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那年，妈妈从酒店的床上捉到爸爸出轨，要离婚。

所有人都劝妈妈：“不能便宜了小三！”

可妈妈却说：“你们劝和，不过是想拖着我，好叫我继续免费给他当保姆。我是一定要离婚的，哪怕没钱，我只要带走两个孩子！”

他们都不说话了。

哥哥从人后站出来，小声说：“我要跟着爸。”

我质问他为什么？

哥哥回答：“爸爸能送我出国留学。”

妈妈虽然伤心，却点头：“好。”

1

那年暑假，我睡得正沉，就听见楼下吵吵嚷嚷的。

我下楼，看见家里客厅亮起灯。

爸爸跪在地上，求着妈妈：“因如，我从没想过要跟你离婚。”

妈妈冷笑：“你找小三的时候就应该想到，难道你以为我会忍着？”

爸爸张了张嘴，低声说：“只是因为，她跟以前的你有几分像，我心里真的只有你。”

妈妈别过脸。

爸爸又说：“因如，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你相信我好吗？”

妈妈不相信。

她坚定的要离婚。

我也是过了几天才知道，爸爸出轨了，被妈妈抓了个正着。

妈妈要离婚，我是支持的，可身边所有人都在劝妈妈。

奶奶说：“他就是喝多了，一时糊涂，你不要放在心上。”

大姑说：“我跟妈都骂了他，弟妹，你们好歹二十年的夫妻，别计较了。”

姑爷说：“男人都这样，有钱就变坏，可梁柱是真不错，钱都往家里拿。你一个家庭主妇，离了婚还能过的更好？还不是便宜了那个小三？”

可不论他们说什么，妈妈就是铁了心。

“不原谅。”妈妈深吸一口气，回答他们：“我只要带走两个孩子，随便你们提什么条件。我这些年确实没挣钱，你们劝我忍着，不过是不想分我财产！”

“既然如此，我不要梁柱的钱，我只要离婚。”

方才还在求妈妈原谅的爸爸，立刻就不说话了。

奶奶和大姑，姑爷三人静悄悄的面面相觑。

哥哥一直站在人后，此时突然站出来说：“我要跟着爸。”

我震惊的看着他。

2

哥哥重复了一遍。

奶奶很欣慰：“还是梁理懂事，不要跟着你妈胡闹！让你爸给你五千块零花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大姑也说：“弟妹你看，连孩子都知道，这个家要是散了，将来哪儿还有这么多钱给孩子花？”

妈妈深吸口气，她看了一眼哥哥。

哥哥低着头，忐忑回答：“妈，我，马上就高三了，爸答应送我出国留学，要好多钱。”

妈妈怔住，末了艰涩开口：“妈尊重你的决定。”

“但是，”她话音一转，又说：“妈还是要离婚。”

说完，妈妈看着我，轻声问：“琪琪，你呢？”

那一瞬间，我从妈妈的眼神里看到了茫然，看到了无助，还看到了一丝丝的……恐惧。

我突然觉得心疼，立刻走上前去，抓着妈妈的手说：“妈，我跟你走。”

我能感觉到，妈妈的身躯是轻颤的。

片刻后她稳定下来，回答我：“好。”

妈妈离婚，只分走了两百万现金，她到我的学校附近，买了一套房子花了一百二十万，剩下的钱就存银行，陪着我读书。

3

我的日子看上去变化不大，我只是心里有气，为什么哥哥要背叛妈妈？

在我眼里，妈妈对哥哥的好，更甚过我。

于是我在学院里拦住了他，将他堵在花坛边问：“哥，你为什么不跟着妈妈？”

哥哥说：“我跟着爸，妈离婚才能分到钱啊。”

他白了我一眼：“你也不想想，妈真要带走我俩，没有钱的话，我俩还读个屁的书，喝西北风啊？”

我怔住，一时间无法反驳。

哥哥有点烦躁：“梁琪琪，你要不要回去求一求爸和奶奶？爸有钱还有公司，咱们跟着爸，肯定比跟着妈有前途。”

上一秒我还觉得他情有可原，这一秒我就炸了：“梁理，说来说去，你就是因为爸更有钱，你才跟着爸！”

“这有什么不对？”哥哥无语的瞪我：“你都十四岁了，我马上就成年了，你能不能现实一点？”

我实在气的不轻。

哥哥从前对我不错，我原本想替他找理由的，这下算是找不出来了。

更可气的是，放学的时候，我在校门口看到了爸爸的车。

车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妙龄女郎，她打着太阳伞，哥哥朝着她走过去，笑嘻嘻的问：“云姨，怎么是你来，我爸呢？”

那女郎回答：“你爸让我来接你去吃饭。”

“去哪里？”

“肯定是你爱吃的。”

他们有说有笑，像是已经组成了一家人。

我气鼓鼓的离开，回到家里莫名的想哭，怕被妈妈看见了问，忍住了。

4

我心里憋着一股气，全部都用在了学习上，期中考试前进了整整十名，考进了全校前三，被老师点名表扬。

妈妈很高兴，说要带我出去吃饭，好好庆贺一下。

是本地一家很不错的餐厅，中途我想去洗手间，却看到隔壁包厢的门打开了，里面传来熟悉的说话声音。

是梁理。

他说：“爸，你跟云姨什么时候结婚啊？”

爸爸回答：“你云姨不愿意啊。”

哥哥又说：“云姨，看我爸对你多好，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弟弟？”

一道女声响起：“你们父子俩别一唱一喝了，我不吃这套。除非你们哄得我开心了，否则没门。”

哥哥说：“爸，你给我买一部最新款的手机，我就帮你哄云姨。”

爸爸：“又来？行，快去哄。”

哥哥：“云姨，我爸对你真的是真心的啊，这么多年，他就对你最上心，你看他什么都给你买吧，你要什么他都给吧？”

女声说：“那你妈呢？”

哥哥：“那你就想多了，他俩没离婚的时候，我爸从来都不管我妈，他俩没感情。”

隔壁传来嘻嘻的笑声。

我陡然意识到不对，打算飞速关上包厢的门，却被一只手给捉住。

妈妈就站在我身后，她幽幽开口：“妈听见了。”

5

那天回去后，妈妈情绪就不好。

晚上我听见声音，她应该是一个人在客厅坐了很久。

周一回到学校后，我去找梁理，原本是想把他骂一顿出气的，结果他同学听说我是他妹，立刻拉了我过去。

梁理被人打了，很严重，手臂都流了血。

我吓蒙了，立刻给妈妈打了电话。

妈妈来的很快，梁理胳膊上的伤口也很快就被处理了，我们在他班主任的办公室里。

梁理被打的原因是，情仇。

他追求校花，还给校花送了一部最新款的手机。

结果人家校花是有男朋友的，男朋友来头很大，还是个校霸，发现了梁理做的事情，警告他。

梁理自然不听，双方就打了起来。

校霸那边人多，梁理就被打的比较惨。

老师恨铁不成钢：“都高三了，你们家长能不能好好管管？”

妈妈自然陪着笑， 出了校门口，就忍不住骂梁理：“你能不能像你妹妹一样，把心思用在学习上？”

梁理吊儿郎当的：“反正我成绩就那样了。”

妈妈继续骂：“那你也别谈恋爱，还跟人打起来了，你自己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谁知梁理竟然炸了：“我谈恋爱怎么了？妈，我被人打了，你能不能好好安慰我？”

“就知道说我，我怎么了？你还是不是我妈！”

梁理的声音过分严重，妈妈瞬间怔住。

就在这时，一道甜美的声音响起，“梁理，总算是找到你了。”

“你老师给家里打电话，你爸让我过来接你。你瞧瞧你，怎么搞的？云姨都知道了，这都什么破学校，竟然把你打成这样，这样的垃圾学校，还不如不上！”

“走，云姨带你回去检查下伤口，晚上再好好吃一顿补一下。”

梁理看都没看妈妈，对着小三说：“云姨，还是你对我最好。”

但这句话，是说给妈妈听的。

6

我突然后悔了。

我说：“妈，我不该给你打电话。下次梁理要是再碰到什么事，你都别管他！”

妈妈轻轻叹气：“说什么呢？他是你哥哥啊。”

说归说，但接下来的日子依旧是我跟妈妈过，梁理么。

虽然初中部和高中部隔了一堵墙，但我依旧听到了他的传言。

无非是两男争一女，闹得轰轰烈烈，我懒得管他。

高考前夕，梁理又出事了。

这次我没找他，而是他主动打了个电话给妈妈。

“妈，我在医院，你能不能过来陪陪我？”

梁理的声音听上去很虚弱。

妈妈瞬间就紧张了起来：“你在哪个医院，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半夜的，我当然也被吵醒了，跟着妈妈一起打车去了人民医院。

梁理这次相当严重，还住院了。

爸爸和小三当然没空照顾他，只是给他请了一个护工。

护工照顾的不妥帖，梁理就给妈妈打了电话。

但关于他为什么受伤，梁理死活都不肯说。

病房里，等妈妈离开后，我看着梁理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又是打架打的！你不说，无非是你自己惹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原因！”

梁理别过脸不理我。

妈妈却很心疼他，因为梁理认错了。

他低声说：“妈，我一直都知道，您才是最爱我的。我应该早点听您的，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妈妈感动了，抓着他的手说：“那你听妈妈的话，乖乖出国留学，好吗？”

梁理注定是考不上什么好学校的，出国留学，也是妈妈早就给他准备好的一条路。

谁知现在他突然谈恋爱，愣是不去。

梁理僵了僵，低声说：“妈，您让我再想想。”

7

我马上就要中考了，一个星期后才再次来到医院。

这一个星期，妈妈每天都往返医院，细心的照顾他。

听说他今天出院，于是我赶了过来，却在医院门口见到了梁理，爸爸和小三。

爸爸问：“这几天，护工照顾的怎么样？”

梁理回答：“云姨请的护工照顾的很好，还要多亏了云姨。”

爸爸很高兴，梁理趁机说：“爸，我不想读书了，您让我去分公司上班呗？我想早点适应职场，早点赚钱。”

一边说，梁理一边给小三使眼色。

小三露出会心一笑，拉着爸爸的胳膊娇滴滴的说：“他那个破学校，不上也罢，什么东西都学不到。再说，就算是读再多书有什么用？将来还不是要给你们父子俩打工？”

梁理频频点头。

我来到住院部，发现妈妈手上拎着保温桶，有点焦急的问护士：“1307的病人呢？”

护士讶异回答：“刚才不是已经出院了吗？”

“妈！”

我走过去，气呼呼的拉过她的手：“我给您看一样东西！”

方才在楼下，我用手机录了视频。

这几天明明都是妈妈在照顾梁理，可是在他嘴里，全成了小三的功劳，就因为小三能帮他在爸爸面前说好话！

他之前答应妈妈的事情，都是敷衍，扭头就忘了。

就算妈妈能忍，我也忍不了！

周围的气温忽地有点低，我抬头看着妈妈，发现她眼神里有浓浓的失望和痛楚，随后轻轻叹了口气。

8

我中考的成绩全校第一，稳稳地进了市重点。

妈妈很高兴，脸上的笑容逐渐多了起来，她说她自己也不能闲着，打算做点小生意。

她投资开了一家饭店，做私房菜。

妈妈的厨艺本就很不错，又请了两个厨师。

才半年生意就火爆起来。

高一下半年，有一个投资人自称叫李总，愿意投资妈妈的私房菜馆。

妈妈跟他接触了三个月，答应合作，在半年的时间里开了三家分店。

李总的经营模式很不错，妈妈原本以为是碰到贵人，谁知一年不到，李总居然将店里的资金全部卷走跑路。

几家店里一下子陷入了资金周转不便，宣布破产。

光是破产还不够，将近一百号员工的工资和遣散费要发放，还有大量的顾客都充值了会员卡，现如今店开不下去了，顾客们都闹着要退款。

妈妈面临巨额债务，急的一夜之间头发白了一半。

那一年我读高二，看到妈妈日渐憔悴，没有办法，我只能打电话给爸爸。

我希望爸爸能出手帮一把，毕竟他是我唯一能找到的人。

电话打通后，爸爸听到是我，还很高兴。可当我把妈妈遇到的困境说完后，爸爸的声音立刻就变了：“琪琪，爸爸跟妈妈早就离婚了。”

“而且，爸爸的公司现在也遇到了困难，实在没有多余的钱。”

不用多说，我就明白了爸爸的意思。

可我依旧是心存侥幸的，他毕竟是我爸爸，他怎么能不管我和妈妈呢？

我跑出了家，找到了爸爸的公司，却听说他在酒店举办婚礼。

我又赶到酒店，看到婚礼举办的非常盛大，我看到了爸爸，也看到了他身边穿着新娘服的小三。

爸爸没说话，小三却过来拉着我的手，把我拉到一边。

“你爸爸今天很忙，不大方便。”她说。

我没开口。

小三笑了笑：“我知道你是来借钱的，琪琪，你爸爸不仅是你爸爸，更是我的老公。从法律的层面来讲，你的抚养权归你妈妈，你不该来找他。而梁柱，他现在是我的老公，他的财产理应有我的一半，你懂吗？”

我懂了。

那一瞬间，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逆流，可我忍住了，默默的退出了那里。

离开酒店的时候，听到活动公司的人感叹说，这一场婚礼花了将近五十万，真豪华啊。

9

我回到家里，忍不住默默流泪。

妈妈已经两天都没有吃一点饭了，我于是跑到厨房给她做饭，谁知不知道是不是太着急，我把手指给烫伤了，钻心的疼。

妈妈听到声音从房间跑过来，看到我手指的伤后又是心疼的给我找冰块敷，又是忍不住骂我：“琪琪，都这种时候了，你能不能照顾好自己，不要让妈妈担心了，好吗？”

可我更加委屈。

我干脆将方才去找爸爸，又碰到的事情说了。

谁知妈妈反而格外冷静：“妈知道了。你别担心，妈会想到办法的。”

她所谓的办法，就是卖首饰。

妈妈离婚的时候，首饰之类的东西是带了出来的，可依旧不够，妈妈不得不把房子挂在中介，打算卖掉。

我想起了梁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