彗星袭月刺王僚,苍鹰击殿袭庆忌
专诸刺杀王僚的背后是阖闾,要离刺杀庆忌的背后也是阖闾。等于阖闾派死士杀死了吴王僚父子,斩草除根。杀手玩儿的是命,阖闾玩儿的是手段。
公元前515年,彗星袭月,这一年专诸刺杀王僚,阖闾成功篡位。
老实说,吴国最强盛的时期是阖闾时代,这一时间中华历史的焦点基本停留在南方吴越恩怨上。
吴王僚的儿子庆忌,有万夫不当之勇,能逐鹿杀犀,用阖闾自己的话说:
“庆忌之勇,世所闻也。筋骨果劲,万人莫当。走追奔兽,手接飞鸟,骨腾肉飞,拊膝数百里。吾尝追之于江,驷马驰不及,射之闇接,矢不可中。”
庆忌因为老爸被阖闾派人杀死,逃到卫,招兵买马,训练舟楫,咬牙切齿地要报仇,夺回属于自己的王位。
阖闾呆在王宫,老是找不到归属感,右眼皮总是跳。被那么一个杀神整天惦记,终究不是一首好曲子。
当时伍子胥为相,孙武为将,班子组合挺硬。伍子胥看在眼里,大力推荐要离来解决庆忌的问题。
要离的父亲是一个职业杀手,传到他,由杀人改成杀猪了,终日以打鱼为生。但家学渊源,他的性子里那一股狠戾之气还是呼之欲出。
东海有一个人叫椒丘欣,恨天无把恨地无环,见到大树都要踹三脚,号称第一勇士。一日,朋友骤亡,前去奔丧。途经淮津渡口,人或劝之,说此处有水怪,专吃坐骑。
椒丘欣不以为然,果然水怪把马吞噬,椒大怒,纵身入水,与水怪大战三天三夜后,钻出水来,浑身是血,眇瞎一目。
岸上老百姓惊叹其勇,椒丘欣也自以为天下无敌,不免晃着膀子一步三摇。
丧礼宴席上,椒丘欣趾高气扬,以此自矜。早怒了旁边的要离,他忽地站起来说到:“你牛逼哄哄地老子天下第一,和怪兽撕吧三天三夜,马还是被吃了,还把眼睛被人家怼瞎一只,也就算逃出来保住一条狗命,还有啥可吹牛逼的!”
椒丘欣闻言,瞪着硕果仅存的一只眼睛看了他半天,一言不发,抬脚便走。
要离回到家就和老婆吩咐:椒丘欣今天让我扒的够呛,没脸儿了,今天晚上肯定来杀我,你把大门敞开,你和儿子躲得远远的,其他的事我来应付。
是夜,椒丘欣果然翩翩而至,入门无阻,便径直走到要离床前,剑指要离,说你不是能逼逼吗?前门大敞四开,还在家没心没肺地睡觉,谁给你这么大的勇气?
要离说:“都说你是当今勇士,我有三点认为你不配这个称呼。第一:今天席上你受辱而不辩;第二,我家大门洞开,你不告而入,不算公开报复而是无礼偷袭;第三,你用剑指着我才敢说话,说明你内心胆怯,没有自信。所以你没有勇气,没有胆气,没有信心,没有风范,离勇士的差距真的很远!你还想这么无耻地杀我吗?”
椒丘欣想了半天,说你说得对,你才是真正有胆略的人,言罢挥剑自杀。
说要离有万人之勇,足智多谋,是击剑能手,我倒是觉得他耍嘴皮子更胜一筹。
要离拜见阖闾,阖闾见他形容丑陋,身材瘦小,腰围一束,身高五尺,就说你能行吗?要离说要不我去杀了庆忌,了却您的麻烦。
阖闾说:你“拔剑不能举臂,上车不能登足”,那庆忌我可知道,万夫不当,欢实的像一头活驴,“今子之力不如也!”
要离出主意,让阖闾杀了他妻儿,砍掉他右臂,使苦肉计打入庆忌身边,伺机刺杀。
书说简单,要离被庆忌用为心腹,备战已毕,兴兵伐吴。要离提议庆忌站在船头以壮军威,庆忌从之。时江面一阵强风,庆忌有些不稳,无心旁骛,要离手持短矛,从后心刺入,穿腹而出。
庆忌忍痛单手倒提起要离,把他的头浸入水中三次,要离呛了个半死,左右欲冲上去剁了他,被庆忌拦住。
庆忌说:“你费尽心机到我身边就是为了刺杀我?你也算是一个勇士了!”他命令手下不要伤害要离的性命,放他回家。庆忌自认为性命难保,说一天之内不能死去两个勇士,我父仇未报就身遭不测,这也是命运使然!
言罢,伸手拔出短矛,血流如注而死。
要离看到庆忌已死,也翻身投入江中。庆忌手下因为有吩咐,急忙把他打捞上来,要离说:我为杀庆忌而弑妻儿,是为无情;投奔庆忌而杀之,是为无义;自断右臂,是为不孝,有此三者,独活无宜,遂夺剑自刎。
要离刺杀庆忌,是春秋时期一个重大事件,此之后,阖闾得以击越抗楚,全心事霸,吴国迎来一个平稳的发展环境。
在要离的短矛刺进庆忌身体里的时候,他是怎么想的呢?在这场轰轰烈烈的刺杀事件里,他损失了妻儿,伤残了右臂,为阖闾扫清了前进路上的障碍。所有的壮举都要有一个清晰的理由,他是为国?为民?还是为了一个刺客的承诺?
要离死后,依照遗愿,伍子胥把他的尸体葬在鸿山专诸墓前,到东汉时期,隐士梁鸿也葬在这里,称“鸿山三墓”,在今天江苏无锡境内。
这件事散见《吴越春秋》卷四的《阖闾內传》,以及《战国策•魏策》,在小说《东周列国志》里有更详细的演绎。司马迁的《史记》反而没列入《刺客列传》,是不是他老人家也觉得要离家破人亡,暗杀行动难说对错,暗杀动机不明不白?
阖闾够狠的,他引领了弑君篡位,又开创了杀手时代。要离之流算得上一个死士,一个杀手,但他们不考虑是非观,要我干我就干,干完一死了之。相比之下,庆忌是个英雄,洒脱且心胸高远。从这一点看,司马迁《刺客列传》不列入内,也是看出了要离勇则勇矣,多少有点儿虎了吧唧,登不上大雅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