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方阿姨

有些家事拿出来说，真是万般无奈，我也是替我老公抱不平。我公公生病住院，明知道治不好，强行手术只能是扔钱又让老人遭罪。所以我老公和我大姑姐签字放弃手术，结果公公去世，葬礼上我老公却挨了打……这找谁说理去啊？

因为签字放弃手术，就给我老公定一个不孝子的名声，我替他冤得慌。

我公公生病卧床两年来，都是我老公在床前尽孝，端吃端喝，擦屎擦尿，还要被老爷子发火打骂，他没有一句怨言。

我作为媳妇，想去替替他，他都是大手一挥，说：“给父母尽孝就是我们当儿女该尽的义务，不让我尽心，等父亲百年后我要有遗憾，心里不舒服。”

就这样，公公生病卧床两年，我就帮着做个饭，其余的活儿都是我老公一个人干的。

当然，我大姑姐如果来探望老父亲，也会帮忙喂饭、洗衣服，但大部分时间还是我老公忙活。

我公公79岁患病，我丈夫一到55岁就立马办了退休，单位挽留返聘他也婉言谢绝了，就为了给父亲尽孝。

之后，他就在家伺候老父亲，任劳任怨。而我帮忙做个饭，平时再去子女家帮忙带个孩子，这两年真的辛苦我老公了。

去年后半年，我公公忽然病情加重，送到医院医生说要么做手术，但是老人年龄大了，不一定能挺过来，而且也无法治愈。医生也暗示，老人要遭罪，也要花很多钱。

而保守治疗，老人受罪少，但是也没有多久可活了。医生就让我们家属自己商量，做决定。

我老公就喊来了他姐姐，姐弟俩商量着拿主意。大姑姐也知道这些年辛苦弟弟了，弟弟对老父亲的照顾她都看在眼里。

所以，她更倾向于放弃手术治疗，让老父亲走得更体面更安详一些，也让我老公早点解脱。

听起来很不孝，但是这都是事实，我老公也知道放弃手术对老父亲来说是最好的归宿。

毕竟，久病床前，照顾最多的那个人是最心累，但也最舍不得的。

最后，姐弟俩一致同意放弃手术，并且签了字。

之后，公公情况好一点，我们就出院回家了。最后的一段日子，也是我老公衣不解带地伺候的，两周后老人走了……

其实我公公走得很安详，临终前没有插管，走得体体面面，他脸上是带着笑走的。

就像回光返照一样，之前因为病痛折磨，整天对儿子呼来喝去的他，那天出奇的安静，眼含泪花地握着儿子的手，说了句“儿子，辛苦了。”

听了这句话，我老公哭得泣不成声，这是对他两年多来尽心尽力伺候的一个认可，他安心了。

原先他因为放弃手术治疗而内疚的情绪，也稍稍得到了安慰。

但是没想到的是，在公公的葬礼上，我公公的弟弟和妹妹，一听说儿子女儿放弃了手术治疗，就开始数落我老公。

二叔说：“父母养大你们容易吗？临老了连个病都不想给他看，真是不孝顺！”

三姑也说：“我大哥可怜哟，养了个白眼狼，要是你们子女生病，他买房也要治，你们呢？亏心不亏心……”

说着，三姑还照我老公后背捶了几拳，二叔也用拐杖敲了我老公的腿。

我一看，心疼的不行，也为我老公抱不平。我正想跟他们理论，大姑姐把我拉到身后，抢先一步护着弟弟说：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我弟弟退休后照顾老父亲两年，没有喊过一次累。你们看看他的双手，骨节都变形了，就是给我爸按摩按的。还有眼睛，几乎半瞎了，那是天天熬夜守着老父亲守的。你们一天没伺候的人，好意思说风凉话批评尽孝心的儿子？”

见二叔和三姑尴尬地张嘴想说什么，我大姑姐又继续说道：“放弃手术是我们姐弟二人的决定，不是怕花钱，一二十万的手术费我们就算凑凑也拿的起，主要是不想80多岁的老父亲再遭罪。所以，不孝的名声我们落了，就想让老人走得体体面面……”

听完这些话，其他亲友都纷纷上前安慰，说错怪我老公了。二叔和三姑也向我老公道歉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不过，葬礼后我老公明显心里不舒服，不止一次问我：“放弃给咱爹做手术，我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太不孝顺了？”

我安慰了他好几次，他还是走不出来。我就想问问大家，我老公照顾老父亲两年多，最后放弃给82岁的老父亲做手术，真的做错了吗？真的不孝吗？

写在最后

方阿姨的老公，说实话比大部分儿女都做得好。他一知道老父亲患病，立马拒绝返聘，开始退休全天候伺候老父亲。亲力亲为，任劳任怨，连老婆都没有假手，怎么可能不孝顺？

孝顺不是老人临去世前那一次表孝心的手术，因为那看似全力留老人了，但未必是老人想要的。

人老了，也想有一个高质量的、体面的晚年。方阿姨的公公已经缠绵病榻两年多了，最后的时光难道还要在插管中度过吗？他大概也希望在自己家里，躺在自己的床上，体体面面，寿终正寝。大家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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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事过儿童图书编辑、儿童名著解析，写过企业家、养老院长、律师等名人采访稿，如今热衷生活故事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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