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北京的冬天异常寒冷。
深夜,西红门大桥车来车往,刺耳的喇叭声划破夜色,顺着风声传向远处。
路边,郭德纲艰难前行,抬眼是不知终点的漆黑长路,耳旁是肆虐狂放的风声。
寒冷、饥饿、无助让他摇摇欲坠,眼皮沉重想要合上时,又被刺耳喇叭声与冰冷刺骨的栏杆唤醒。
“还有十公里,就可以到出租屋”,一步步减少的距离,让他苦不堪言。
抬眼望去,呼啸而过的出租车里,是昏昏欲睡的乘客,两两相比,止不住的心酸。
他想要抬手拦住车,胳膊却被身无分文狠狠拴住。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希望能用旧手表抵车费,换来的却是一声声的拒绝与辱骂。
“如果过来一辆车,撞死我就好了,这样也不用遭罪了”。
可惜,那时连死都需要运气和勇气。
凌晨四点,拖着沉重的双脚,麻木的身体终于走回出租屋。
脱掉鞋子,脚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水泡,咬着牙挑开。
躺在床上未曾合眼,就听到门外的叫骂声。
“穷酸鬼,交不起房租就给我滚出去”。
难听的叫骂,混合着哐哐的拍门声,郭德纲在床上捂着嘴巴默默流泪。
房东走后,一切归于平静。
房间中却突然传来哭声。
举目无亲的北京,饥寒交迫的生活,看不见的未来,让他嚎啕大哭。
心力俱疲下,郭德纲发起了高烧,破旧的被子抵挡不住寒冷,瑟瑟发抖的他翻遍口袋,也只有两块钱。
无奈,卖掉了传呼机买了三包感冒药两个馒头,吃了多天的烂乎面条就大葱,馒头异常的香甜。
即便如此,他仍不愿放弃,因为这是他第三次进京,如果不成,人生再无希望。
7岁开始学评书,9岁学相声,又学了5年的大戏,他从一开始就奔着艺术而去。
15岁第一次进京,怀揣着上电视说相声的梦想,拼尽全力考入文工团。
他以为自己距离梦想只有一步之遥,却不曾想被现实狠狠的给了一巴掌。
没有背景没有人脉,年龄小外地人,综合之下让他成为了文工团最底层的打杂工。
“去,给我倒杯水”
“去,把地扫了”
“眼瞎了吗,把那块地方赶紧收拾干净”
扫地擦桌子倒水收拾卫生,成为了日常,上台演出成了他遥不可及的梦想,而这个梦想成了他人眼中的笑话。
无奈,郭德纲辞职离去。
可他心有不甘,回家乡重振旗鼓后再次来到北京。
这一次浑身上下只有一百多元,找了一个廉价的小旅馆,每日四处拜访。
盼望着能有一位师傅,或者一个剧团收下自己。
可惜,待了四五天后铩羽而归。
“我渴望你们收留我,哪怕将我当做一条看门狗,既如此你们都看不上”。
不甘心与名利的诱惑,时刻让郭德纲煎熬,于是他再一次选择去北京。
可这一次,付出的代价是婚姻,前妻无法忍受他的折腾,也无法忍受不赚钱的丈夫。
于是一拍两散,留下了一句好自为之,和蹒跚学步的郭麒麟。
离婚、幼子没有拦住他的脚步,反而促使他再一次进京,可这一次依然是疾苦等待。
一捆大葱,一大包挂面,小评剧团6元一场的表演,破破烂烂四处透风还交不起房租的出租屋。
这日子,他过了整整六年,深夜步行回家也不止一次。
他期盼着,渴望着成功能够看他一眼,否则多年的苦难,都成了一场笑话。
幸好他没有放弃,用自己的前半生换来了机缘。
在各个小剧场待的时间长了,他认识了李菁、张文顺。
哥几个不计较身份背景,时长来上一段相声,生活虽然苦却另有滋味。
后来,一艺术团的团长,找到郭德纲。
“你来团里帮忙把,过一段时间我想办法给你一个编制”。
编制,对于当时的郭德纲来说,是做梦都摸不到的存在,当然也是他现在心中的遗憾。
于是他二话不说,去了。
团里让他跟于谦搭档,两个人下乡轮番表演,乡下条件疾苦,冬天寒风刺骨。
两个人的舞台,是露天的有时候就在拖拉机上表演。
可他们谁都没有退缩,之前于谦已经因为大环境放弃了相声。
被团里请回来,又和郭德纲搭档,发现对方与自己非常默契,重新燃起对相声的喜爱。
而郭德纲冲着编制而去,意外得到了一位最好的捧哏。
“这是祖师爷疼我,将这么好的一个捧哏,送我身边。”
可惜,郭德纲说着说着发现团里许诺的编制,只是空头支票一气之下离开。
他与李菁张文顺,共同创办了一个“北京相声大会”。
有了根据地,郭德纲找到于谦:“我支了一个小地方,没事儿来玩儿”。
于是,于谦经常去,偶尔还会上台搭档郭德纲,但那会儿生意不好,台上的人表演,台下只有一个观众,更别提掌声。
生意不好,他只能四处找活儿,在此期间认识了王惠,王惠不嫌弃他一无所有,跟了他。
并且卖车卖首饰,让他开剧团跟他过日子。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多年,直到2003年。他将相声大会放在了天桥,并改名为“德云社”
后来又通过于谦,认识了侯耀文,并在广州表演时,让侯耀文看到了才华。
于是,野路子出身渴望师门的郭德纲,半生得偿所愿成为了侯耀文的徒弟。
可惜,圈内人对他不认可,从侯耀文决定收徒的时候,就开始阻拦,眼看阻拦不住,他们也不愿与他来往。
师门,仿佛只是让郭德纲有了一个名头,并没让他的处境变好。
凭什么?三个字成了郭德纲的执念,也正是因为这一执念,让他筹谋一盘大棋。
2005年,互联网时代降临,相声的落寞时代结束,各出租车开始播放相声段子。
郭德纲的段子,也在其中,除此之外他将德云社的作品录制下来,在各大媒体轮番播放。
到了2006年,他的名气全国皆知,回天津演出,3000张票全卖,座无空席。
往常清清冷冷,还需要郭德纲外出接活养活的德云社,一时间火爆异常。
短短两年,德云社成为相声剧团流量巨龙,之后他开始打造属于自己的王国。
师门传承,规矩森严,张口闭口传承与宗师,相反,对家不是欺师灭祖就是道貌昂然的小人。
他成功了,多数人心中都认为如今的相声,是郭德纲凭借一己之力撑起来的。
从2003年开始筹谋的这一盘棋,活了,可谁也没想到短短几年再次崩塌。
当年,德云社风雨飘渺,受到了一次又一次的打击,都没能倒下。
郭德纲牢牢站在流量路口,把握流量。
门下子弟数名网红,探清水河、蹦迪、综艺,一样接一样。
可塌房也是一样接一样。
从古至今正规传承,对徒弟的人品、手艺要求颇高,可德云社却接二连三被爆出丑事。
张九南、张云雷、如今又到秦霄贤。
他的徒弟们,除了岳云鹏仿佛没有一个人能够继承之前的苦难心智。
郭德纲飘了吗?事实可见,徒弟们飘了吗?观众心中自有思量。
20多年的筹谋,迎来了胜利却又眨眼间分崩离析。
“一代宗师”郭德纲悔之晚矣。
若他口中标榜正义、传承时,能一同用“正段子”,能狠狠的约束徒弟们。
今天的德云社绝不是现在的德云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