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慢点调颜料!"穿着汉服的讲解员捧着陶罐匆匆而过,罐口飘出淡淡药香。小满突然拽住李娟的衣角:"我也要像动画片里那样在额头画老虎!"李娟望着展板上的"端午画额"说明皱起眉头——雄黄不是有毒吗?
千年药香焕新颜
拐过《荆楚岁时记》的竹简展区,李娟在非遗体验区停住了脚步。八仙桌上摆着青瓷碟,金红两色颜料在晨光里泛着琥珀色光泽,几位家长正用毛笔蘸取液体,在孩子额头描画虎纹。"这是改良的草本雄黄酒,用杜仲雄花和黄精浸泡的。"戴着老花镜的手艺人将陶瓮倾斜,清亮的酒液裹挟着杜仲特有的松木香漫入空气。
李娟凑近细看,瓮身上"陈氏"二字隐约可见。老师傅的竹制酒提子悬在半空:"咱们荆门陈家的方子传了二十七代,早年端午炮制药酒,得把杜仲雄花铺在竹匾里,让朝露浸透九蒸九晒。现在博物馆复原古礼,特意选了我们这味不伤身的草本酒。"隔壁桌传来孩童清脆的笑声,扎羊角辫的小姑娘额间金红相间的"王"字正逐渐凝固。
老瓮新酿守安康
回到家中,李娟翻出父亲珍藏的锡酒壶。记忆突然鲜活起来——三十年前端午,祖父总会用雄黄酒在门框画符,那刺鼻的气味熏得人睁不开眼。如今壶中盛的却是透着淡青的草本酒,与博物馆里见到的如出一辙。
"妈妈快看!"小满举着毛笔摇摇晃晃跑来,笔尖沾着从博物馆带回的试用品。李娟握住女儿小手,在宣纸上勾出歪歪扭扭的虎头。52度的清香型基酒迅速挥发,黄精的甘甜混着杜仲的草木气息萦绕在鼻尖。窗棂上斜插的艾叶沙沙作响,电视机里正播报某地查获含砷雄黄制品的新闻。
端午清晨,李娟蘸着自家泡制的草本雄黄酒,在小满额头工整写下"王"字。阳光穿透玻璃瓶,照得浸泡月余的杜仲雄花舒展如蝶。家族微信群里,二叔公晒出用同款酒液书写的驱毒符,配文道:"老辈人说端午酒要见天光,这改良方子倒真应了'草木向阳'的古训。"
博物馆特展结束那天,李娟带着空酒壶去补货。展厅里那瓮出自陈氏作坊的雄黄酒已见底,坛底沉淀着细碎的黄精切片。身着裋褐的酿酒师傅正在封装新酿,瓮口红布系成的如意结随风摆动,仿佛千年前楚地先民祭祀时飘动的绶带。
从矿物到草木,从驱邪到祈愿,盛满非遗智慧的陶瓮始终未变。当小满举着画"王"字的毛笔在庭院奔跑时,檐下风铃叮咚,恍惚间与博物馆展柜里的虎头陶埙产生了跨越时空的和鸣。这或许就是传统最生动的模样——既守着老手艺的魂,又酿着新时代的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