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年时间,从被原生家庭卖给戏院,她以一种取巧的方法留下了男人们的欢心,成功坐稳了戏院头魁的名号……
昏暗的屋子里散落着酒瓶,窗户开在接近棚顶的位置,不大。窗户后面是一栋高墙,堪堪照进来的微弱光线,却只能照清粗糙的灰尘颗粒和缭绕向上的烟雾。
缓慢的吱呀声,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女孩开门。
女孩弯腰进来,那入室的门只到女孩的肩膀。
屋里的男人瘫坐在地上,手里还攥着一个空酒瓶,胳膊虚搭在拿木板和石头搭的破床上。旁边散落七八个烟头,有一两个还没熄灭,可见他吸得急。
女孩像见惯了眼前的场景,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的男人,直直向墙边的桌子走去。
屋里的一切都落了灰尘,连床单上都结了厚厚一层灰,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只有墙边的桌子虽缺了桌角,外皮的漆也脱落了大半,但拭得一层不染,与这间破落不堪的屋子倒有些格格不入。
这是女孩的床,女孩已经在这张桌子上睡了两年。
男人似是听到了声响,缓慢睁开了眼睛。
那一双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来,红血丝细细密密地爬满整个眼球,浑浊骇人。
他似是还没有清醒过来,女孩屏住呼吸,站在墙角不敢动弹。
半响,男人似是注意到了角落的女孩,缓缓看去,半眯着眼说:“你个贱人还有脸回来?和你娘一样贱。”男人嗓音粗粝沙哑,像被砂纸打磨过一般。
他语气平淡,像是话家常般无波。
“爹。”女孩声音细细的,却很清脆。
“你别叫老子爹,老子没有你这样的杂种。”
“今日天阴,街上人少,我没要着什么,只要着俩馒头,爹,你吃吧。”说着,女孩将怀里的馒头万分小心地拿出来,眼神怯怯的,将馒头伸向地上的男人。
“钱呢?钱呢?!”男人情绪激动,红眼怒睁地看向女孩。
“没讨到。”女孩声若蚊呐。
男人似被激怒了一般,一掌拍掉了女孩手里的馒头,伸着脖子喊道:“要你有什么用?等他们来了,杀了老子,你也别想活,你也别想活!“他像是疯了一般朝女孩叫嚷。
女孩看着滚落的馒头,上面沾了一层的灰,心疼地皱了皱眉。
她恐惧地看着男人,不敢去捡地上的馒头,那双腥红的眼睛,像是地狱里要将她生吞活剥了的恶魔。
“不说话是吧?老子现在就杀了你。”说完,男人便起身抓着女孩的手腕,随便拿起旁边立着的比胳膊还粗的木棍就往女孩身上挥去。
男人看着干枯瘦弱,却一身牛劲。
“爹,爹。别打我别打我,我再去要就是了,别打我。”
“我错了,爹,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女孩私心裂肺地求饶。
许久,她被打得卧地不起,喊不动了,身体蜷着,看着棚顶那扇窗,一颗泪珠子顺着眼角滑进耳朵。
男人似是打累了,棍子顺着手掉在地上,他还在喃喃地说:“他们会杀了我的,他们会杀了我的。”
女孩蜷在地上,双眼无神,嘴唇泛白,像听不见男人说话一般,呆呆看着离她不远的馒头。
男人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就开始浑身打颤,嘴唇也不停哆嗦,跪着去拉女孩,他略带讨好地问道:“疼不疼,疼不疼,你搞些钱来就不会挨打了,啊?”
女孩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自从娘走后,这几乎是每天都会发生的事。
眼前这个男人几年前就沾上了赌博,本来平凡寻常的一家叫他输了个底掉。他经常去地下钱行借钱,那些要债的人每天都来家里闹,到最后房子也抵掉了。他也开始动辄酗酒,打骂女孩的娘亲,终于有一天,她的娘亲跑了,却没带上她。
“怎么办,怎么办。”见女孩不吭声,男人开始焦虑地揪着头发。
“那个贱人跑了,留下你个杂种,半点用处都没有,卖出去都不值几个钱。”
男人似乎想起来了什么,说道:“你会唱戏,你会唱戏!”
“对呀,你会唱戏!”男人抓起女孩的脸蛋,女孩生得水灵,男人看着她的眼神闪着精光。
女孩的母亲曾经是个角儿,从小便教她唱昆曲。
“长得倒水灵,唱两句听听。”
二楼阁楼之上,一个女人穿一身宝石蓝旗袍,丰乳肥臀,带着一串珍珠项链,翘着二郎腿靠在檀木制的椅子上,手里夹着雪茄,上下打量着女孩。
女孩抿着嘴不出声。男人掐了女孩一下,陪着笑。
“怎么?不好意思?”女人语气婉转慵懒,远处传着咿咿呀呀的戏声。
“我们这可不伺候主子,这里是伺候男人的地方,你带她回去吧。”女人头发挽的顺亮光滑,嘴唇鲜红如血,说着,还吸了一口雪茄。
雪茄的烟顺着女人的朱唇缓缓向上飘去,袅袅缠绵,细腻轻盈。
女孩顺着烟向上望去,这烟不似男人抽的烟,呛鼻粗糙。
女人正要起身。
“别走呀,她能唱。”
“你……”
“偶然间心似缱,在梅村边。似这等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待打并香魂一片,阴雨梅天,守得个梅恨相见。”
女孩的声音还有些稚嫩,却铿锵有力,似清泉流水一般,合着远处的戏声,女孩轻轻摆着头,像娘亲小时候教她时一般。
外面阴雨连天,雨下的并不急,雨水从瓦砾上落下,轻轻砸到青苔之上,像是伴奏一般。这场雨终是卷去了女孩近乎所有的期待,她越唱声音越洪亮,她下定决心要告别她的过往。
戏院外的人匆忙躲雨,收拾摊位,戏院里的人儿在唱着谁的人生。
男人佝偻着背,已经是秋天,却还只穿一个破破烂烂的汗衫,鞋也被磨穿了个洞,他瘦得像根竹竿。
他讨好地笑着,滚着眼珠子瞟椅子上的女人。
“是块料子,还识趣。”女人调笑着,起身扭着腰肢走了。
“值五十大洋。”声音渐远。
“谢谢女菩萨,谢谢女菩萨。”男人对着女人的背影连连鞠躬。
男人兴奋地离开,走远时回头看了女孩一眼。
待到万籁俱寂,远处的靡靡之声还若游丝般丝丝入耳,女孩早已泪眼婆娑,她以后,没有爹了。
“从此以后,你就叫金娇。”一位老妪边给女孩边梳头边道。
刚才便是这老妪领着女孩认了房间,简单净身,这会儿又在给她梳头。
女孩点头。
“这名儿是张妈妈给你起的,哦,就是今天买你那个。”
“这名儿好听。”
女孩低垂着眼睛,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张妈妈许你今日休息,明儿再上台接客。”老妪接着道。
老妪是戏院的老人,老了唱不动了,离开了戏院也不知道该去哪,又该姓甚名谁,索性留在戏院,做些杂事。
“谢谢张妈妈。”金娇顺着老妪的话说。
“那你歇着吧,明儿唱得好,还有赏呢。”老妪脸上的沟壑蜿蜒,妆却打的厚,看着像是一张人皮假面。似是真的为女孩高兴,笑得眉头眼角挤在了一块儿。
女孩仍低顺着眉眼,轻轻点头。
老妪带了门出去,女孩才缓缓抬眼。
这间屋子棚顶高立,有她两三个人儿高。屋子虽然不大,但有一张床,一张桌子,桌子上置了一个大大的铜镜,正对着窗户。
外头细雨绵密,打在已经有些枯黄的树叶上,那树枝宛若有灵,被雨滴卷着在窗棂上拍打。
金娇看了好一会儿。
良久,她缓缓起身,走到床边。
床是木制的,用了双层的红帐围着,那红帐拖到地上,散了一地的缱绻。
金娇将红帐拨开,里头折好的被褥放在床头,看着暖和厚实,床铺也是仔仔细细铺过的。
金娇抬手摸了摸铺在床上不是太好的麻制褥单,动作极轻极轻。
她蹲在床边,低着脑袋,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床单上,越掉越急。
“哟,张妈妈,这是哪屋的哭声啊,哭得这么可怜呐。”
“新来的姑娘。由她去吧,她心里难受,哭一场也就好了。”张妈妈搓着麻将,殷红的指甲被麻将衬着显得更加油亮,许久,她终是轻叹了一口气。
“昨儿睡得好么?”张妈妈手里端着烟斗,雾气燎人,坐在昨日的那把木椅上。
女孩闻声进来。
水蓝色的旗袍裁剪得当,勾勒出女孩还未发育完全的纤盈身形。
暧昧的雾气挡住了张妈妈的视线,她软软地拨了两下,将烟雾绕开眼前。
只见女孩一袭蓝衣,踩着不太合脚的白色高跟。昨日的一袭长发也变成了短发,卷着几个弯儿,掖在耳后,额角推了几个波纹,又用珍珠夹子别在侧边。
女孩一双眼睛圆润,氤阖着水汽。脸上细细扑了一层粉,柳眉弯弯,饱满水润的嘴唇淡淡上了一层口脂。
她已经全然不见昨日的狼狈,打眼看去确是清冷贵气,像是豪门大户里的千金小姐。
张妈妈轻挑细眉,道:“你倒不是个俗物。”
“问你呢,昨日憩得如何?”
“我……我睡得……睡得很好。”金娇有些无措,小心试探地看着张妈妈。
“你这么害怕做什么?我还能吃了你?”张妈妈慵懒地靠在椅背上。
“托……妈妈的福,金娇……金娇……感激不尽。”她轻喃,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般。
“长得如花儿似玉,说起话来倒是个结巴。”张妈妈拖长尾调,语气上扬。
“你去准备着吧,今天院子里可有贵客,你有福气。”
还是昨日的老妪带着金娇下去。
阁楼后头有一个后院,穿过幽深的长廊,便能到前堂戏院子,前堂直接通着永乐城最繁华的大街。
金娇跟在老妪后头,天气已经有些凉了,她穿得有些单薄,冻得脸蛋鼻头有些发红。
后院里静悄悄的,阁楼里的姑娘现在都在前堂。
长廊里回荡着金娇高跟鞋的声音,一步一声,从今往后,不能回头,也没有归期。
到了堂前才有些声响传出,虽然听不真切,但仍能分辨几声男人的笑声和女人的娇嗔声。
“我就不陪你进去了,姑娘,一会儿有人喊你上台唱,你便唱就好了,没什么难的。”老妪笑着叮嘱。
金娇看了看老妪,很快又将眼皮垂下,点了点头。
老妪离开后,金娇轻轻地推开了门。
好似溺水之人从水下钻出,室内的声音终于清晰入耳。
眼前的景象却叫她震撼。
门后的厅室大到一眼望不到头,房梁也高耸,如同后院阁楼整个二楼的高度。厅室上头是两个坡度不缓的顶子,正中间挂着一顶夺目璀璨的水晶吊灯,灯光却不刺眼,以暖黄调为主,烘得气氛昏醉暧昧。
整个屋子都是木制的结构,支撑屋脊的柱子也没藏在墙后头,反而直插在厅室中间,错落着约莫有十几根的样子,厅室内都上了棕红色的漆,有一台子搭在中央,周围簇着一圈桌椅,如同水波一般,散满整间厅室。
满屋几乎没有空席,台上的女子唱着“一边燕喃喃软又甜,一边莺呖呖脆又圆。一边蝶飞舞,往来花丛间。”台下每桌几乎都有女子作陪,同着同桌的男人调笑,并没有人认真赏曲儿。
那些女人的打扮和金娇相同,一水儿的旗袍,妆容精致,眼神妩媚缠绵,软了身子往旁边的男人身上靠,喂食的,含羞带怯的,坐在腿上捂着嘴笑的,各有神态,眼花缭乱。
金娇环视着,这是她从未知晓的世界,里面的人儿各个自若,与这里的一切浑然一体,只有她,连迈进这间屋子都不敢。
“这是什么时候新来的妹妹呀?长得这么娇俏,怎么不快点儿进来,在门外杵着做什么呢。”挨着门的女人注意到了金娇,她一身明黄色的旗袍,叉开到了大腿根儿,一双腿白花花的,又细又长,随意翘着二郎腿,黑色高跟鞋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面。
金娇闻言惊慌地低头,也不回女人,抬腿迈了进去。
擎一进门便有一股暖流涌来,和着浓郁的香气,扑了金娇满脸的粉红。
身后的门被轻轻带上了,咯噔一声,在金娇的心里落了锁。这里好似一个金碧辉煌的鸟笼,门里面莺莺燕燕,把酒言歌,四季如春,门外面枯草疯长,寒风秋露,人间疾苦。
“戏院子”只是一个别名,这里包裹着有钱有权之人的风流韵事,将这纸醉金迷渡上了一层雅致。
“你是不是金娇?”一个梳着麻花辫穿着粗制衣裳的丫头注意到了局促不安的金娇,跑来问道。
金娇抬眼看了看眼前的丫头,泄了口气,点了点头。
“哎呀,刚儿就到你唱了,你不在才叫银杏儿顶上,你来了就快准备吧,耽误了时候,台下的爷可饶不得咱们。”
金娇咬了咬嘴唇,怯生生地看向那丫头,道:“我不……”
“你不什么呀?”丫头歪着脑袋瞪着眼睛等她说完。
“不……不会。”金娇声音糯糯的,好容易把话说完。
“哪有什么不会的,你会唱戏吧,一会上去了,唱你最拿手的就是了。”丫头有些着急,语速很快。
那边银杏一曲已经唱完,台下喝彩一片,不管听没听,来这里的人总是捧场的。
“银杏姑娘,快来,来爷这,爷赏你喝酒。”台下一带着眼镜脸蛋红通的男人说道。
“爷真是醉话。”说着银杏便含笑下了台。
金娇朝着那边看去,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马上转头敛目。
丫头看着金娇直着急,道:“快呀,快去吧,今天有贵宾,咱们这万万开罪不起。”
“什么意思?今日这戏早早就停了?”台下接近台子的位置上,一个男人大肚翩翩,穿着衬衫背带裤,那带子被撑得勒出滚圆两道弧度。
见没人回应,嚷道:“什么意思?你们这戏院子不想干了是吧?”
“姑奶奶,你快去吧,再不上去,你和我都吃不了兜着走。”丫头急得跺脚。
“什么人敢叫我们等着?”
“这是存心给爷几个找不痛快?”
“……”
台下已经哄闹了起来,丫头见大有不能善了的趋势,紧忙要去找凤荷顶着,但场子太大,她一时找不见,急得掉了两滴金豆。
金娇见状,紧咬着嘴唇,轻轻拉了拉丫头,道:“我去。”
丫头一听,一把抹了眼泪道:“从侧边的台阶上去就行。”
金娇向台子看去,觉得两条腿有些打颤。
她在众目之下缓步上台,顶灯照着她藏着稚嫩的脸庞,她瘦弱单薄,白得有些病态。
“哟,倒是个脸生的,你什么时候来的?叫什么名字?”离台子远些的地方有一个男人喊道。
“长得很是清秀,就是看上去寡淡些。”
“你满十五了没?”
台下你一言我一语对着金娇喊话。
金娇呆呆地站在台子上,像没有听到他们说话一般,结巴开口:“遍……遍青山……啼红了杜鹃……那……那荼蘼外烟丝醉……”
“我当是什么名角儿呢,摆好大的谱子,唱得是个什么破烂儿?还敢装清高。”那大肚男人嚷道。
金娇被喝得吓了一跳,当即断了声音。
“唱啊,怎么不唱了。”台下有人烦躁的说道。
“张妈妈越来越不会办事了,请的什么戏子?”
“就是,这便宜玩意儿也拿来伺候我们。”
台下的声音越来越多。
金娇站在台子上,无措得像是刚被猎捕时的小兽,眼睛里装着数不尽的恐惧和不安。她紧咬着嘴唇,像她爹骂她时一般,一动不动,甚至不敢呼吸,好似她稍有动作就会激怒了谁一般。
最中央靠着台子最近的地方坐着一个男人。他穿着一身军装,头发一丝不苟的背在脑后,紧致的腰别着腰带,显得肩膀更加宽阔。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将他如精雕般的五官印得更加立体。他的眼睛掩在了阴影里,隐去了眼里的情绪。
听着杂闹的声音,还有几个起哄要金娇哭一个的,他似是有些烦躁,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少帅是听曲儿听的烦了?”旁边一脸油腻的男人紧忙递了话来。
他勾手,示意那男人凑过来。
“去赏她。”他薄唇轻启。
那男人行动倒快,不多时,便带了人回来。
他带着人上了台子,后面跟着几个端着盒子的人。
金娇愕然,往后退了几步。
他道:“这是我们少帅赏你的衣裳首饰,你今儿唱得不错,我们少帅要请你喝茶。”
台下噤声片刻便又开始哗然,只是没有人再敢说金娇一句不是。那肥头大汉擦了擦额角的汗,道了声:“晦气。”接着使唤旁边的女人给他倒酒。
金娇顺着台上那男人的目光看去,错愕地对上了台下那脊背直挺的男人的眼睛。那男人微扬着下巴,唇角竟勾起了似有似无的笑,他与周围的嘈杂格格不入,他静如劲松,一双眼睛直白地盯着金娇。
金娇没有躲避,与他隔着台子遥遥相望。
那水晶灯变换着光晕,暖黄的光在男人和女孩间交错,周遭的声音好像都隐去了一般,女孩的眼睛里卷过惊涛骇浪,淘洗着她一遍又一遍翻滚的灵魂,终是在灯火明暗相接时平息了,一珠玉滴滚落,砸在了金娇一片荒原的贫瘠上。
那男人静静地抬头与她对视,她无声地道:“谢谢。”
两年后。
“哟,你怎么还在这不紧不慢的,一会儿你要开场,你可晓得。”老妪急急推了门进来。
一个女人坐在皮质的凳子上。那女人坐姿优雅,一席长发黑亮黑亮的,打着卷儿,一部分拖在凳子上散开。女人腰细,头发散着便把腰遮住了,从后面看,只能看到弹软细密如同锦缎一般的头发,还有若隐若现圆润丰满的臀。
女人拿着木梳细细梳过长发,红色的旗袍衬得她肤白胜雪,她淡淡地说:“急什么,那些男人还能跑了不成。”
“哎哟,跑是跑不了,但是让他们等急了也是不好。”老妪急道。
女人侧头,一双杏仁眼并不可爱。她半睨着眸子,深邃的双眼皮携着翘长浓密的睫毛,加上她的眼睛微微有些向上吊着,斜眼淡扫时,生出一派不可言说的妩媚风情来。
“便叫他们等着,我一会儿就到。”女人声音轻缓,语气却有些不屑。
“行,那你也快些。”说完老妪便出了门。
金娇转头,端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女人已经全然不见了曾经的稚嫩。妖娆的身段,精致的脸蛋,一席旗袍也是拿苏绣的绸缎做的,看着的确娇媚动人,少不得又要叫那些男人如痴如醉。金娇淡淡地勾起嘴角,苦笑了一声。
她放下木梳,转身去拿白色狐毛披袄。
阁楼正厅。
“张妈妈,我一会儿便上台了。”金娇倚在门上,懒懒地道。
张妈妈搓着麻将,夹着雪茄,眼睛都没抬起,淡道:“快些去吧,听林妈说台下人都等急了。”
“诶,怎么回事,二饼都叫你们拿去了?”张妈妈道。
金娇紧了披袄,轻笑一声,便转身走了。
戏院子里闹闹哄哄,金娇推门进去,暖黄的灯光便在她身上滚了一圈。
“哟,金娇姑娘今天这么红火呀。”一个男人道。
“爷,你便吃吧,吃都堵不上您的嘴,金娇一来,您可看都不看我了。”男人身边的女人嗔道。旁边笑声一片。
金娇浅笑着没有搭话,向台子走去,她步步生姿,一头卷发似有生命般随她舞动。
“金娇姑娘真美,不愧是这戏院子的头魁。”
“可不是,自从见过金娇姑娘,我就再也没去别家听过戏。”
“诶,这听戏事小,要是能和金娇姑娘独处,那才叫真享受。”
“听你这话,你和金娇姑娘独处过。”
“那是自然。”
“你听他胡吹,我听说金娇姑娘一般不与人独处,之前有个人出了千金找张妈妈托了关系,才换来金娇姑娘伺候了几次。”
“那你怎知我没出千金邀了金娇姑娘伺候?”
“哎呀,你要是真能出千金换金娇姑娘一晚,你可还能和我们坐在离台子这么远的地方,你怎不去靠近台子中间的位置啊?”
“我……”那人被当众穿,当即脸红成火烧云。
台下讨论之声不断。
“感谢各位爷今儿来这戏院子听戏,不管各位爷是赏金娇的脸还是各位姐妹的脸,那都是我们戏院子的荣幸,金娇不敢不好好给各位爷演曲儿,要是有照顾不周的,还请各位爷担待。”金娇站在台子之上,不急不缓的说着话,语气里尽是调笑。
“哟,金娇姑娘说的什么话,能看金娇姑娘演一曲儿也算是咱们的福气了。”
金娇朝他轻瞥一眼,捂嘴轻笑,道:“就你话儿多。”
那男人竟有些还有些害羞,挠了挠头。
金娇浅笑着开嗓。
一曲毕,台下掌声一片。
金娇道:“各位爷玩儿得尽兴,金娇先退下了,有什么需要的各位爷再叫我便是。”
“这么早就走啊。”
“是啊,同别的戏儿一样去哪桌坐坐呀。”
“下回吧各位爷。可不就得让你们惦记着,你们下回才来呢,要真天天同你们坐着,指不定哪天就不来看金娇了呢。”
说着金娇就要走。
“等等,怎么别的都能伺候,偏你不能,不过也就是个戏子,我要你留下单独伺候我,你还能不允?”方才那个吹牛被戳破的人站起身来。
金娇听后笑出了声,笑声清脆婉转,声声勾人心魂。
“你要我,怎么伺候你?”她站在台子上,轻抬着下巴,半睨着看向那人,眼神里透着些许戏虐。
笑看风云
说不定哦,民国的爱情很多都是疾疾而终的,民国十有九悲这个说法不是空穴来风,要是能看着金娇跟少帅走了,逃离了现实去过日子,那就算是最完美的结局了
无所不知小青年
说来说去还是现代好,起码女孩子可以找工作养活自己,不会出现金娇那样的情况
我没有女朋友
少帅的救场真的太帅了,在那种人人都觉得她唱的不好的情况下,少帅还给了打赏,这真是让金娇的少女心砰砰跳啊,太看好他们两个人了,我要磕他们两个人的CP
此情可待1911
作者的文笔很好[点赞]
今生只迷王一博
金娇的情郎说不定就是那个帮着自己解围的少帅,这会员我估计是逃不过了,想看看金娇后面有没有逃离那个圈子,去跟少帅生活下去嘿嘿
随风奔跑
所以后面金娇有没有自己的救赎者?我超级喜欢那种一方沦入淤泥里,马上就要溺死的时候,救赎者就在那一刹那将人拉回,我希望金娇可以在后面遇到能够对她好的他
书中自有颜如玉
我的妈呀,这卡的还真的是恰到好处,让我先来在这里猜一波后面到底是个什么发展,我感觉很有可能会在金娇“调戏”这男的时候,少帅像两年前那样走了出来,并指名就要金娇伺候他!
faker死忠粉
金娇也是一个苦命人,不过虽然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卖给了楼里唱戏,但也好歹算是重新活了过来,最起码这也是另一种活法,不管怎么说也都是能靠自己填饱肚子了
小明同学
金娇就是生错时代,生在现代,就凭她的嗓子,不怕自己生活不下去,但是在那样的年代,父权社会,只能做为货物被售卖,生命掌握在别人手上
艺兴现女友
所以这也是一个戏子和军阀的故事喽?看到了这样的搭配我有一种预感,估计是十有九悲,如果一个上了战场,那么另一个不是独守空房就是与虞姬那样,这个会员我想充了,故事肯定很合我胃口
faker死忠粉
金娇的父亲真是恶心,做为一个男人,就知道赌博,养不了妻儿还家暴,最后把她给卖了,她的母亲更是直接抛弃亲生女儿自己跑了
我欲披荆斩棘
故事里面的少帅,估计就是金娇当时的救赎了,她可以从之前稚嫩无助的少女,成为两年后娇艳成熟的女人,全靠当时可以扛过来吧,开个会员想看他们后面是不是会有关系
半个亿小目标
从金娇被自己的父亲卖掉开始,就已经注定是一场悲剧的开端了,如果可以有一个能给她知冷知热的人来保护金娇脆弱心灵的话,我感觉不管那个人是谁,金娇都会对那个人死心塌地,但我希望是之前的少帅哈哈哈
葱油饼
难不成是只有我比较好奇,是那一个人出了千金让金娇伺候独处了啊?会不会是男主?男主究竟是不是军阀头子啊,天,搞得我太好奇了,这会员不充不行了,不然一晚上都睡不着了
lam哥
故事里面吹牛被戳破的那个人,最后肯定等不到金娇的伺候吧,故事断在这里了,后面内容需要会员才能看,我挺想看后续,赶紧去开会员了
P先生
如果是不考虑金娇是被自己父亲卖来这里的话,那么张妈妈带着金娇还真的是给了她第二次活下去的机会,就是可惜了,好好的姑娘本该在家里与父母作伴,结果却变成待人接客的金丝雀
爱撸铁的小迷妹
我可不可以磕一嘴金娇和打赏她的少帅,隐隐感觉这两个好般配,少帅应该会很帅吧哈哈哈,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少帅貌似还给了刚来的金娇一点自信,让她好好的变成两年后的名角金娇是不是?
书中自有颜如玉
不管是哪一个地方的人,只要是吃不下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卖儿卖女,我搞不明白,都是自己拼死拼活生下来的,为什么要卖掉呢,这跟牲畜又有什么区别,虽然吃不饱,但只要一家在一起终归能活,这都要怪这个爹了,太可恶了
笑看风云
金娇从什么都不懂,到两年时间坐上戏院头魁位置,靠的不仅仅是她自身的才华,还有她的手段吧,为她这样的变化感到悲哀,希望她能在那种年代有个好结果吧
黑人黑夜捉乌鸦
少帅就是出现一次,后面有出现吗?他后面会是金娇的恋人呢?我挺想看他们在一起的,开个会员看看后面内容,希望能看到他们自己的爱情
笑看风云
不行我还是先把会员后面买了看看这个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下场,怎么就看的我直生气呢,把自己的老婆气走,把家产弄没还让年幼女儿给自己赚钱,看得太生气了
北大中文硕士
我就感觉那个年代的孩子尤其是女孩子都特别的可怜,如果不是因为生活不下去了的话又怎么会被卖掉变成玩物呢…而且不光是身体上的虐待还有心理上的,虽然说那个时候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可要有机会,谁不愿意好好的健康的活下去…
张小丰
民国时期,戏子是下九流的存在,何况一边唱戏一边伺候男人的戏院女子,更是在世人心里是最卑贱的存在,开会员看看金娇后面的人生
lam哥
整个故事看了,只觉得女子地位低下,命运只能掌握在别人的手里是多么的悲哀
祖安文科秀才
所以说这男的老婆才会离开家里,但是抛下了小女孩一个人孤零零的面对恶魔一样的父亲,我感觉有点不太好,不过想想,那个年代要真带走了,怕也是两人都过不好
业余对喷专家
戏曲是国粹,在那种年代一直得不到重视,唱戏的人更是让人觉得卑贱,说起来真是令人感到悲哀
民以看为先
如果能一家人好好在一起活着的话何必要妻离子散,女主的父亲就是这一家子悲惨的开始,如果不是因为他把钱都搞完,怎么会老婆跑了女儿卖了呢,可叹
我没有女朋友
我感觉很有可能是这样发展的,只不过按照设定来看,金娇这个苦命人估摸着后面还是不会顺遂,只能期盼作者能happy ending吧,不然真的会哭倒一片人
蘸一点御姐酱
金娇的妈妈当时要是带着金娇一起走就好了,这样金娇也不用每天去街上乞讨了,讨不到钱回来还要被各种打骂了,不过这个妈妈不带她走应该也是有自己的苦衷的
lam哥
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后面的剧情还有金娇和少帅的故事,我要去开个会员看看他们之前有没有感情线,我觉得少帅是喜欢金娇的,金娇也是喜欢少帅的
今生只迷王一博
赌博这个恶习真的不能沾染上,赌博是有瘾的,一不小心就会把家底输完,要是有钱还好说一些,没钱简直就是灭顶之灾啊,赌博这个东西真的不能去碰
半个亿小目标
很多人主播之后就完全变了一个人,家也不管,孩子也不管了,到后来就完全丧失了人性,为了钱为了赌博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人还是得要清醒一点才行,不能沾染上这些恶习
臣妾做得到
她去戏院可以发挥她的长处,然后又可以逃离她爸爸的魔爪,不用上街去乞讨要钱来给她爸赌博了,还是挺好的
葱油饼
她妈妈肯定也有自己的苦衷,毕竟孩子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不可能不心疼她,她当时跑了,没带上女儿,肯定是有自己的苦衷的
峡谷小骚男
区区两年的时间,金娇就已经褪去了曾经的稚嫩,变成一个能让不少男人如痴如醉的女人了,我去开个会员看看,这两年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金娇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伯纳乌的信徒
我希望到后面金娇是一方明星,最让人可望不可及的女角,然后就在国家安定以后一方将领能够带着他的金娇姑娘远走高飞,再也不要过这种受人眼色的日子里,不行,我要先充个会员看看到底是不是这样的再来找前面的糖~
职业看书二十年
我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对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这样的虐待,这个完全就跟翻版的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只不过她还好,最起码是活下来了,就是这个爹太可恶,把自己闺女卖了换钱,这分明就是自私至极!
半个亿小目标
以前的人为了活下去,男的去做苦力或者进了戏班子,女孩子好一点的去卖给富贵人家做丫鬟,像这个姑娘被卖了成为别人玩物也大有人在,真的可怜
P先生
那样的背景下,只要能给自己有口饭吃就行,要是能够在这里面遇到一个比较好的能将自己赎出去,下半辈子也就不愁了,怕就怕遇人再次不淑
凉拌小番茄
感觉女主被卖到了戏院去也不算是个坏事,最起码她不用天天被她爸爸打骂了,在戏院里可以唱戏,虽然说也有不好的地方,但都有双面性吧,我觉得还算可以
书中自有颜如玉
在戏院里的人也是为那些贵宾服务的,表演的好,把他们哄开心了就可以得到奖赏,要是表演的不好,没把他们伺候好就要被骂了,在那里工作也挺不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