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由北京地球村环境文化中心主办的“传统智慧与人工智能”研讨会在北京成功举办。
Deepseek的问世引发了人们对人工智能的广泛关注。在某些领域，人工智能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智能水平，算法定义的世界为每个人构建了一个信息茧房。碳基智人与硅基AI的共存，引发了关于何为正确、如何正确、能否正确的深刻哲学思考。本次研讨会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汇聚了来自哲学、国学、计算机科学、中医、汉字等多个领域的20余位专家学者及行业从业者，共同探讨AI时代的哲学新航道。
围绕AI哲学主题，与会嘉宾从各自专业领域出发，分享了前沿研究成果与深刻见解，促进了思想的碰撞与融合。嘉宾们一致认为，中华传统智慧，可以为AI时代的伦理构建提供重要的理论支撑。
经过主题发言及自有讨论，与会者形成了立足中华传统智慧，共建AI哲学岛的共识。诚如北京中医药大学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研究中心副教授程旺所言，这次会议为AI立心，努力推进智能向善，期待AI哲学岛能够建构并引领智能时代人机交互的新范式。
部分与会者发言摘要如下：
廖晓义
北京地球村创办人、复根教育项目发起人
从工具理性回归道德理性，携手AI，共建生态文明
我们当前的主题是“破茧”。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人类都面临着本体论意义上的信仰重建问题。
对于中国人而言，传统的天道信仰虽然一脉相承，但今天已经弱化了许多。而在西方，随着人造神的崩塌，社会陷入了相对主义和虚无主义的困境。太多人远离了宇宙智慧，被困在了一个由技术和语言构建的“茧房”中，并面临有可能失范甚至失控的生存危机。因此，我们需要从这个困境中走出来，从工具理性回归道德理性。
道德理性是以宇宙道德为根基的理性。老子在《道德经》第51章中提到：“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势成之。”孔子也有类似的表述：“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这是对道德理性的凝练表述，回应了哲学四大基本问题，即本体论的有无正确、认识论的何为正确、实践论的如何正确、以及过程论的能否正确；包含了心法、方法、想法和算法的思维模型；蕴含了全息思维、联结思维、分创思维和动衡思维的认知原则，以及与之相应的法天则地、和而不同、立己立人、守正创新的价值原则。
对于AI来说，它可以有类似人类的思维模型和模仿道德理性的能力。我与几位哲学和计算机专家形成了一个共识：就是在机器人的指令和行令之上，作为前提应该设置一个志于“道”的“元令”和据于“德”的“德令”，然后才是作为工具理性的“指令”和“行令”。元令辨真伪、德令审是非、指令能向善、行令利众生！以此保护和加强人类道德理性的自性、自觉、自主和自由，让工具理性的瘪人、个人、小人和非人成为道德理性的全人、家人、大人和新人。
总之，碳基人以及碳基人创造的硅基人，都应以道德理性作为认知原则，以宇宙法则作为共同准则，让中华传统智慧引领人工智能，并携手人工智能，共建生态文明！
梁中和
四川大学哲学系教授、四川大学古典哲学研究所所长、博导
西方思想的基本特性和动力来源导致了现代性危机
西方哲学重分析，通过把握事物差异界定本质，带来知识的丰富但忽略事物共性，综合性思维弱，导致天人相分、形而上学与道德哲学分裂等，其根本问题源于智者派提出的本体论、认识论和实践论的分裂。
西方文明以制造对立为根本动力，通过对立推动社会进步，但近现代发生危机。1900年“上帝之死”后，陷入相对主义和多元主义，人们失去追求，利益至上，遵循丛林法则，导致现代性危机。
随着人工智能时代到来，西方设定AI底线准则但无高标准。中国文化可介入引导AI实现更好的综合，纠正西方AI仅服务个体、不辨是非的问题。中国传统认为善优先，能形成力量约束，避免陷入无底线深渊，或为解决西方哲学危机带来契机。
唐彦
河海大学计算机与软件学院副教授、美国德州大学哲学博士
应重视人工智能发展中的伦理与价值问题并积极应对
人工智能将引领人类破茧成 “新人类”，人类与AI一体，但目前AI有难以完全控制的情况。推荐算法形成信息和认知茧房，社会二元对立导致个体孤独封闭。
西方逻辑认为人性恶且难改，但中华文明的延续体现着天道有利。西方技术发展有伦理隐患，而DeepSeek已经开始融入社会主义价值观。应对上需要等待技术更新，利用自身语料库开发符合价值观的系统，视地球和人类为命运共同体。善的本质是广结善缘，可通过知识图谱等实现，我们应重视人工智能发展中的伦理与价值问题并积极应对。
汲德存
炎黄部落智库创始人，中央财经大学客座教授，硕士生导师，北京乐和公益基金会副理事长
乐和思想可通过智能体传播到世界各地
AI在本质上是自动化的高级阶段，是高级别人造物，其通过数据驱动模型精准赋能场景实现高效运作，具备强大的学习、归纳和推理能力，但在深度理解和实践经验方面仍无法替代人类。AI的局限性在于缺乏“躬行”的实践，这是人类智慧不可替代的关键。
人工智能的崛起正在引发全球经济和治理的深刻变革。中国在这一轮技术革命中表现出色，尤其是在智能制造等领域，已并跑和部分超越美国及欧洲。未来全球治理中心将转向东方，中国有望为全球治理提供新的解决方案，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
乐和思想强调道、德、仁、义、礼的统一，具有深厚的人文价值。在AI时代，我们可以将乐和思想融入人工智能系统，通过构建语言大模型、文字大模型和多模态大模型，将其注入AI。
未来类人机器人和智能体的发展将实现智能协同，乐和思想可通过智能体传播到世界各地，为全球治理提供新的可能性。
喻佑斌
中华炎黄文化研究会自然国学研究分会副会长兼秘书长、西方哲学科学哲学博士
应将自主研发的AI用于改革经济社会模式
AI发展影响经济、社会与政治方向。DeepSeek的发布冲击美国AI战略，其开源化动摇美国靠AI维持美元霸权的计划。开源AI打破专业壁垒，带来社会进步和人性解放。资本主义时代，版权是科技创新保障，但当前过度版权保护阻碍创新，DeepSeek开源使更多人能部署AI，激发大众创新。
本次会议具有前沿性，在人工智能发展的当下，应将自主研发的AI用于改革经济社会模式。同时要重新认识天人关系，避免西方对立思维。要将中国哲学、文化与现代科技结合，融入养老、幼教机器人开发，解决养老等社会问题。
戴熙宁
北京大学经典与文明研究中心秘书长、《中国引领世界》作者
中华文明在人工智能方面具有优势
文明由表及里可以分为五个层次：1、器物形态与生产生活方式；2、制度体系与社会协作模式；3、价值观念与精神信仰；4、思维方法与知识体系；5、语言文字。文明是上述五层次要素的整体构成。其中，5、4、3是文明的结构内层，也是人类高级智能的基本内容。
西方文明建基于拼音文字，思维方法奠基于欧式几何和牛顿力学的分析还原思维。其将客观现象分析还原，以“理想点”（几何）、“质点”（力学）、“原子”（化学）、“基因”（生物）、“自由人”（政治学）、“理性人”（经济学）等为原点展开推理而构建知识体系，其范式于人工智能领域，导致基于“token”（词元）的“暴力计算”主导，知识与价值缺位，人机价值无法对齐是其内在必然。
中华文明建基于形音义整合的汉字，是多模态的。中国传统的思维方法可溯源至河图洛书与《周易》经传，其造就了“格物致知”的算法体系、知识体系和价值体系。中华传统学术与智能科学有诸多契合，探讨二者会通，对于中国人工智能的发展有重大价值。
可以从各层面发掘中华文明的智能资源，如汉字字理、传统数理、理一分殊的知识体系与道理合一的价值体系等，是内化为人工智能技术优势的深厚文明资源，与知识图谱的结合是重要发展方向。
张维波
中国中医科学院针灸研究所研究员、博导，学科带头人，全球前2%顶尖科学家
中医五行理论与AI的关联及对AI发展的潜在价值
因最近的研究从具体实验转向抽象理论，发现与AI浪潮在底层建构有契合，且在挖掘中医药思路时取得成果，可能启发AI发展。
《黄帝内经》记载的五行生克与教科书不同，我重新绘制了一个五行图，类似一个神经网络模型。中科院数学与系统所的韩靖教授团队用酶动力模型构建五行数学模型，模拟出周期性变化，与这个五行轮流强弱变化的模型一致，体现人体的动平衡稳态，通俗讲就是人体的五脏轮流值班。
这一新的五行稳态概念或可用于AI模型底层逻辑。中医的智慧或许可以通过现代科学方法（如数学模型）进一步挖掘，为AI发展提供原创性的理论支持。
罗广英
内家功与中医理论研究者、《太极启示录》《能量医学导论》等专著作者
要对中医模型在现代科技中的应用保持信心
AI的早期研究基于神经系统和感觉的整合，但这种建模方式较为零散。相比之下，中医拥有完善的模型体系，其模型既是描述又是事物本身，具有高度的真实性，这与爱因斯坦所追求的“既是描述又是事物本身”的理论相契合。
中国文化的核心在于追求真实，而非对错，这种文化传统为中医模型提供了理论基础。此外，中医模型与数学的三维结构相符合，能够涵盖万物。我们不要纠结于困境，要对中医模型在现代科技中的应用保持信心。
李树青
河北师范大学教授、华福文教育学院院长
双法字理和AI的结合将服务千家万户
打开传统文化宝库的钥匙是汉字和经典。汉字是传统文化之根，与中国历史、哲学紧密相连，其传承让后人能与先贤对话。白双法先生提出先学文后学字、文本位思想，筛选出198个日常常用“文”，以六合思想构建“七字根”立体思维模式，有利于人们高效、高质、快速地学习掌握汉字，扎下中国传统文化的根。
基于此，华福文公司研发系列教学产品，实践证明能让孩子生动快速识字，提升识字质量，增强语言表达和学习能力。这一套东西整合进机器人，走到千家万户，可以服务无数的家庭。
崔轩荣
CIEDA国际交往中心执行理事，大势大非文化有限公司董事长
甲骨文结合量子加密技术可作为人类与AI沟通的安全语言
甲骨文不仅是音、形、义的结合，每个字代表一个场景，具有炁场能量。随着汉字发展，“炁”和“场”逐渐淡化，更多侧重通情达理和共同认知。
甲骨文体现了中华文明的早期智慧。目前通过数字化技术，已完成300多个甲骨文的数字化工作，构建了语料库和知识库，注重还原字形、场景和背景，赋予其人性温度。
甲骨文启发区块链技术研究，强调可证性和“融权”的重要性。IPFS技术有望确保创新成果的永久保存和不可篡改，推动未来发展。甲骨文结合量子加密技术，可作为人类与AI沟通的安全语言，和AI世界底层秩序基础逻辑（基本法）确保信息不被破解，维护碳基生物的最终守卫者地位。
总之，甲骨文作为中华最古老的文字（世界记忆遗产），具有稳定性和不变性，可能成为调和中西认知差异的关键，并在AI发展中发挥重要作用。
谢小庆
北京语言大学教育测量研究所原所长、研究员、博士生导师
目前AI无法取代具有审辩式思维的人
我关注“审辩式思维（critical thinking）”，提出三个公式：
1，审辩式思维=生物人（碳基物种）-AI（硅基物种）
2，审辩式思维=总裁（CEO）-总会计师（CFO）
3，审辩式思维=领导者（leader）-管理者（manager）
CFO和管理者会被AI所取代，但CEO和领导者永远不会被AI所取代。那些仅仅需要形式逻辑（包括演绎和归纳）能力完成的工作，逐渐都会被AI所取代，但AI永远不会取代具有审辩式思维的人。
AI总是批量生产的，总是标准化的，AI今天不具有个性（personality），今后也永远不会具有个性。
我通过测试发现，现在AI在“成人审辩式思维水平测试”中得分极低，基本上只得到零分。AI目前不具备审辩式思维，未来也不可能具备。人的长处在于有主体、有选择、有生活、有感情、有温度。AI则是“五无”。
2024年10月29日马斯克说：“非常重要的是，我们需要建设爱人类的AI，需要建设对人类充满热爱的AI（AI that aspirationally does love humanity）。”这是他一个美好但不切实际的幻想，就像幻想生产“强烈爱人类”的核武器。倘若AI可以“强烈爱人类”，马斯克就不必对AI如此忧心忡忡了。
核能可以用来发电、治病、造福人类，也可以毁灭人类。毁灭人类的是人，而不是核能。与核能相似，AI可以造福甚至解放人类，也可能毁灭人类。毁灭人类的是人，而不是AI。
AI借助语义、语法、形式逻辑（演绎、归纳）所讲的话，大部分是“正确的废话”。与AI不同，具有审辩式思维的人，会讲出一些不一定“正确（right，correct。accurate）” 但有意义的话。
陈瑞祥
北京中医药大学教授
中国文化可为AI提供底层逻辑，将复杂的文化理论转化为国际通用语言
中国文化的核心包括汉字、中医药和中国哲学，其精髓可以通过数学和逻辑体系来表达。具体而言，在中国传统文化包括中医理论的基础原理中有非常重要的五张图：河图、洛书、先天八卦图、后天八卦图、阴阳太极图，可以用数理模型统一推导出来。还有非常明显的演化逻辑主线：无极、太极、阴阳、三才、四象、五行、三阴三阳、七曜、八卦、九宫等。演化逻辑主线中的每项内容又具有从抽象模型到具体应用的演绎逻辑关系。演化主线与演绎支线共同形成了中国传统文化的一个纵横网络体系。
中国传统文化强调从“天道”推导“人道”，即从天文学和数学出发，构建统一抽象模型，然后应用于人文和医学等领域，从而实现天人相应或天人合一。这一过程强调逻辑自洽与实践检验，类似于现代科学的公理化思想和实验验证。
在人工智能领域，通过建立中国文化的学习系统和逻辑体系，将复杂的文化理论转化为国际通用语言，使中国文化成为人工智能的底层逻辑。未来的人工智能将从概率模型向机理模型发展，融入中国文化中的整体性、动态性、主客一体思维，从而实现更广泛的社会应用和推广。
张红星
国际易联副主席、中国国学研究院副院长、教育部国学总课题组核心专家
人工智能应为人服务，而非人类被其主导
人工智能应为人服务，而非人类被其主导。历史上的文字简化（如秦朝的简化和现代汉字改革）虽提高了效率，但也导致大量文化内涵的流失。例如，汉字隶变过程中合并部首，把牛羊鹿的角与草字头合并，把动物与植物特征混淆，十分荒诞。现代简化字让年轻人难以理解原始字义，古代文字的细节被简化，信息量大幅减少。这种趋势在AI和数字化中愈发明显，可能导致更多文化信息的丢失。
数字化和网络化不应以牺牲文化传承为代价。当前，一些汉字需要用两个字乃至几个字来拼凑。有些字因简化而无法在电脑上打出，教育领域也受到冲击，脑机接口和AI技术可能削弱学生的自主学习能力，教材和课堂等传统教育方式的必要性受到质疑。此外，报刊行业萎缩，自媒体发达，公共媒体订户下降，文化传播渠道受限。
面对技术浪潮，我们要保持清醒，避免盲目追求技术先进性。中国国情特殊，大量发展机器人可能导致失业和社会问题。教育应培养学生自主思考能力，而非让他们成为技术附属品。人工智能应为人服务，而非人类被其主导。总之，技术发展需审慎推进，平衡文化传承与社会需求，避免盲目跟风。
韩星
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博士、教导、兼国际儒联理事
重建道德信仰与理性，以实现科技与人文的协调发展
中国传统智慧强调“天地人一体”的生命共同体观念，认为人类与自然是一个有机整体。这种观念体现在从宇宙生成论到三才构架的文化传承中，如盘古开天辟地的神话和伏羲仰观俯察的智慧。
中华传统文化中，道德信仰是核心，人工智能属于工具理性范畴。现代科技如人工智能的发展必须以道德信仰和道德理性为基础，否则可能引发人类文明的危机。
在社会领域，道德信仰应统摄人文与科技，二者需保持平衡。当前世界人文萎缩，科技有走向极端的倾向。
总之，在发展人工智能等现代科技时，应重视中华传统智慧的启示，重建道德信仰与理性，以实现科技与人文的协调发展。
达成共识
除了哲学、汉字、中医等方面的专家之外，本次会议的与会嘉宾还有森丽康科技（北京）有限公司董事长郭小燕等AI应用领域的专业人士，24节气研究所创始人、多家基金会共同创始人熊敏华以及北师大中国公益研究院生命关怀研究中心副主任吴民等公益行业人士。十二位相关领域人士通过腾讯会议线上参会并互动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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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郑好；编发/地球村民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