地形,隐藏在渠沟里的岌岌草丛中,轻易不敢露头。处在山腰上和自然沟里的我方人员在罪犯下方,不易发现,一时难以将其击毙。
双方对峙着。密集的枪弹飞来飞去。
和平见此情景,果断决定:趁罪犯没有察觉之机,绕到罪犯身后,出其不意取胜。当即,和平让两名战士一侧一个,自己居中,忽而翻腾,忽而匍匐,通过一大片开阔地,越过一道自然沟,绕到罪犯后侧的山脚。
罪犯没有察觉和平这个小组的行动。
靠近,再靠近!
100米……80米……70米……距离罪犯60米左右时,和平手中的枪向罪犯喷吐出仇恨的火焰。
罪犯应声倒地,和平冲上前去。
然而,狡猾、残忍的罪犯,在他生命终结的最后时刻,仍在作垂死挣扎。骤然间,罪犯向和平连续射击,罪恶的子弹打在了和平的胸部。
血,殷红的血,一滴一滴从和平胸中渗出,滴在洁白的雪地上,仿佛西部边陲大地绽开的朵朵和平之花。大地敞开那宽厚的胸脯,紧紧拥抱着这位人民的和平之子。
格登山,响起一支荡气回肠的和平之歌。
草原,林海,雪岭……
格登山,铭刻着人民武警用忠诚谱写的壮丽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