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小金丝雀》
和徐世溪纠缠近七年，我终于决定放手了。
这七年里面，他带着他的小金丝雀出现在各个场所。
为了他的小金丝雀，他亲手让我失去了一个孩子。
最后一次，他在酒吧里面。
周围人声鼎沸，觥筹交错之间，有人谈起我和那个小金丝雀。
「徐少，还准备玩吗？」
徐世溪垂下眼，漫不经心道：「不玩了。」
「我太太好像生气了，最近也不理我。」
「还有，」他的声音顿了顿，带着点涩然。
「我想要个孩子了。」
他不知道的是。
被提到的我，此刻正在圈内大佬怀里面。
身旁男人声音沙哑。
「我不当小三。」
「离婚了的话，就改嫁给我，嗯？」
1
我拿着离婚协议书去徐世溪常去的那家酒吧里面的时候，外面正下着雨。
协议书是圈内有名的律师帮我拟的，条件很公平。
车内，顾瑾声音沙哑：「我不当小三。」
「离婚了的话，就改嫁给我，嗯？」
我弯着眼亲了他一口。
「好。」
从车上下去的时候，我的身上还带着顾瑾身上的古龙香水味。
顾瑾骨节分明的手给我撑起伞，挡住不断掉下的雨。
「快去快回。」
找到徐世溪常去的酒吧的时候，却恰巧听到有人谈起我和他的那只小金丝雀。
「徐少，还准备玩吗？」
徐世溪垂下眼，漫不经心道：「不玩了。」
「我太太好像生气了，最近也不理我。」
「还有，」他的声音顿了顿，带着点涩然。
「我想要个孩子了。」
2
听到这句话的我，正僵在门外。
还是有人先发现我。
徐世溪的兄弟笑着喊:「嫂子，你来了？」
「哥刚刚说的话你也听见了吧？」
手心里面的文件让我很快冷静下来。
我点点头。
「听见了。」
徐世溪坐在包厢里的沙发上，他生得一副好面孔，现在垂着眼，唇红齿白。
此时，他用手指一下下扣着玻璃桌面，看上去竟是有些紧张。
怎么会不紧张呢？
这些年，他对我冷淡，处处伤我的心。
现在我就这样站在门口，听见了他无意中流露出来的示弱情绪。
「不过，」我笑了笑，「今天，我是来提离婚的。」
话音刚落，徐世溪就从沙发上站起来。
动静太大，身边的人都吓了一跳。
有人惊讶道：「不是，嫂子，你开玩笑吧？」
这些年，所有人都知道，徐世溪有一只金丝雀。
但是家里面，有一个等着他的，永远不会离开他的妻子。
也有人嘲笑过我，说我舔。
所以，在现在我提出来要离婚的时候，所有人只觉得惊讶。
我冷漠的看着他。
「对了。」
「顺便补充一句，徐总，你要是需要孩子的话，可以让宋媛给你去生。」
宋媛就是徐世溪的金丝雀，他护了她七年。
为了宋媛，徐世溪亲手让我失去了我和他的第一个孩子。
金丝雀和金主修成正果的爱情故事，兜兜转转七年，也该修成正果了。
这次，我这个原配，主动退局。
3
文件被我放在玻璃桌上。
我脸上没什么表情:「这份文件很公平。」
出乎我意料的是，徐世溪只是看了一眼，就撕碎了离婚协议书。
他红着眼，咬着牙。
「沈意，我不同意离婚。」
我没想到徐世溪会是这样的态度。
毕竟，宋媛想徐家太太的位置，想了七年。
而他，也早就不爱我了。
我抬起眼:「因为你想要个孩子？」
我是徐世溪奶奶认定的孙媳妇，当初他没有和我离婚，也只是因为这层原因。
可是现在，老太太早就在半个月前去世了。
这个老太太，在每次徐世溪欺负我的时候，都会为我说话。
也会对我说：「放心吧，你是我唯一认定的孙媳妇。」
「你们要好好的在一起。」
尽管徐家人人看我不顺眼，但在她的帮助下，我也赖在徐世溪身边，赖了七年。
现在，徐家再也没有人认可我。
徐世溪和我离婚，也不会有人拦着了。
我继续道:「孩子你可以和宋媛生。」
徐世溪没有继续说话，过了好久，他才终于开口。
「为什么？」
我很快理解了徐世溪口中的「为什么。」
琢磨了下用语，我开口。
「可能是因为累了吧。」
七年。
现在想起来，点点滴滴，不过都是靠着年少的好时光让我不愿意放手。
可是，不知道在哪天，那些好时光，终于也变成了噩梦。
我就是那个时候，才决定放手的。
4
徐世溪不相信我会累。
在这七年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早就在他的心里面变成了一个没有自尊，一味退让的人。
也对。
毕竟我求着他不要离婚，求了很多次。
他从宋媛那里吃瘪回来的时候，也是我一次次照顾的他。
宋媛比我有脾气，她性子烈，比起像一捧白开水的我，她像是一朵红玫瑰。
徐世溪给她买价值连城的项链，还带着她到我们一起住着的房子里面来。
她撒娇让徐世溪丢掉了他手指上带着的，我曾经给他买的戒指。
我和徐世溪之间的很多东西，都被她一点点的拿走。
甚至连房间里面的婚纱照。
都在她偶然的一次发脾气中被摔碎。
我这次和徐世溪冷战这么久，也是因为她。
5
算起来，我和徐世溪已经足足一个月没有见面。
要不是今天为了给他送离婚协议书，大概我也不会主动找上来。
冷战这么久的这段日子里面，他和宋媛在一起。
而我，则和顾瑾在一起。
我们都有着自己的生活，各不相干，似乎谁都管不着谁。
不过，中间徐世溪也给我打过一次电话。
电话那头，他的声音难得有些软。
「那天我是让你冷静冷静，沈意，你倒也不用耍这么久的脾气。」
他说的是我和他一起参加宴会的那天。
当然，那场宴会上面，还有宋媛。
说起来，不过是件小事。
妻子向小三泼酒的戏码。
那天，我故意把红酒倒在了宋媛的身上。
宋媛尖锐地叫起来，惹得徐世溪心疼。
外面正在下雨，他皱着眉，冷声道：「沈意，你冷静冷静。」
然后毫不犹豫地，扯着我的手腕，将我推入雨帘。
说实话，他做得过分的事情，有很多。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那天，我真的冷静下来了。
雨水将我淋得狼狈，我突然醒悟。
我不爱徐世溪了。
6
徐世溪突然捏住了我的肩胛骨。
紧接着，我听到他冷若冰霜的声音。
很突然的一句话。
「你从来不用古龙香水，你身上是谁的味道?」
我摇了摇头，「是谁的香水味不重要，离婚协议书我那里还有很多份。」
「徐世溪，我们彼此放过对方吧。」
这句话我早就该说的。
而不是在他的身边，毫无尊严地忍让了七年，等到成为所有人眼中的一个笑话才说出来。
我推开他，后退一步。
酒吧里面的气味我不喜欢闻，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就往门外走。
身后，伴随着酒瓶碎裂的声音。
有人惊呼一声：「哥！」
朝后面看去，只能看见徐世溪阴沉的脸色。
他咬着牙。
「沈意，你敢走一步试试。」
徐世溪从小就是被人宠大的，他家境优渥，是人人都会羡慕的存在。
现在，这么情绪失控，还是头一次。
我毫不犹豫，继续朝门外走。
一个酒瓶从我身后砸来，然后落在我的身前。
碎片落了满地。
我转过身，刚想要说话，却发现，徐世溪哭了。
从没流过泪的他，这一刻，竟然连嘴唇都是苍白的。
「沈意……」
「你怎么敢，主动向我提离婚？」
「怎么敢，抛下我？」
7
这是我见过，徐世溪最狼狈的样子。
上一次，他这么狼狈，还是在高中的时候。
那个时候，学校举行了一次文艺晚会。
放学的时候，下起了大雨。
他发烧，我的脚崴了。
南城的七月，暴雨冲刷着一切。
打车都不容易。
他就背着我，我给他撑着伞。
走起路来，都因为发烧而深一步浅一步。
我挣扎着要跳下去，却被他拦住。
他说：「沈意，今天雨很大。」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下来。」
他继续说：「你穿着那么好看的裙子，不要让雨淋湿了。」
「好好撑着伞。」
我一愣。
身上还穿着白色的礼裙，在今天的舞台上，我是负责弹钢琴的。
本来以为他不会注意到的。
他笑了笑。
「你今天太美了，只一眼，我就知道，你会是我的女神。」
「我现在背着我女神回家呢。」
「虽然我发烧了，但是小爷我身上的肌肉也不是白练的，背你轻轻松松。」
回过神来，我发现，我已经迈不动腿了。
身上每一个器官，都好像灌了沉重的铁。
我要走出来高中的回忆，何其为难。
却突然贴入一个怀抱。
熟悉的古龙香涌入鼻端。
「你这么久不过来，所以我来找你了。」
思绪慢慢回笼。
徐世溪的声音传来，带着隐隐的崩溃。
「所以，这就是你要离开我的原因？」
「因为他？」
我耸了耸肩，转身离开。
「随你怎么想。」
8
在顾瑾车上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身上很冷。
顾瑾问:「怎么身上这么冷？」
说着，他主动调高了车内的温度。
车内，灯光柔和，全然不同于刚刚在酒吧里面的喧闹嘈杂。
很突然的，一个吻落下来。
我还在诧异顾瑾的举动，就看见顾瑾按下车窗。
几乎是很愉悦的声音。
「徐少，还要在外面看多久？」
徐世溪的脸是阴沉的。
紧接着，他道：「沈意，你从车上下来。」
气氛僵持着，我只觉得身心疲惫，没有说话。
还是顾瑾率先打破沉默。
「我和我未来的妻子先走了，徐少。」
车子开动的时候，路过了一所高中。
是我当初和徐世溪读的那所高中。
现在正是下课，学校里面很热闹，朝四周看去，才发现，有很多当初的铺子已经被拆掉了。
9
我和徐世溪第一次见面，是在夏天。
少年身上带着薄荷香，然后别扭地对我说:「沈意，我知道你。」
阳光落在他的身上，他的脸是红的。
「能不能给我补习?」
那个时候，徐世溪总是穿着校服。
他会用校服给我带牛奶，带巧克力，带时下流行的发卡和手链。
他给我东西的时候，总是理所当然。
「这是给你的。」
末了，然后补充一句：
「是因为你给我补习，这些是我给你的回馈。」
那个时候，我正是家里面最困难的时候，爸爸和妈妈正在闹离婚，他们遗忘了没有经济能力的我。
我没有零花钱，连生活费都是暑假打工的钱填补上去的。
找他们的时候，我爸就会说:「找你妈要去。」
他们彼此推脱，谁也不肯付出一分钱。
除了这些回馈之外，徐世溪还会给我补习费，我就靠着给他补习的钱读完了高中。
年少年时的他对着我的时候很爱笑，他用手指缠着我的发尾。
「沈意老师，你讲的真好。」
「沈意，我们上同一所大学啊。」
「沈意，我喜欢你。」
这是我和徐世溪的好回忆。
我们一起在学校外面的奶茶铺和奶茶，一起踩过香樟树下的细碎光阴。
我也靠着这些回忆，在后来，他每次伤害我的时候，撑过一天又一天。
想起来的时候，我开始怀疑。
当初那些日子，是不是他一时兴起的恶作剧。
不然他怎么能那么快就移情别恋呢？
10
当初宋媛出现的时候，其实我并没有在意。
毕竟那个时候，徐世溪和我的关系还很好，他那样珍视我，会亲昵地牵着我的手，甚至在每天早晨去上班的时候，还会和我黏一会儿。
是什么时候呢？
我和徐世溪到了这种地步。
大概是我第一次看见徐世溪为了宋媛大打出手的时候。
又或许，更早。
第一根来自宋媛的头发粘在他的西装外套的时候。
第一次在他的车里面发现有我从来不用的唇釉的时候。
还是。
徐世溪那天在寺庙里面祈福，转身的时候，拿了两个福袋，一个给了我，另一个，在不久之后，就出现在宋媛身上的时候？
点点滴滴，各种痕迹，我都记不清了。
徐世溪也从不背着我，他连出轨也都是大大方方的。
所以，这些出轨的前兆，都在一次次伤害中，被淡化了。
顾瑾将我送到楼下，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他牵住我的手腕。
「小意。」
「我等你的好消息。」
堂堂顾氏集团的总裁，在这一刻，也会有些卑微。
趁我不注意，顾瑾往我的手腕上套了一个镯子。
「这是我母亲给我的镯子，说是要等到我遇见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让我亲手给她。」
手腕上的镯子流光溢彩，很是漂亮。
我笑了笑。
「我会珍惜它的。」
这是我给顾瑾的答案。
要上楼的时候，瞥见了倚在树下的人。
是徐世溪。
他紧盯着我，目光里面充满着不可置信。
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
委屈。
11
「什么时候认识的？」
他现在比刚刚在酒吧附近的时候要平静了。
我笑了笑。
「那次去医院的时候，我和他认识的。」
徐世溪没有继续说话了。
徐世溪只有那么一次把我伤进医院过。
他为了去救宋媛的那天。
说起来，那天我也是倔，也是头一次和徐世溪吵架。
我拦在他身前。
「不许去，徐世溪，宋媛身边有那么多人，她既然会给你打电话，就说明她现在没有事。」
徐世溪的眉头蹙起来。
「沈意，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我摇头。
「我怎样？徐世溪，没有人会让自己的丈夫三更半夜去陪别的女人！」
「况且……徐世溪，我已经怀孕了。」
徐世溪只是皱着眉。
电话声再次响起。
在争吵中，徐世溪推了我一把，然后匆匆朝门外走去。
「算了，我不和你吵。」
肚子好疼。
身下有热流涌出，我呆滞的，缓缓的，朝身下看去。
那天，我被送去了医院。
医生一脸遗憾地看着我，「孩子没有了。」
这是我和徐世溪的第一个孩子。
来得很快，消失得也很突然。
我在医院里面住院，住了三天。
恰巧遇见了那个时候正在医院的顾瑾。
那天正下着雨，我撑着伞，偏向正在淋雨的顾瑾。
忍不住问：
「为什么淋雨？」
那个时候，顾瑾穿着黑色的西装，抬眼的时候，却一点都不狼狈。
我看见他瞳孔里面倒映着的。
苍白的自己。
他说：
「你呢？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后来，一次次地遇见他。
徐世溪在宴会上面侮辱我的那次，他强硬拽着我的手，让我在雨幕中。
「沈意，你清醒清醒。」
宴会里面，所有人都在看我的笑话。
只有，顾瑾撑着伞，走过台阶，遮挡住细密的雨丝。
古龙香水的味道缠绕着我。
紧接着，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他不好，跟着我吧。」
我狼狈抬头，伞的一侧倾斜向我。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
没有犹豫地说：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