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知道后,沉默了很久,对我说,姐姐是太爱萧蘅了。
她盼我照顾允儿,又怕萧蘅会爱上我。
一起长大的十几年,我的爱慕者众多,而姐姐身后却寥寥。
她既爱我,又自卑嫉妒我。
所以在临死前,误导了萧蘅。
我也沉默了很久,然后对兄长说,不要告诉别人。
姐姐照顾我多年,我不愿她死后声名受损,尤其是在她爱的人心里。
她大概只是想让萧蘅没那么喜欢我。
可没想到,萧蘅是个犟种,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故意答应娶我,然后使劲作践我。
姐姐如果知道了,一定后悔死了。
她会流好多好多眼泪来心疼我。
雨下大了,我的眼尾沾染湿意。
突然,浴房门被推开,萧蘅带着酒意走进来。
我冷了脸:“出去。”
他径自坐到浴桶旁的矮凳上,吊儿郎当把玩我的湿发。
“你说你,去招惹蓉蓉做什么?看,输的还是你。”
我冷哼一声:“少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有本事休了我给她腾位置。”
他轻笑:“那我怎么舍得?我还没玩够呢。”
我抿唇,手紧紧攀在木桶边缘,骨节泛白。
萧蘅突然握住我的手。
我用力往回撤:“做什么?”
他垂眸看我,清墨般的桃花眼闪着莫名的意动。
“宁宁,我们该要个孩子了。”
我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宁宁?
上次听他唤我的小名,还是十三岁初见那年。
我们全家跟随父亲回京述职,他和兄长赛马,兄长故意放水,惹他不快。
我骑着小红马挑衅,若他赢了我,我便让兄长好好与他赛一场。
结果我赢了。
萧蘅愣了半天,最后一笑,说:“我服你了,宁宁。”
我有些恍惚。
原来,我们也曾有过美好的时光。
原来,已是八年前了。
二十五岁的萧蘅不复那时的青涩,不顾我挣扎将我从桶中提出来扔到塌上,自顾自地说:“允儿长大了,无须你看顾。我们该有个自己的孩子了。”
我用尽力气也没挣脱他的桎梏。
现在这身子,真是不争气。
“我不想。”
他并不意外:“为何?”
为何?
因为我们之间隔着姐姐,隔着允儿,隔着苏蓉,隔着仇怨与人命。
他发泄够了,报复够了,想要回头安定了。
可我的生活被他毁得千疮百孔,我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离我而去。
我的一腔怨恨,又该怎样抚平?
我闭了闭眼。
他的呼吸喷在我脸上:“宁宁,别再和我闹了......”
“萧蘅,我们有过孩子的。”
他顿住,声音有些暗哑。
“我知道,我记得。”
那个孩子在苏蓉进府的那个冬天来,也在那个冬天走。
统共只在我肚子里待了两个月,便被苏蓉算计没了。
萧蘅太宠她了,她甚至不必演戏撒谎。
只双眼通红泪盈盈望着他,娇蛮地吵闹:“王爷明明说了最厌恶她!怎会让她孕育子嗣!”
“定是她使了手段算计了王爷!妾只是帮王爷解决麻烦!”
我那时还有一身武艺,气得上去就要打她。
萧蘅叫侍卫拦住了我。
他语气僵硬地说:“你此时生子本就不妥。允儿才一岁,你该多照顾他。别忘了,你是为何入的王府。”
然后,他抱着满脸得意的苏蓉扬长而去。
我因小产大伤元气,他顺势又拿走了掌家权给苏蓉,美其名曰为我分忧,实际就是架空我。
我从未过过那么冷的冬天,连边塞的寒风也吹不透的心凉。
我裹上所有的被子,仍然瑟瑟发抖。一边流眼泪,一边疯狂地想家。
我不该来到这里,不该嫁给这个人,更不该在成婚时对他抱有一丝妄想。
我大错特错。
我一边哭一边做好了逃跑计划。
可襁褓中的允儿一哭,我又心软了。
这是姐姐唯一的血脉,我不能扔下他。
小时候敌军攻城,姐姐也没有扔下我。她那么小,却抱着我跑了很远很远,躲在黑熊洞里,浑身都冻伤了,却把我包得毫发无损。
我得保护好她的孩子。
于是我留了下来,一年又一年。
失去的越来越多。
萧蘅捧住我的脸:“我们还会有孩子。宁宁,我们还有机会。”
我直直看向他:“不会有了。萧蘅,我们之间,除了仇恨,什么都不会有。”
“你让我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