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杀一人,十步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李白《侠客行》
两千多年前,《韩非子》中第一次出现“侠”的字眼,虽然在法家韩非眼中,侠是一个触犯规则,会危害统治的存在,但在此后的两千多年,侠却成为人们心中一个异常荣耀的想象。
侠,代表着行侠仗义,代表着人们对世道不公,而有人替天行道的朴素的期许,是正义与善良的化身。
侠客的正义,被普通人尊崇,而侠客所代表的胆气、豪气、义气,和行侠时的潇洒与不羁,历代为文人墨客所推崇。
曹植《白马篇》有云:“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
贾岛《剑客》有云:“十年磨一剑, 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 谁有不平事?”
王昌龄《少年行》有云:“青槐夹两道,白马如流星。”
元稹《侠客行》有云:“侠客不怕死,怕在事不成,事成不肯藏姓名。”
……
千古文人侠客梦,即使被誉为“花间派鼻祖”的温庭筠也是如此,他有一首《侠客行》,短短六句,非常具有神韵。
《侠客行》
唐·温庭筠
欲出鸿都门,阴云蔽城阙。
宝剑黯如水,微红湿余血。
白马夜频嘶,三更霸陵雪。
不知是否是因为李白《侠客行》的名气太大,以至于很多人不知道其他诗人也有作《侠客行》,温庭筠的这首诗就写出了不一样的风采:
当他打算向鸿都门外走去时,密布的阴云正笼罩在城阙的上空。
幽暗中,出鞘的宝剑有如一注清水。上面还残留着淡红的痕迹,那是仇人的鲜血。
夜幕沉沉,只听见那胯下的白马不断发出长嘶,到三更时分,他已经奔驰在霸陵的风雪中了。
是不是有一种读古龙小说的意境呢?
和李贺一样,温庭筠也是一位对光和色的感觉特别敏锐,并且很善于加以运用的诗人。
因此,他的作品所表现出来的意境,往往不像一幅传统的中国画,而更类似西洋画。
譬如这首《侠客行》便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
作者把阴云的灰暗、宝剑的微光、血迹的淡红、奔马的素白、夜色的浓黑、飞雪的晶莹,巧妙地加以穿插和编织,使它们互相对比,又互相融合,构成了一个调子和谐,而又层次丰富的画面,很好地烘托出主人公——一位侠客的身份和情怀。
这种通过色彩来抒情的做法,在我国古典诗歌中并不常见,因此颇值得注意。
温庭筠的这首《侠客行》,虽然没有李白《侠客行》那般详细,那般气势磅礴,一往无前,但以“神”彰,短短的三十字,道出了侠客的孤勇。
温庭筠还有一首有“侠气”的作品,相对来说更有名:
《赠少年》
江海相逢客恨多, 秋风叶下洞庭波。
酒酣夜别淮阴市, 月照高楼一曲歌。
诗中关于“少年”,隐用了两个旧典:
说相逢的地点为淮阴市,不仅是必要的交代,而且引人联想到汉初名将韩信年少时在淮阴乞食于漂母、受辱于胯下的故事;
酒楼酣醉而高歌,则又叠现着战国侠士荆轲、高渐离的身影。
所以,作者对此少年无须多着笔墨,已告诉读者他是何等样人,如今是何种处境。
诗开头便说“江海相逢”,此“江海”差不多等于现在武侠小说常用的“江湖”。
江湖是什么呢?
它很含糊,大抵是指通常的社会秩序与规则之外的一种生存空间,在那里人们游离于既存的社会结构之外,以较常人更为任情任性、自由放任的方式生活,同时也失去了在既存的社会结构中可以获得的利益:权位、荣誉、光宗耀祖的满足感等等。
江湖中的佼佼者便是“侠士”,他们是自由的,也是落魄的。
温庭筠自非江湖中人,他与此“少年”客路相逢,正当秋风叶下,洞庭波起(此处借用了《楚辞》诗句),把酒共醉,彼此于人生的憾恨产生了共鸣。
他对“少年”的生活既有向往,亦有怜惜,但此刻,在生命的前因后果之外,正不妨击节高歌。
酒后各有长途。
作此“赠少年”也是自己对自己的纪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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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壤之别
十步和千里颠倒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