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人重逢总是带着当初断了联系时的怨气,我想了很多关于当年分手事,只想要个真相,但早知道真相这么血淋淋,我也就不执念了.....
1.
旧人重逢好比撞鬼。
我在会客厅看见周乐游时,第一反应就是“追”。
当时整个楼层的同事目睹我追着周乐游冲向卫生间。
有员工开始打电话叫保安。
“喂,那个……有同事好像被客户打了,赶紧叫人上来吧。”
客户是我现在的身份,在此之前,我是周乐游的前男友。
我们半年前分手,过程算不上和平,甚至没有争吵,我在某一天收到了周乐游分手的短信,等我打电活过去时,号码已经显示空号,她铲除了我所有联系方式,人间蒸发。
我至今想不到分手的理由,我和她相恋两年,没有出轨,记得生日和纪念日,及时沟通解除误会,甚至分手的前一天,我和周乐游说好,周末去郊区徒步。
等到的结果却是分手,最后还是从她朋友霍子美口中得到的消息,她去国了国外读研。
我向霍子美询问周乐游的联系往事,最后只是得到一句抱歉。
果然是铁打的姐妹,流水的男友。
风水轮流转,今天我变成了周乐游的客户,也算是老天开眼。
当晚我就接到了设计部总监孙京的电话,我和这位总监是我的老朋友,之前我家公司的设计项目,都包给了他。
孙京听说了今天的事,打电话来问我:“郑端砚,你今天怎么回事?失心疯了?追我部门同事,吃饱了撑的?”
相比当时,现在我冷静了很多。
“不是,我和你公司的周乐游,有点儿个人恩怨?”
“你俩之前认识?”
我应声,但不想让对方知道的太多,“她现在接手我的住宅装修项目,这个项目我觉得挺好的,也不想换人,必须她来接手。”
“你算了吧,你都把人家追进卫生间,我们差点叫保安叉你出去,就你这样我还能安排人家跟你的项目?”
说着说着,孙京忽然一顿,“我有个电话,先挂了。”
五分钟后,孙京的电话再次打过来,我接起的时候,对方的语气很古怪。
“周乐游是不是欠你钱了?”
我一愣,“怎么了?”
“人家主动打电话说不换项目,还问我要你电话,说要给你道歉。”
2.
某种程度上,我熬着期待的心情换的电话号码,希望在某一天,当周乐游后会是,中心拨通之前的号码,发现是陌生人的声音。
她特意挑了一个午休时间,拨通了我的电话,因为是陌生号码,我并不知道是她。
“郑总你好,我是周乐游,为你做装修方案的设计师。”
当时我正和几个客户吃饭,接起电话的时候,我听出了她的声音。
饭局太吵,我接起电话,简单示意,走出包间。
我在楼梯间站定,空旷阴暗,安全通道散发绿光。
四处都是我的声音。
“周乐游,听你一次回复可真难。”
“不难的,我们公司有规定,必须及时回复客户消息,全方位解答客户疑问,为客户提供一对一个性化定制……”
火气在我胸口鼓涨“周乐游你和我玩儿专业是吧?”
周乐游说:“我总监今天还夸你沉稳。”
我沉默了一瞬,等着她的下文。
“他想调走我……但我要求留下来。”
对面没有说话,只能隐约听见呼吸声。
她问:“你很想知道当年我分手的原因?”
我嘴硬,不肯让她发现我还在意:“不太想,只是你运气不好,接了我的生意,说实话,我还挺想折磨你的……”
“你不会的,我和你谈了两年恋爱,还没见过你报复过什么人。”
郑端砚嗤笑:“说得想你多了解我一样。”
“我确实了解你,郑端砚,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很在乎答案吗?”
见她问得很坦诚,我也终于承认,想知道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周乐游说,告诉你没有问题,但有个条件。
“接受我的方案,然后从此我不会接关于你的业务,以后也不要再联系。”
2.
我答应了她的要求,毕竟这是我们唯一见面的理由。
她让我想孙京提出带她去住宅考察,然后自己又向公司请了两天事假,凑出了四天时间。
凌晨四点,周乐游开着一辆租来的车,来到我的小区。
我望着那辆二手车,愣了一下。
“要不开我的车走吧?”
我她隔着车窗望我:“你想知道原因,这车也是一部分。”
周乐游拉着我,一路驶向她的老家。
驾车大概要30个小时。
起初车厢内无人说话,为避免尴尬,周乐游打开了车上的音乐电台。
有些话,我无法忍耐到终点,最后还是开口询问。
“你过的好吗?”
周乐游看着笔直的高速公路。
“就像你现在看到的,正常上班,没钱买车,住不起高端小区。”
我知道他意有所指,“我住高端小区也得得罪你了?”
“没有啊,我只是在说关于我的事实。”
我沉寂片刻,又问:“有新男友了?”
“没有,工作太忙。”
公路缓缓向左弯曲,电台曲目柔和起来。
周乐游反问。
“你呢?”
“没有,我也忙。”
我侧头望向窗外飞驰的防护栏和树林。
因为车程很长,路过服务站时吃了顿便饭,我顺便去超市买了些零食,周乐游在路上抽烟等我,看见我拎着一袋零食走过来,到了跟前她问:“你拿小票了吗?”
“扔袋子里了。”
我在袋子里掏了一会儿,抽出一张长条,她接过看一眼价格,面无表情地塞回袋子,拍拍我的胳膊:“走吧,傻儿子。”
车子驶离服务区重新上路。
我说:“你以前不这样。”
“那我什么样?”
“你以前不太在意开销。”
“这个啊。”周乐游明白过来,如实相告,“以前是我装的,我这人就是虚伪。”
3.
车子驶入神仙镇时 ,正好是上午十点,十字路口交汇处是最大的集贸市场。
商店门口安置大型音响,循环播放广场舞经典,动感音律和食物的水汽油烟胶着着飞上天。
周乐游将车停稳,带着我走进了市场,临近中午,人流很多,我们在过道间穿梭,偶尔在摊位间停留。
我的记忆还停留在周乐游当我私人助理,与合作方开会讲英文的样子,而眼前的她娴熟地和商贩讨价还价,很难与过去的人重合。
出了市场,我们两个手里都没空着,我无声跟在她身边,心绪难平。
我音乐人知道她带我来的目的,是为了让我意外。
我们从集市出发,大约二十分钟,进入一处村庄,停在一家铁栅栏门下。
我问:“这是你家?”
“对。”周乐游推门下茶,“你要住在这里。”
“这不合适吧?”
“村子里没有酒店。”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选择,而屋中的人,已经听见声音走出来。
周乐游的妈妈叫李彩霞,今年五十岁。
周乐游下车的时候,李彩霞走过来,日光太强,刺得李彩霞眯起眼。
“你怎么回来了?”
“出差,顺路看看你。”
我下车去开后备箱,李彩霞才看见我。
我很正式的和李彩霞打招呼。
“周乐游,这是你男朋友啊?”
我空张着嘴巴,进退两难。
周乐游说:“他是。”
我像是注入了什么灵力一样,重新活泛起来,嘴角根本压不住。
很快我重新回到男朋友的角色,笑着介绍自己身份。
等李彩霞进屋,我睇着她:“你准备重新追我吗?”
周乐游站起身望着我,“因为我说你是我男友?”
我一怔。
“和我妈解释起来太麻烦,你暂时拿男朋友的身份用着。”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彩霞问起我工作。
我怕如实说出自己的家境,饭桌前的李彩霞,眼纹深刻,颧骨高升。
周乐游并不想让我插手日常卫生,吃完饭将我直接撵到院外,我坐在板凳上百无聊赖地晒太阳,忽然意识到,趁我不在,或许李彩霞或许会提到我。
于是我起身悄悄来到走廊,猫一样站在门口。
我听见了李彩霞的声音。
“ 你从哪儿认识这么个人?”
“我之前在他家公司上班。”
李彩霞“啊”了一声,声音又压低了一些。
“我跟你说,你以后可能也碰不到这么有钱的了,想办法抓住,然后结个婚,这人长得好看,家境也好……”
周乐游没有接话,一阵走动声,似乎有道具之类的东西被收拢,过了一会儿,才听见她开口。
“我准备回去之后,和郑端砚提分手。”
我心间猛然一坠/
李彩霞猛然间提高半个调儿:“你脑抽了?你活了这么多年,没受够穷滋味儿是吗!”
“那是郑端砚的,和我没有关系。”
“结了婚还分你我?”
“我没想结婚,等回去我会和他说。”
“不行,你不许说。”
“我感情的事,你也要管?”
“我就要管,我是你妈。”
“问我要生活费的时候,你还说自立门户,亲疏有别。”
“还敢犟嘴了,你要真和我细论,你爸的死是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为了供你念书,你爸至于摔死?就是为了供你念那个破大学,不念大学你会不会死?我问你你会不会死!”
李彩霞的声线越来越大,周乐游的音越来越冷。
“你实在觉得我欠你的,那你杀了我,我把命还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