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迎新晚会。舍友借我手机给她crush拍视频。
转天，我和老爸的聊天截图传遍全校。
【亲爹，别骂：闺女，家里锅揭不开了！(ﾟДﾟ#)】
【我：……那就甭揭了！】
短短两句话。
我彻底坐稳家穷不孝嫌贫虚荣人设。
口水与白眼比翼双飞，嘲笑和挖苦齐头并进。
我一脸纳闷，我爸生日，我只是用零花钱送了一口纯金做的电饭锅，揭不开，怎么你了？
01.
刚出宿舍楼门。
几句大声逼逼的嘀咕立马钻进我耳朵。
「诶，那就是那个家里穷得都要揭不开锅了，她还在学校装有钱人的那个女的吧？」
「对就是她！不仅装有钱人，跟自己爸爸说话口气也特不好！」
「啧啧啧，我以后要是生了这么个闺女，直接给她腿打断！省得去外面给我丢人现眼。」
「谁说不是呢，摊上这么个嫌贫爱富还虚荣的女儿，她爸妈，实惨啊。」
我：「……」
又来了又来了。
一天不阴阳我，这些人是不是就浑身刺挠呢？
凉凉目光扫过去，明目张胆跟在我身后说坏话的两个人，立马噤声脚步飞快走掉了。
一周了！
已经过去整整一周了！
这些人身边就没再发生什么新鲜事，非得掰扯我的这点空穴来风的八卦吗？
都是上大学的人了，怎么一点儿分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呢？
我无语望天，并深深怀疑。
02.
一周前，学校举行迎新晚会当天。
大学两年来始终跟我面和心不和的绿茶舍友，忽然死乞白赖要借我手机给她crush拍视频。
小白花儿似的绿茶室友，眼泪汪汪看住我，哽咽着。
「言言，我手机没电了，就把手机借我用一下吧，我保证，很快就能还给你的！」
她在这边一唱，旁边几个平时就喜欢替她撑腰的男生女生立马一和。
「难得今天有我们小婉的心动男生上台，你好歹跟小婉一个宿舍，就真忍心看小婉伤心啊？」
「就是啊，你就借小婉使使呗，别小气啊。」
「小婉都求你了啊，你不能真是个铁石心肠吧？」
这一个个的，慷他人之慨都挺会啊。
我无言以对朝曲小婉看去。
她一身浅粉色连衣裙，化着淡妆，此时眼含秋水又脸颊薄红的模样，别说男生，要不是我深知她的真实嘴脸，都要忍不住恋爱了。
算了，反正就是拍个几分钟视频而已，应该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从兜里掏出手机递到曲小婉面前，顺带叮嘱。
「拍完就还给我，我还有事儿。」
曲小婉露出她的招牌受宠若惊表情，笑得恬静又乖巧。
「好哦，谢谢你呀言言。」
03.
不出意外的话，还是出意外了。
迎新晚会结束的次日。
一张我和老爸的聊天截图，突然在各个班级群疯传开来。
截图中的对话非常简洁，只有两句。
【亲爹，别骂：闺女，家里锅揭不开了！(ﾟДﾟ#)】
【我：……那就甭揭了！】
可就算只有短短两句。
还是让我在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时候，已经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下午第一节课，前脚刚迈进教室，后脚就见教室里的同学，全部眼神怪异地朝我看来。
不明所以走到一个空座坐下，还不等我发问，旁边几个人歘一下挪开了。
我：？？？
好在，我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释。
不顾别人阻拦，曲小婉期期艾艾走到我面前，还是那副弱不禁风的小白花模样。
「对不起啊言言，昨晚用你手机录完视频，想用你微信发给我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你和你爸爸的聊天，这才……」
她的表情看起来愧疚又自责，但其中还隐隐夹杂着几分正义凛然的矜骄。
「不过言言，虽然是你们家的私事，但我还是要劝你一句，爱慕虚荣的确是很多人都有的任何缺陷，可我希望你可以正视自己，不要被通过不折手段才能营造出来的虚伪表现所蒙蔽，可以做一个自尊自爱自立自强的人。」
04.
好一番振聋发聩的说教。
我不置一词看着她，忍不住想。
她得有多不小心，才能在我上百个聊天框里找到我和我爸的聊天记录，截图发给自己，删掉记录，再「一不小心」让那张截图扩散到整个学校人尽皆知？
也怪我，都早知道她是个什么东西了，还敢把手机借给她用。
曲小婉仍旧正义凛然看住我。
表情中的自责和愧疚，随着周围同学对我不屑的批判逐渐褪去，变成了失望和指责。
「言言，为人子女，应该尊重、敬爱自己的父母，绝不能因为自己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没有达成而迁怒父母，这是最不应该的。」
让我想想，她从出现到现在，到底对我说了多少个贬义词了。
算了，不想了。
我挑眉看她：「所以，你偷看我和家里人的微信聊天记录，并截图散播，就没有一点错咯？」
奈何，曲小婉早就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我这一发问，甚至不用她自己出马，立刻有同学跳出来替她主持公道了。
「怎么？你敢做还不敢让人说了？小婉这还不是为了你好？」
「就是啊，你说你爱慕虚荣就算了，家里都穷得揭不开锅了，还跟学校炫富呢，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我说褚言，你那些大牌包包衣服鞋子什么的，该不会都是找微商买的A货吧？」
「那肯定是啊，毕竟家里都穷得揭不开锅了哈哈哈哈！」
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给我定了罪。
瞧那架势。
活像他们都已经去过我家，亲眼看到我家有多惨了一样。
05.
如此这般。
哪怕距离事发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周。
关于我虚荣拜金还不孝的谣言，依旧传得如火如荼。
无论上课、吃饭、回宿舍，总有那些一些人，非喜欢当着我的面大聊特聊这些事儿。
甚至有人言之凿凿说出是我家邻居这种话。
回忆了下，只有我家一户的山头，我差点儿忍不住问他。
同学，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随着下课铃声响起，正在讲台上口若悬河的老师瞬间收声，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的速度，飞快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大步流星走出教室。
我正收拾东西呢，左右两侧的座位上，忽然都有人一屁股坐下。
嗯？怎么个事？
不劳我开口问，左边的人抑扬顿挫地开了口。
「有些人的脸皮就是够厚啊，真实嘴脸都被人戳穿了，还跟这儿装呢？」
说着，他还朝我的爱马仕伸出了他的爪。
我一把拽回包，睨向他：「有事？」
对方「噗」的笑了声：「穷鬼就是穷鬼，假货都跟宝贝似的护着。」
哦，原来是来找事儿的。
06.
「怎么，你的眼睛也是尺？」
我面无表情看向找茬人。
这时，右边的人也开口了：「全校都知道你家里都揭不开锅了，还跟这儿嘴硬呢？假的就假的呗，怎么还敢做不敢当呢？」
就说这学校要完吧，学生整天不知道勤勉好学，就喜欢跟风吃瓜。
扫一眼左边，再睨一眼右边。
算了，不与傻逼论长短。
我抬手搭上桌面，稍一用力，踩着桌面跳了出去。
桌上本无路，走得人多了也就有了路。
「这是说不过就要跑了？」
又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逼逼。
我微微一笑，露出遗憾表情：「报一丝啊，我是怕跟傻逼呼吸同一片空气久了，自己也会不小心堕落。」
有人猛地一拍桌子：「你他妈说谁傻逼呢！」
我讶异挑眉朝那人看了过去。
「瞧你，敏感了不是？我又没指名道姓，别人都稳如泰山呢，你这么着急对号入座干嘛？」
对方一哽，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就那么僵持在了原地。
我轻飘飘翻个白眼，挥一挥衣袖朝门口走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可惜，总有那不长眼的非上赶着找存在感。
「褚言，亏得我之前还真以为你是个富家千金呢，原来是个装样子的穷酸货啊，要不你赶紧退学吧，省得沾老子一身晦气，多看你一眼都恶心。」
07.
停下已经走到门口的脚步，我回头看去。
哦，原来是班里那个，从开学第一天，就开始无所不用其极炫富的那个富二代。
细想来，也不知道我上大学的打开方式不对，到校第一天就被这人盯上了。
当众宣布要让我做他女朋友。
颐指气使地命令我周末跟他约会。
带着自己那群狐朋狗友，跟动物园看猴子似的来围观我。
估计在他的小剧本自编自导自演的小剧本里。
我俩已经上演了八百回「我逃他追，我插翅难飞」的戏码了。
鉴于此人脑壳有病，我向来对他为空避之不及。
没想到，这货还擅自给自己加戏了。
「退学？」
我忍不住笑了。
「我凭自己本事考上的大学，你让我退我就退？你算哪颗小蒜苗？」
还沾他一身晦气，还多看我一眼都恶心。
我没嫌他一天到晚在我面前晃悠来晃悠去脏了我的眼呢，他还有脸说这种屁话？
对方一个瞪眼：「就是个拜金装逼货，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跟我说话！」
我：「……」
中二不可怕，中二且没脑子才可怕。
08.
怼完憨批富二代。
我一扭脸出了教室，结果刚出门，就迎面遇上了曲小婉的crush。
从当年一进校门，就成了我们系实至名归系草的霍叙。
虽然事到如今，少不了我的轻敌轻信。
但看到此人的瞬间，我还是免不了要迁怒。
要不他非在迎新晚会上台弹唱，曲小婉怎么会有借口死乞白赖借我手机，我和老爸的聊天截图又怎么会满世界乱飞。
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可不就是一实打实的蓝颜祸水？
或许是我眼中的怒火太盛。
霍叙一头雾水朝我看来，四目相对，他忽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来个平地摔。
「呵。」
重重冷笑一声，我冷酷离开。
一路顶着窃窃私语回到宿舍，刚到宿舍门口，曲小婉和另外两个舍友的说笑声就传了出来。
舍友A：「小婉，你这招可太厉害了，这下她以后就没办法再装高冷了吧？」
舍友B：「太解气了！让她平时对我们爱答不理，看以后我们怎么让她高攀不起！」
曲小婉嘻嘻一笑。
「诶呀，都说了我是不小心的，你们可千万别露馅了。」
我：「……」
震惊，她该不会直到现在，还以为我真信了她的「不小心」鬼话吧？
这人到底有没有长脑子？
09.
「啪」地推开宿舍门。
我视线直直钉向宿舍里三个狗狗祟祟的身影。
先前还以为是曲小婉的独角戏呢。
没想到，竟然还有其他演员。
真是辛苦她们了，居然这么大费周章只为了搞臭我的名声。
三人惊疑不定地跟我对视。
曲小婉第一个回过神来，歘地站起身快走两步到我身边。
「言言，你下课回来啦？」
我不发一言，绕过她走到自己床位放下东西。
对于此等小绿茶，多跟她说一个字，我都嫌浪费自己宝贵的唾液。
但曲小婉不仅亦步亦趋跟在我身后，还煞有介事地跟我分析着这件事的应对方法。
话里话外，无外乎就是让我承认自己是个装逼人，再诚恳跟同学们认错，用最真诚的方法博得大家的谅解。
看来我的唾液今天注定要浪费一二了。
「首先。」
我一个挥手打断曲小婉的逼逼赖赖：「之前我那些护肤品，你们也都没少‘借’用，应该能确定都是真的吧？」
曲小婉表情一僵，刚要开口解释，就再次被我打断。
「其次，你知道不经过本人同意，随意翻看别人聊天记录，还截图大肆散播，已经构成侵犯别人隐私了吗？」
对视中，曲小婉败下阵来，率先挪开了已经有心虚显露的视线。
我嗤笑一声，抱臂继续看住她。
「最后，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家到底穷还是富，都跟你没有一毛钱关系，劝你，与其一天到晚把我当假想敌，想方设法制造谣言败坏我名声，不如专注自身，我听说，你上学期期末考又挂了好几门？再不抓紧时间复习补考，当心毕业的时候领不到毕业证啊。」
10.
曲小婉破防了。
具体表现为，从我点破她期末挂科后整整三天，她再没睁眼看过我一次。
至于另外两个舍友。
「二位，既然都说我东西是假货，就别再用我护肤品了吧？别回头用假货用的烂了脸，还要怪我不买真的给你们不问自取。」
之前一直不说，是看在大家毕竟一个宿舍，反正再有两年就要毕业，实在没必要撕破脸。
但现在，既然她们先不要脸了，那我也没必要继续维持这虚假的舍友情了。
舍友A脸一红。
「褚言你什么意思？大家都是一个宿舍的，互相用点东西怎么了？」
「互相？」我斜睨她：「我怎么记得，上学期我用了你一张纸巾，你就从学期刚开始念叨到了放假？」
舍友A讪讪地说不出来话了。
舍友B强势接棒：「反正你自己又用不完，我们帮你用不也是为了不浪费？」
哟呵，她切入的这个角度还挺新颖。
但是吧，我还真不知道，谁会因为担心护肤品用不完过期，而找其他人共享的。
当然，非要共享也不是不行，但最起码也得是我本人心甘情愿吧？
没听说过按头分享的。
「那先谢谢你们善解人意了啊，但不用了，我自己用得完。」
舍友B还哼哼唧唧着要强词夺理。
我微微一笑：「你们应该也不想被其他人知道，你们有小偷小摸这种小毛病吧？」
两个舍友：「褚言，你这还什么意思？你也别太过分了！」
我恍然大悟地抚掌。
「也对，怎么能叫小偷小摸呢？该是打家劫舍才是。」
11.
一番唇枪舌战。
虽然外面风雨依旧。
但我在宿舍的日子总算清静了不少。
这天，我再次收到了老爸的信息。
【亲爹，别骂：闺女，那个金锅的锅盖真揭不开了，我的私房钱啊！(;´༎ຶД༎ຶ`)】
瞧这炉火纯青的颜文字。
看得我眼睛生疼。
【我：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等我五一假期回去给你看看。】
【亲爹，别骂：嗯！(ಥ﹏ಥ)】
我：「……」
有个酷爱用颜文字的老爸怎么办？
当然是宠着咯。
安抚好了火急火燎的老爸，我扭头又收到了亲姐的微信。
【女王大人：[惊！C大知名校花的真面目居然是这样！]】
【女王大人：[真嫌贫还是假千金？点击就看C大拜金女的诞生记！]】
【女王大人：[实锤了！带你看拜金女假扮富家千金的蛛丝马迹！]】
【女王大人：？？？】
【女王大人：你什么时候成C大校花了？谁封的？】
看前四条我感动落泪。
看最后一条我心如磐石。
12.
亮萤萤的屏幕上，我打字打到十指翻飞。
【我：重点难道不是你亲妹妹在学校被人造谣了吗？你咋肥事.jpg】
【女王大人：这种小事还需要我动手？要你有何用.jpg】
【我：好荒唐，就像数学题精密计算后，公交车上只有0.5人的那种荒唐.jpg】
【女王大人：墨镜一戴，谁也不爱.jpg】
【我：都市丽人（憔悴般）.jpg】
【女王大人：那怎么？我明天亲自开直升机去你学校接你放学？】
【我：倒也不用，我自己能解决。】
【女王大人：白眼.jpg】
【我：别跟咱爸说啊，不然找他那个调性，我实在很难拿捏他会做出什么事……】
姐姐沉默了好久，艰难回复了我一个：【好。】
之后，又跟日理万机的姐姐斗了会儿图，我才在她的零花钱威胁之下不情不愿地鸣金收兵。
接连跟老爸老姐聊过天。
郁卒的心情总算有了多云转晴的迹象。
眼见已经过去半个月，围绕着我拜金装逼的话题依旧萦绕不散。
玛德，心累。
结果我这边又复转多云了，同一宿舍的曲小婉竟然正看着搞笑综艺「咯咯咯」。
深吸一口气，我眼中转起了黑化loading……
结果还不等我黑化成功，耳边再次传来清脆的微信提示音。
【亲爹，别骂：那口锅，终于还是被我褚傲天打开啦打开啦打开啦！ヾ(✿ﾟ▽ﾟ)ノ】
欢呼雀跃的颜文字，轻易击碎了我的黑化进度条。
不管了，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13.
本该能睡个懒觉的周末。
我被接连不断的微信提示音硬生生吵醒。
裹着一身起床气，我狠狠点开微信。
哦，原来是我那亲爱的金主姐姐啊，那没事了~
【女王大人：不知道哪个憨批，把C大论坛关于你装富的帖子都发给咱爸了！】
【女王大人：老爸怒了，非要去你学校给你撑腰，现在正在梳洗打扮！我拦不住了。】
【女王大人：全身私人订制，皮鞋擦的比我脸都亮！】
【女王大人：很好，老爸已经开着那辆宾利超跑出发了，就你特别喜欢的，墨绿的那个全球限量款。】
【女王大人：小言言，洗刷洗刷准备接驾吧。】
最后一条，上午8：10。
现在时间，上午9：50。
我垂死病中惊坐起，一把撩开被子蹬蹬蹬冲下床，洗脸刷牙换衣服一条龙。
一番生死时速。
总算在9：55出了门。
本想着，从我家到学校，少说两个小时车程，我还有机会在老爸搞事情前把人拦住。
但我显然低估了周末早上的A市路况。
于是，等我呼哧带喘冲到校门口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老爸身穿Armani，脚踩Berluti，手腕上扣着OMEGA，背后靠着Bentley全球限量超跑。
站在学校人流量最大的位置，正叉腰大骂。
「哪个王八犊子小瘪三造谣我闺女！出来跟老子一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