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作为70后的我,对老家的人和山水,都是有很深感情的。
小时候,村里的红白喜事,都有很多村民帮忙,碗筷都是东家西家借来的。为了区别碗的归属,碗的底部,会刻上一个字,筷子也染上不同的 颜色。
中年女人做饭,男人则负责搬东西,陪客,修路等。
隔壁村里的亲戚朋友,也会来帮忙。
农忙的时候,常常有亲戚来帮,三五天就把稻子收割,秧苗插好。
不管哪一种帮助,都是不要钱的。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换工”。你帮我一天,我帮你一天,这一年就过去了。
对于村里的老弱病残,大家帮一把,也不图对方帮回来。
这些年,农村的年轻人陆陆续续外出,很多家庭都到城里定居。小洋楼也盖起来了,家家户户都条件好了。
但是人情味反而淡了很多,在葬礼上,体现特别明显。
01
葬礼上,亲戚也聚不齐了。
我的老家,是湘南农村。
按照老祖宗的规矩,老人过世,应该选择一个黄道吉日,进行落葬。
到了落葬的这一天,三代亲戚,都会到场。住在本村的亲戚,就算是远房,也会到。
落葬后的当天夜里,长辈会主持家庭财富分配,或者分家的事情。
可以说,落葬相当于一次大聚会。
可是现在呢?除了自家兄弟姐妹,其他的亲戚,来的来,不来的不来。当然,礼金是会想办法送过来的。
一些常年定居在外的兄弟姐妹,也是夫妻到场,他们的儿女不一定会来。毕竟,工作要紧,又路途遥远。
就拿我的外婆的葬礼来说,就有好几个表弟表妹,人影都不见。其中一个表哥,在福建教书,一个表弟在国外打工;一个舅妈,因为长期和外婆闹矛盾,也不见人影。
古人云:“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耶,能成其私。”
去掉一个人的私心,才能够成就更好的自己。这是古人的道理。现在的人,恰好相反,保持一颗私心,各人自扫门前雪,那就能够家庭幸福。
把大家和小家,分得清清楚楚,不必要因为大家庭里,老人过世,就耽误小家的子孙赚钱。
老人过世之后,很多亲戚就更不会交往了,就是侄儿侄女,也可能几年不见。
02
子孙不太悲伤,还请来了职业哭丧人。
诗人陆游说:“大莫大于死生,亲莫亲于骨肉。河不可冯兮非有难知,言知不从兮继以痛哭。”
老人过世,子孙聚拢在一起,哭泣不停。表达自己的哀思。
现在看来,这哭泣显然是多余的。就是一些老人的儿女,也是面带笑容。
在守灵的时候,有儿女会参与打牌,赢钱了,就手舞足蹈。
孙辈,若是未成年,基本上是在一旁玩手机,不知道什么是悲伤。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村里的葬礼,也会请歌舞团。一群男人女人,唱唱跳跳,歌声飘荡在山谷里。偶尔看到一些俗气的表演,大家不觉得丢人,还满堂喝彩。
按照歌舞团的惯例,其中会安排一个哭丧的环节。有一两个职业哭丧人,围着灵堂转悠。哭声很大,但怎么看,都特别假。
筵席上,大家吃饱喝足,对饭菜的口味很在乎。毕竟,现在很多家庭,都会请城里来的“流动酒席”。
方圆几里地的村庄,都会听到歌声。大家也习以为常了。
有一些混得不错的子孙,社交很广。借助老人的葬礼,就多番联系社交圈里的人。其目的很明显——让他们多送几个红包。曾经送出去的礼金,最好是一次性收回来。
葬礼过后,就是答谢宴,最是热闹。子孙完全没有了悲伤,认为这件事,已经圆满了。
03
很多村民喊也不来,几个村才能凑齐送葬的队伍。
以往,村里的葬礼需要选择日子,前后可能有七八天时间。
现在大家都很忙,就尽量简化程序,顶多是三天办完。
其中有一个重要环节,就是请人抬棺材。这件事,也只有中年人才吃得消,是体力活。
到处看看,村里都没有几个中年人了,年轻人就更没有了。这就令人着急了。
要走几个村,才能凑到十几个还算健康的人。并且,一部分是六十多岁的人。
为了解决落葬劳动力的问题,有的村制定规矩——只要老人过世,本小组的中年男人必须到场。不到场的男人,若其父母过世,大家都不会管。
规矩有了,但也无法完全执行到位。一些男人在其他省打工,这来回是很麻烦的,不一定能够请到假。
另外,有的中年男人,其自家的老父母已经过世。就和本村的人没有交往,几年也不会回老家。他自然就不会再来管送葬的事情。
很奇葩的是,一些村民,从十几岁就外出,忽然回到老家,彼此都认不得,如陌生人一样。
一大批人,户口在村里,人是谁,在哪里,一无所知。
乡村在凋零。凋零的速度,给我们措手不及。
04
陶渊明写下一首诗:“向来相送人,各自还其家。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办完丧事,大家又陆续离开。好几台小车,载着一群人,转眼功夫就不见了。
乡村迅速回归平静,只有地上的鞭炮屑,见证一场热闹。
丧事的主家,也毫不客气地把大门上锁,就去外地打工了。
我们还常常想,现在这一批四五十岁的人,老了以后,应该不会到村里办葬礼了吧。
在城里,送葬都一条龙服务,还谈什么人情味,一手交钱一手办事,如此而已。
也没啥,时代在发展,哪能不接纳新形势呢?
作者:布衣粗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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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配图来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