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石头喷绿漆冒充翡翠诈骗千万#的话题冲上微博热搜，引发网友讨论。据央视新闻报道，诈骗团伙在直播间里展示的翡翠原石，实际是市场价仅每公斤10余元的东陵玉，通过喷漆、贴皮、打光等方式，冒充价值数万元的翡翠原石。

央视新闻截图。

此前，读特新闻记者曾发布报道《一刀富？直播间“赌石”套路深，有人24天花了42万元！》，揭开直播间“赌石”的套路。随后，陆续有多名网友联系读特新闻，分享自身“被套路”的经历。

这些直播间的“老巢”都在哪里？为何屡禁不止？读特新闻记者调查发现，多个涉嫌诈骗的“赌石”直播间注册地为云南省德宏州的瑞丽市。对于该现象，德宏州商务局工作人员表示，当地玉石直播确实存在多个难点，建议消费者到带有统一编码的“备案直播间”购买，避免受骗。

“赌石”直播间

4个月涉案金额达千万元

据央视新闻，去年11月，湖南怀化的李女士被所谓“翡翠鉴定师”邀请加入直播间，学习识别真假翡翠，实际是在“赌石”。主播宣称当天买原石，隔日就有商家收购；参与者“盲猜数字”，猜中才有购买资格……小赚两笔后，李女士对此深信不疑，然而当她增加投入时，却被告知开出的原石“一文不值”，“收货商”也没了消息。而据警方介绍，这种诈骗模式叫“全杀”，团伙在直播间里展示的翡翠原石，实际是市场价仅每公斤10余元的东陵玉，通过喷漆、贴皮、打光等方式，冒充价值数万元的翡翠原石，切割的结果也是提前设定好的。短短4个月，该诈骗团伙行骗100多起，初步查明涉案金额高达1000万元。

央视新闻截图。

多名网友告诉读特新闻记者，“赌石”直播间的套路实际上比许多人想象中更为复杂。来自贵阳的孙先生的遭遇与李女士相似，最初同样是抱着了解翡翠知识的目的加了所谓的“翡翠鉴定师”微信，随即被诱导至直播间参与“赌石”。孙先生前后投进去43万元，起初确实有“出绿”，分到了一些钱。但在2023年8月1日，他斥88000元巨资在直播间购买原石后，原本说好要收购的“老板”却突然“人间蒸发”。主播称可以将原石寄给他收藏，没想到收到原石后送去鉴定，检测中心人员告诉孙先生，这块翡翠原石是最次品质的“公斤料”，预估市场价格仅为三、四千元。

孙先生花88000元买的原石料子，被鉴定为“公斤料”。孙先生供图

来自上海的网友徐女士则是通过网站咨询翡翠原石相关问题时，添加了“翡翠顾问”。在该顾问的推荐下，徐女士在某“赌石”直播间花2万元购买了一块翡翠原石，在“出绿”后，主播称质量非常好，可加工成翡翠手镯和翡翠牌子。“当时客服说可以提供切割及加工的视频，但最后都没给，看到的时候就只有手镯跟牌子了。”徐女士向记者表示，她认为这过程可能存在“掉包”的嫌疑，因为最终收到的手镯成色与当初主播描述的不一致，远远不值2万元。

通过转账记录等资料，孙先生和徐女士发现，这些直播商家的地址都在云南瑞丽。目前，孙先生已向瑞丽市工业和商务科技局实名举报“赌石”直播间收款方瑞丽市源德珠宝店，而徐女士也已向所在地上海市长宁区人民法院起诉直播间收款方瑞丽市姐告周永安珠宝柜。

孙先生与徐女士已醒悟，但有人仍沉迷在“赌石”直播间中。网友李先生在“赌石”直播间下单后，认为自己受骗，遂向读特新闻记者报料。“买的都没切中，突然不买了，别人就中了。”李先生说，他在抖音看见有主播介绍原石，便微信添加客服了解。随后，客服每天晚上八点半左右都会给他发“赌石”直播间链接。李先生先后“上车”5次，却均未“出绿”。在采访期间，李先生又陆续下单3次。当记者问到为何明知“有猫腻”仍要下单时，李先生表示：“我看他们都能中，我也想尝试一下，结果买那么多就是中不了，没买的就能中。”

“赌石”直播乱象为何屡禁不止？

云南瑞丽回应：确实监管有难点

读特新闻记者梳理发现，在多个互联网投诉平台及社交平台上，有众多关于“赌石”直播间的投诉及讨论。而这些讨论中，大都提及一个地方——云南瑞丽。

黑猫投诉平台上关于“赌石”直播间的投诉。

翡翠被誉为“玉石之王”，别名“缅甸玉”。与缅甸三面接壤的瑞丽，被称为国内重要的珠宝玉石集散地之一。随着直播行业的发展，玉石交易也逐渐从线下转为线上，珠宝玉石的直播销售也成为当地主要业态。记者了解到，高峰时期，瑞丽市珠宝玉石直播产业从业人员一度达到10余万人，备案直播基地达到15个，年成交额突破百亿元，是名副其实的百亿级产业。

备受争议的原石直播间，只是瑞丽珠宝玉石直播的其中一小部分，但也是问题最多的部分。“2023年原石直播销售额仅占全市珠宝玉石直播销售总额的6%，但95%以上的信访事项集中在原石直播上，且多为‘三无’小程序平台，也就是无视频回放、无第三方支付平台担保、无售后服务。”德宏州商务局相关工作人员告诉读特新闻记者。就瑞丽市工业和商务科技局接到的投诉案例来看，涉及翡翠直播投诉的类型主要包括虚假宣传、货不对板、诱导消费、制假售假、以次充好、虚假合车等。

这些直播间真的“无法无天”了吗？读特新闻记者发现，瑞丽市工业和商务科技局印发的《瑞丽市互联网翡翠直播交易管理规范（试行）》细则已于2021年6月14日过期，此后并无新的规范推出。而在2023年7月，瑞丽市工业和商务科技局曾发布《关于规范珠宝玉石直播备案管理的通告》，要求在瑞丽设立的直播基地、直播商户、主播，应当如实提供相关材料并备案，如提交虚假材料（冒用他人身份、提交虚假经营场所材料等）骗取许可登记，或登记事项发生变化而未依法申请变更登记，将依据相关法律法规严肃处理。

上述商务局工作人员表示，针对珠宝玉石直播的乱象问题，瑞丽市在去年就启动了珠宝玉石直播行业专项整治行动，发布了《瑞丽市开展珠宝玉石直播行业整治的通告》《关于规范珠宝玉石小程序直播管理的通告》，通过整治取得了一定的成效。2024年1月，德宏州又印发了《德宏州珠宝玉石翡翠行业专项整治行动工作方案》，开展为期半年的专项整治行动。4月，将翡翠直播乱象整治纳入集中治理工作任务。

“本次专项整治将持续到年底，目前已初见成效。今年1-7月，全州涉珠宝玉石直播类信访事项同比下降43.33%，较2023年下降19%；全州涉珠宝玉石直播类信访投诉举报事项去重后，同比下降31.38%。”上述商务局工作人员表示，目前，州级层面正在制定《德宏州翡翠网络直播行业管理规范（施行）》（征求意见稿），面向社会公开征求意见截止到8月14日。“按规范性文件要求走完程序后，将在全州印发施行。”

该工作人员坦言，目前瑞丽针对原石直播间的监管，确实面临一些难点。“第一个是行业准入门槛低，违规直播尤其是私域流量的小程序直播隐蔽性强，监管难；第二个是管理规范修订滞后，难以有效治理玉石直播交易行为；第三个是违法犯罪调查取证难，执法成本高，尤其是未设立直播基地的平台和小程序。”她表示，针对此，瑞丽市重点推进原石直播规范，包括加强备案管理，实行“直播报备+基地化管理+白名单”等模式，推行备案直播基地、直播间统一标识。“建议到带有统一编码的‘备案直播间’购买，避免受骗。”该工作人员提醒。

此外，她特别提到，消费者通过直播平台消费时，要有取证维权意识，及时保存好主播推荐的翡翠玉石及饰品图片、视频、活动页面等作为证据，保留好交易凭证，如遇消费纠纷，可通过全国12315平台（网站、微信公众号、小程序、手机APP等）或拨打12345、12315热线反映，维护自身合法权益。

（作者：读特新闻记者 高灵灵 黄泽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