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抖了抖耳朵,冰晶簌簌落在虎纹斑驳的皮毛上。这是他在东北森林经历的第四个满月,松针间的晨雾裹着初雪的气息,与记忆中灼人的撒哈拉热浪形成奇妙的重影。
"阿嚏!"三个月前的春日初见,喷嚏声惊飞了整片白桦林的太平鸟。那时他刚跟着东北虎森哥踏进融雪期的森林,爪子陷在冰水混合的泥泞里,鼻腔里灌满凛冽的松香。"你们这儿的春天怎么比乞力马扎罗山顶还冷?"他缩着脖子看森哥从容踩过结着薄冰的溪涧,琥珀色的眼睛里盛着狡黠的光。
盛夏来临时,阿卡在蕨类丛中发现了第一个奇迹。当非洲草原被烈日烤出龟裂的纹路,这里的山毛榉却撑起翡翠穹顶,晨露在蛛网上凝成水晶珠链。最令他震撼的是那条永不干涸的河流——雨季的尼罗河支流会在旱季退化成蜿蜒的伤疤,而眼前这条闪着银光的溪流,居然在八月正午仍泛着雪水的清冽。
"尝尝这个。"森哥用爪子拍开河岸边的冰层,肥美的哲罗鱼在零度流水中摆尾。阿卡学着用肉垫试探水温,突然理解为何东北虎的掌纹比非洲虎深密——这些沟壑分明是天然的防滑链。他们趴在花岗岩上分食鲑鱼时,松鸦正往树洞搬运第五趟橡果,棕熊在二十步外的蓝莓丛发出满足的哼哼。
秋霜染红枫叶那日,森哥带他巡视领地。白桦树皮上的抓痕比雨季时高出三掌,这是东北虎丈量成长的特殊年轮。"该准备过冬了。"森哥推着阿卡钻进岩洞,洞顶倒悬的冰棱像未出鞘的利剑。当阿卡抱怨储藏岩羊腿不如非洲草原现捕现吃方便时,洞外传来驯鹿迁徙的闷雷声,三十公分厚的积雪下,花鼠的储粮窖正在发酵松茸的醇香。
此刻阿卡站在初雪里,看晨光为雪地铺上金箔。他的爪子早已褪去非洲虎特有的粗糙角质,新生出的绒毛像云母片般闪着银光。远处传来森哥捕到马鹿的低吼,惊起松梢积雪簌簌。阿卡忽然想起老家那只总在旱季偷他猎物的鬣狗,此刻应该正带着族群在龟裂的河床刨食草根。他低头舔了舔前掌融化的雪水,转身跃向飘着血腥味的松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