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驸马,爱上了我父皇的宠妃。
一只会食人心的狐妖。
为护她,他不仅反指我是狐妖。
还亲手杀了我两次。
可我依旧没死透,我重生了。
1
近来,城里接连有年轻貌美的男子被挖心,闹得人心惶惶。
偏偏这时,父皇还染上怪病,昏迷不醒。
我一边侍疾,一边学着处理紧要政务。
连转数个昼夜后,有时批着奏折,也能睡着。
这回不知眯了多久,迷糊间,隐约听到一声娇喘。
乍然惊醒,我发现那断断续续的喘息声,是自内殿传出来的。
“啊~太快了,呃~死,死老头还在这躺着呢!”
“啊哈!担心什么,他醒不来。”
这是?
我父皇宠妃赵音儿,和我驸马段颍的声音?
怒火攻心,我霍然起身,大步走向内殿,势要让这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好看。
可当我挑起内外殿间的隔帘时,印入我眼帘的,除了正行苟且之事的段颍和赵贵妃。
还有一条在空中不停晃动的尾巴。
我惊愕地睁大了眼,不敢相信这世上真有狐妖。
受惊后退时,帘子脱手,发出“啪嗒”一声响。
内殿寻欢的声音,随之戛然而止。
不知狐妖有何本领?
父皇又还躺在里面。
我不敢贸然硬碰硬,回过神后赶忙跑向处理奏折的案桌。
只是段颍行动远比我快,不等我坐回去装睡,他清冷的声音就自后响起。
“公主,都看到了?”
2
我回转身。
段颍衣裳已然穿戴整齐。
若非脸上残留的,情事后的薄红余韵,昭示着他刚做过什么。
温润模样,怎么看,都是个守礼持重的端方公子。
不过既已被发现,我也没了假装的必要,转头朝外大喊“来人”。
在外的羽林卫闻声冲进来,却惊恐地立在进门处,慌然不敢前。
我鬼使神差般抬手,触目是长长的白色毛发。
手足无措间,摸到自己的脸,耳朵,无不是毛茸茸的。
甚至扭头往后看,还有条随着我摇动的尾巴。
“怎么会这样?”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激动挥舞双手,让羽林卫快进内殿护驾。
可没人听我的。
正此时,赵音儿执帕半遮面,抽噎着,从内殿走了出来。
看到我,她放下帕子,娇弱的身躯一挺。
“驸马爷还干看着,莫不是这狐妖的同党?”
看着不见了狐尾的赵音儿,我恍然明白什么,大步冲向她。
“是你,对我使了妖术。”
在她旁边不远的段颍大跨一步,抬手护在她前面时,不忘怒喝羽林卫拿下我这“狐妖”。
顷刻间,羽林卫得令齐齐向我而来。
我不通拳脚,不等近他们的身,便被羽林卫给制住了。
赵音儿并不满意,嗤笑一声,挑眼看向段颍。
“这就完了吗?”
段颍没等我质问他,扫了眼赵音儿,大步过来,抽出羽林卫的佩刀,就捅进了我肚子。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手上还在使劲儿。
刀柄触碰到我身躯时,他的唇,也贴到了我耳边。
“忍一忍,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以为,他这是要念及往日情分,留我一命吗?
可当我从昏迷中苏醒,他却说我这不人不妖的怪物,不配穿衣。
扒了我的衣裳,将我锁上囚车。
敲锣打鼓的,让百姓来看我这个丧心病狂,食年轻男子心的“狐妖”。
他就骑着高头大马,领队在前。
任由情绪激昂讲的百姓对我谩骂吐沫,扔菜砸石。
最后,他甚至还亲手将我绑上祭台,引燃下面铺好的干柴,冷眼看着我被活活烧死。
3
“阿昭这是看到谁了,魂都没了?”
恍然回神,看到皱眉往我这边车窗外张望的父皇,我又愣住了。
不懂方还受烈火灼烧的自己,怎会和父皇一袭常服,坐在马车里。
再看马车外,簇拥着往官府的告示栏处,或大喜、或大悲的人群。
我逐渐意识到,自己这是回到了跟父皇闹着,要榜下捉婿那年。
明白过来,我倾身上前,紧紧抱住了父皇。
“就是乏了,父皇我们快些回去吧!”
上一世,我便是在这里,隔着人山人海,一眼相中了来看榜的段颍。
如今重活一世,我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不过段颍,区区一个狼心狗肺的负心汉。
只要抓住他的把柄,杀他如同碾死蚂蚁般容易。
眼下最要紧的,是该找回在外云游的国师,看有没有除妖的法子。
也要监视尚未进宫的赵音儿,以免她害人。
脑里正盘算着这些事情,忽而马儿嘶鸣,车身晃动。
我起身站到父皇前面,都没稳住身形,便被父皇猛地拽到了他身后。
“乖,待在父皇身后,不要妄动。”
我点头,抬眼看着父皇高大的身影,红了眼眶。
上一世,如果不是选择了人面兽心的段颍,父皇就不会……
羽林卫请罪的声音,从外传进来。
说是有群学生太过玩闹,一人忽然被同伴推过来,惊到了马。
父皇素来爱民如子,听到惊马的学生被踩成重伤,当即就要送人去医馆。
送到后,又要看过伤情才放心。
我跟着一道下马车,进门看到段颍强撑着从榻上坐起来,整个人都僵住了。
脑海里,不停闪过他拔刀捅我,拉我游行,和漠然引燃祭台,冷眼看我被活活烧死的画面。
恍然听到父皇唤我“阿昭”,沉浸在上一世痛苦回忆的我,手已抓住了就近羽林卫佩刀的刀柄。
我想即可杀了段颍。
可面对父皇探寻的目光,我却只能说是闹着玩。
因为此时的段颍,还未作奸犯科。
即便我贵为公主,也不能随意取他性命。
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失神的这片刻功夫。
父皇已然跟段颍表明了身份,还提出要带他回宫休养。
“不行。”
我极力反对。
父皇盯着我,沉了脸。
“你今日究竟是怎么了,如此没有规矩体统?”
段颍慌忙开口,不过刚说了个“陛”字,就止不住咳嗽起来。
他这般着急替我圆场的情状,让父皇又睨了我一眼。
我恨得牙痒痒,却无奈父皇被他灌了迷魂汤。
好在母妃过世后,父皇不忍我触景伤情,让我出宫别住。
“宫中出入多有不便,还是阿昭将他带回公主府照料,比较妥当。”
我绝不会,让他再靠近我的亲人。
4
也不知那不到半炷香的时间里,段颍给父皇下了什么蛊。
父皇不仅跟我们回到公主府,全程盯着我安置段颍。
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好生照顾他,才离开。
我立在檐廊下,看着父皇远去的背影,松了口气。
没有返回去,看段颍还有何需要的打算。
“殿下,这便要走吗?”
听到段颍虚弱的声音在后想起,我拾步下台阶的身形一顿。
但我没有停下脚步,也没回头。
因为我怕再跟他多相处一瞬,就会按耐不住,拔刀砍了他的冲动。
“咳,殿下对下愚,可是有什么误会?咳咳~”
误会?
我冷哼回头,正对上脚步虚浮,追上来的段颍,情切、着急的眼神。
不得不说,风姿奇秀的他,这副虚弱伤情模样,令人心颤。
可我,不会再被这副皮相迷惑了。
“本公主就是单纯看你不顺眼,你待如何?”
段颍薄唇微动,好半天才说出话来。
“如果是下愚哪里做得不好,下愚可以改的。”
看他小心翼翼模样。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抬手拭去笑出了眼泪,我转瞬冷了脸。
“那你去死吧!”
段颍一脸错愕地望着我,似没听懂我说什么。
“做不到?”我扯了个冷笑,厉声警告,“那就离我远一点。”
5
上一世,皇兄是审理不久后出的贪腐案,后被怀恨在心的罪臣遗属刺杀身亡的。
所以我只要避免皇兄牵扯进这个案子,再找到那个刺客,便能避免上一世的悲剧。
正好也需要信得过的人寻国师,皇兄是不二人选。
至于赵音儿,先派两个暗卫,监视起来就好。
尽管事情安排了下去,可毕竟面对的是非人的狐妖。
我无法坐以待毙。
从各处网罗来不少书,竭力寻找除妖降魔的法子。
忙得废寝忘食,吃住几乎都在书房。
婢女青离慌张地跑进来。
“殿下,不好了,萧公子状元登科,被陛下钦点为起居郎了。”
上次与段颍不欢而散后,我交待青离注意他的举动,便没再管他。
几乎忘了有这么一个人,一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因为上一世,段颍不过二甲。
以他的出身,没了我,能捞到个外放的差事就不错了。
是我大意了。
我放下手头的事,进宫去寻他。
到父皇处理政务的议政殿时,殿内恰巧只有段颍一人。
他发现我走进殿,当即放下手中纸笔,笑着起身走向我。
我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大步上前按住他肩膀,用了最大的力气,将他推到了墙上。
让他不能随意动弹。
“说,你究竟是谁?如何中的状元?”
是不是也重生了?
后一句话,指向太过明确,我没有问出口。
段颍茫然眨了下眼。
“臣勤勉于学,想待在能看到殿下的地方。”
“说谎。”我抬手掐住他脖子,“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段颍喘不上气,可他没有反抗,只目露伤情地望着我。
我眼看着他病色未消的脸,一点点涨得通红,吃痛地拧紧眉毛。
心软微松了手。
可绝对有什么,跟上一世不一样了。
我不能放任这样的变数,威胁父皇的安危。
所以就算落得残暴无良的名声,我也要让他死。
我双手再次发力。
父皇从外进来看到,大喝,“阿昭,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被父皇身边的大太监拉开。
总算能喘气的段颍按着胸口,剧烈咳嗽着,转向父皇跪下。
“陛下,是臣无状,先冲撞了公主殿下,还请陛下责罚臣,不要责怪公主殿下。”
上一世,因为喜欢,我只当他温柔体贴,竟没看出他如此谄媚。
此时看着他坚定维护我的模样。
我就如同被苍蝇堵了嗓子眼,恶心无比。
“萧大人如此有心,要不不要在御前做起居郎,到公主府做属官吧!”
段颍闻言,眼都没眨一下,当即向父皇恳请。
6
堂堂状元郎,到公主府当属官。
这事于理不合。
但盖不住父皇喜爱段颍,又对我一向纵容。
段颍来公主府报道这日,我让他去马厩养马。
公主府总管劝我,说让状元郎养马不妥。
我悠悠看向段颍,想他要是反抗,我便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可他一脸淡然,毫无受辱的不忿。
“臣是公主府的属官,一切听凭殿下吩咐。”
我莞尔失笑。
我不爱字画,偏爱马。
我这公主府,除了日常出行的马匹,我豢养的爱马,就不下三十匹。
为了能尽快赶走他,我还撤了马房的杂役。
让他除了喂养马匹,清洗马厩、马匹也要一力担下。
我就看,他一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弱书生,能装到几时。
可几日下来,我竟丝毫没听到他的怨言。
反而是总听到府内上下的人,私下对他的赞赏。
怎么会这样?
肯定是他使了什么手段,拉拢人了。
于是我抽空,偷偷到了马房。
马房里,只有他一人在干活。
他忙得满头大汗,脚不沾地,半点不似作伪。
就连有人来给他送茶水,让他歇歇,帮他一下。
他都笑着拒绝了。
绝对有鬼,一个人怎么可能处理这么多事,还春风满面的。
于是,我找了个暗卫,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可暗卫非但没发现异常。
似乎适应了马房工作的段颍,还有空闲跑去一品居,给我买喜欢吃的点心。
我看他兴高采烈地递上来食盒,气就不打一处来。
于是装作有味道,捏住鼻子,摆手让他退后。
“太臭了,你离我远一点。”
段颍抬肘,偏头在胳膊上闻了闻。
其实压根就没有味道,但他还是露出一脸歉意。
“都怪臣只想着快些让殿下吃到,跑出这一身汗,败坏了殿下的胃口。”
真诚模样,让我恍然觉得,他是真的能为了我一句话去死。
不,这是错觉。
我转头吩咐站一旁的青离。
“再有人胆敢将我的喜好,告诉给一个低贱的养马官,杖刑伺候。”
7
这之后,段颍又消停了。
我继续在书房里,查找降妖除魔的法子。
不过奇闻异志中,都是些妖怪怪谈。
其他道门术士的典籍里,也不过记载了一些驱邪除祟之事。
连日忙下来,并没找到什么,切实可行的除妖之法。
青离端来茶点,顺手整理着案上的书。
“殿下最近,怎么对妖怪这么感兴趣。”
我笑笑。
“我说我看到过,你信吗?”
青离愣了下神,言语间,显然觉得我是开玩笑的。
我要不是亲眼见过,也是不信的。
看她没话找话,又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主动问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青离垂下眼帘。
“殿下为何这么不待见萧大人,他明明……”
复而抬眼的青离,对上我的目光后,咽下了后面的话。
说实话。
我恨段颍,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
但我也恨,陷在上一世,晚上不燃安神香,便无法安睡的自己。
尤其是切实了解到除妖的不易。
我开始分不清,段颍上一世是对我从无真心,还是单纯被狐妖魅惑。
我抬手按住额头,揉着太阳穴。
想这段时间,也让他吃足了苦头。
只要他不再凑上来,我该试着放下仇怨。
“把他唤来吧!”
青离得令走后,我继续看书,也没特别留意,段颍究竟隔了多久才来。
只看到他进来,那本羊脂白玉般白嫩的脸蛋,和裸露在外的脖子、手背,皆泛着斑斑红印。
一看就是搓洗了很久,很用力,留下来的印子。
是因我上次说他身上有味道吗?
看他眉眼,还是笑意满满。
我不由烦躁。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给你谋个外派的差事,保你来日能成一方大员。”
段颍笑脸一僵,眼尾泛红。
“是臣,哪里还做得不够好吗?”
“无论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接近我,我有喜欢的人了,不想你围着我,引他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