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周武公的时候,有一年,楚国的令尹昭鱼到了韩国重镇阳翟。令尹是春秋战国时楚国的执政官,执掌一国权柄,对内主持国事,对外主持战争,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昭鱼去阳翟,算是一种外交行为,周边的诸侯国起码也要有使臣拜访交流一下,与韩国地缘关系较为紧密的东周国也想派人去会面。
派谁去好呢?从官职上讲,与楚令尹地位相当的,那自然是东周国的最高行政长官相国了。但当相国第一次知道要去见昭鱼的时候,其实他是拒绝的。因为相国觉得:你不能叫我去,我就马上去,我要想一下,因为我不愿意去了以后外界再编些虚假消息出来,“duang”一下,很猛,很炸,这样六国出来一定骂我,根本没有这回事……
但这种想法还不能直接和东周君说。就像领导分配你一个接待任务,你找借口说领导我不想去,领导很大可能是呵呵一笑:你不想去?你这是不想干了吧?
所幸当相国还是有好处的,就是手底下多少有些能人。有一个叫苏厉的人才就替相国去劝说东周君了。他说:
“从前楚王与魏王会晤的时候,主君您派陈封去楚国,派向公去魏国;楚王与韩王会面的时候,主君是派许公到楚国,派向公到韩国。现在昭鱼不是国君,您却派相国去,假如他们的国王在阳翟,那么您又准备派谁去呢?”
苏厉的话其实就暗示了一件事:派相国去见昭鱼,身份不妥当。当年两王会面的时候,你派出去的陈封、向公、许公官职地位都不如相国;现在不过就是个楚国的令尹到了韩国,你就要派相国去会面,那楚国国君来了,派谁去?大王你亲自去吗?
所以相国心里特别矛盾,一个相国,居然要他去会面,不是他的活他要干。韩国怎么看?魏国怎么看?楚国怎么看?跟他见过的其他诸侯国相国怎么看?
周君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毕竟昭鱼在阳翟,又不是在洛邑,所以就打消了派相国前去的想法。
其实所谓级别不对等是明面上的原因,在其下还有暗潮汹涌。因为昭鱼并不是一个人在访阳翟,和他在一起的,还有韩公子几瑟(又名“虮虱”)。
几瑟本来是在楚国当质子的,但是他也有参与争当韩太子的心思。当时的韩太子咎和公叔、伯婴等贵族唯恐几瑟回国参与韩之争立,甚至不惜把主意打到了秦国身上。他们派策士游说秦国,以秦之威势令韩国求楚允许另派人到楚当质子——如果楚国不理会韩的要求,那就意味着几瑟不会从楚返韩,还是安心地在楚国当他的质子吧。
很难说昭鱼到阳翟是不是存着把水搅浑的念头。阳翟的地理位置很关键,曾经做过韩国的都城,是当年韩灭郑时的先头基地,距离如今的韩都城新郑较近,几瑟要赶回新郑也花不了几天。很可能是因为周君不愿意卷入这种争立的是非中,所以派相国去出面;而相国更不想趟这滩浑水,所以不愿前往。
于是在这个故事中,相国得以置身事外,苏厉恐成最大赢家。一般人可能不太熟悉苏厉这个人,不过他有个兄弟,叫苏代;如果连苏代也不熟悉的话,他还有个兄弟,叫苏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