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周宿,编发/史乎文乎】
(注:为使得大家阅读流畅,文章包含虚构情节。)
1968年,我们部队在唐山机场,进行歼五改装歼六的飞行训练。按照歼六飞机的飞行要求,训练的最后一个课目,是“高空复杂特技”。记得那次飞行,当我在空域按规定要求做完最后一套动作,收油门下滑对准机场准备返场时,却突然发现,飞机“漏电”了。
驾驶杆、油门、方向舵,到处都是电,根本不能触碰。而且很快(几乎是刹那间),飞机就完全失去了操纵,垂直地向着地面俯冲而去。这时,我一看升降速度表,发现飞机正以每秒200米的速度下落着,高度表也正一圈又一圈地快速降低(此时高度表在12000米)。并且,最糟糕的是,因为飞机下落速度过快,跳伞也已经不可能了。
到了这时,我是满头大汗、心跳加速,因为我清楚地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情况真是万分紧急。但很快,我就冷静了下来,我在心底默默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要沉着,肯定会有解决办法。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突然想起,有一次在训练时,空中无线电一发话,我的飞行帽耳朵后面就带电,最后落地经地勤人员检查,发现是由于我飞行中出汗过多,打湿了飞行帽,造成的无线电漏电现象,于是我就想到可以关闭无线电源试试。
反正已经没有了其他办法,说试就试,我立刻关闭了无线电电门。当关闭无线电电门后,我再一摸,驾驶杆果然没电了,飞机也能正常操纵了。于是紧接着,我就把飞机拉起,以小上升角上升。这时,我再一看油量表,发现油量不多了,于是我便收油门,对准机场,准备下滑返场。
在返回机场途中,我想起按照规定,没有无线电、失去地面指挥的飞机在着陆前,必须要飞到地面指挥台上空左右摇晃机翼,给地面一个信号,以便让指挥台知道我飞机的无线电出了故障,指挥其他飞机在着陆航线上给我让路。在做完上述规定动作,加入航线准备着陆时,我又想到,刚才飞机失去操纵,是因为有高度才有处理时间。可就在刚刚,高度瞬间下降了6000多米,现在我在航线上的飞行高度,只有500米,如果飞机再次漏电,我根本没有处理时间。这时,我忽然又想到,可以让飞机完全断电。
可是,完全断电后,飞机上的各种电动仪表就都不指示了,只能靠肉眼和经验判断,来驾驶飞机。况且,还有放起落架,着陆后放减速伞的问题。但情况紧急,我知道没有犹豫的时间,再加上,凭着自己多年的飞行技术和飞行经验,我相信自己一定能行。于是,我就果断地把飞机上的蓄电瓶、发电机、电门全部关闭。
关闭后,精神高度紧张,高度集中的我,使出全身的力量,驾驶着歼六,用应急放下起落架,操纵飞机准确地做好三四转弯,对正了跑道,调整好下滑速度,对准下滑点。随后,飞机缓缓下降,准确地降落在跑道的规定位置上。在没有减速伞的情况下,我用应急刹车把飞机刹住,安全地停在了跑道上。
到了这时,直到飞机安全停下,我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底。当地勤战友手忙脚乱地扛着梯子上来,打开座舱盖一看,发现我满头大汗时,都惊呆了,连忙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听了战友们的话,我先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后故作轻松地说,“没事,刚刚飞机漏电,失去了操纵,我把电门都关了。”听完我的话,在场的大家,都惊呆了。
说起此事,也让我想起了1966年,我飞复杂气象时,一次惊心动魄的经历。1966年5月的一天早上,气象台预报今天是一个飞复杂气象的好天气。在当时,按照惯例,每次飞行训练前,飞行员在起床时,航空医生都要到飞行员宿舍,给即将飞行的飞行员们量体温、数脉博,询问睡眠情况等等,以了解飞行员的身体状况,确定他们是否能顺利参加飞行训练。
那次,照例检查完后,王医生问我,“小周,你的咳嗽好了没有。”听了王医生的话,我回答说,“王医生,还没有完全好。”紧接着,王医生在低头思索了片刻后,就说,“行,我那再给你拿两片药。你一次吃一片,记得饭后吃”。
那天早上,吃完早饭后(当时,我们空勤灶的伙食标准,是每人每天2元),我拿出药准备吃一片时,忽然想到中午有飞行训练,时间很紧。我怕自己到时候忘记吃,再加上当时的我,看着这药片很小,就想着,不如一下把两片一起吃了,这样还省事。就这样,那天早上,我把两片药一起吃了。随后,一切照常,等我们到场,领导下达了飞行任务后,大家就开始各就各位,准备飞行了。
当时,我被安排到第一批飞行。可就在走向飞机的路上时,我忽然感觉到一阵头晕,双腿也有点发软。随后,等到了飞机前,当机械师(姓吴)陪着我一起检查飞机时,我头晕的感觉又加重了。吴机械师看出了我的异常,就问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想着不能耽误训练任务,就摇摇头说,没事(当时的我,也完全忘记了自己早上吃了两片药的事)。
随后,我抬头看了一下天空,发现云黑沉沉的,很低也很平稳,很适合进行复杂气象飞行训练。于是,我深呼吸了两次,揉了揉眼睛(也清醒了一点)。紧接着,我就坐进座舱,进行飞机通电检查。当我检查完毕,穿好降落伞,系好安全带,打开无线电及其它有关电门,准备起飞时,王医生忽然气喘嘘嘘地跑了过来说:“小周,指挥员让你下来,等一会儿再飞。”说实话,当时的我,听了王医生的话,心里还是很不愿意的。毕竟,我都准备好起飞了。
就在我犹豫间,我们一大队政委(姓张),也跑了过来说,让我先下飞机,等下再飞。见状,我无可奈何,只好下了飞机。没想到,一下了飞机,一股疲惫感,就瞬间充满了我的全身(特别想睡觉)。这时,大家也都看出了我的异常,所以,张政委就立马叫来了一辆小车,把我送回了宿舍。回到宿舍后,我只感觉头脑发昏、两眼发沉,躺在床上,不一会就睡着了。那天,我中午饭也没有吃,一觉睡到晚上,才醒了过来。晚上醒来后,我回想中午发生的事,意识到了问题,心里真是一阵后怕,要是我坚持飞行,以我当时的状态,肯定要出问题。
第二天上午,在全团飞行讲评时,王医生受到了非常严肃的批评。见王医生受到批评,我心里很过意不去(我知道这完全不怪王医生,都怪我自己一次吃了两片药),于是我就站起来报告说,这事完全不怪王医生,他已经交代我一次只能吃一片,是我自作主张,一次吃了两片,完全是我自己的问题。
事后,领导在了解具体情况后,就没有处分王医生,给我记了一次“重故”。虽然我受到了批评,也被记了“重故”,但我的心里,没有一点情绪。因为我知道,这是对我们飞行员安全最好的保障。同时,我也了解到,我状态不好的情况,是吴机械师向张政委报告的。因此,在得知缘由后,我内心非常庆幸,要是没有吴机械师的细心观察(发现我状态不对),后果真是不堪设想(由于吴机械师的高度责任心,事后,上级给他记了一次三等功,并且还进行了登报表扬)。
所以,直到今天,我都十分感谢老吴(自从那次以后,我俩也成了很好的朋友)。这些年,每每在战友聚会上,当大家说到此事时,我也都会发自内心地说,“感谢所有航空医生和机械师,因为你们的高度责任感,我们飞行员的安全,才有了保障。”
—完—
绝缘有问题,过去用的橡皮电缆,时间长容易老化破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