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的喜袍被粗鲁的将士们撕碎,成了我死前的梦魇。
死后,我亲眼目睹那玄云寺的佛子为我成了疯子。
他一手捻着佛珠,刀光剑影间,杀人无数。
红色的袈裟上沾满了人血。
再睁眼,我看着眼前俊俏的他意乱情迷。
与佛子携手走上手撕渣驸马的征途……
1
我如前世般跌跌撞撞地闯进玄云寺的小佛堂。
径自走向端坐于佛堂前念经的佛子,而后大咧咧地跨坐在他的身上。
他紧闭着双眼,汗水顺着他坚毅的轮廓滑落。
喉结上下滚动,捻着佛珠的手指飞快得似要将那些珠子盘得冒烟。
「施主……」
我抬手堵住了他接下来的「不可」。
「玄屿……你渡天下苍生,今日我有难,你难道……见死不救?」
他猛地睁开双眸。
那漆黑深邃的双眸里带着煎熬与痛楚。
若他坚持不帮我,从我踏出这个小佛堂的下一刻,我就会落入可怕的地狱。
玄屿猛地攥住我的手,清冷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我:「你……不后悔?」
我坚定地摇头。
他的手凉得厉害,我舒服地喟叹一声,将仿佛要被烧熟的脸贴上他的手。
他浑身一颤,竟羞赧地低下头。
我凑到玄屿耳边,蛊惑道:「为我破戒吧。」
看着他的汗顺着下巴滑落至喉结,我毫不犹豫地一口咬了上去。
他吃痛地皱眉。
我柔若无骨的手探了过去。
从他的脖颈探到他的胸膛。
我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
就在我那不安分的手快要探及他的隐秘的时候竟听到了他的心声——
【绝不能再让任何人染指卿晚!她是我的!】
下一秒,我被玄屿压在了身下,热吻如雨滴般落下。
红烛随夜风摇摆,红得刺目的袈裟与我的衣物纠缠着落下……
那一抹红色,是我前世最后的救赎。
我是燕国长公主燕卿晚。
今日本是我与驸马邵彦哲的大婚之日。
邵彦哲声称要给我一个惊喜,屏退了所有下人,让我独自进公主府。
府上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走廊上飘来了一阵奇异的熏香,熏得我口干舌燥。
我一步一步走近原本属于我的婚房。
透过门缝,我看到了与前世一模一样的一幕。
邵彦哲在我的婚床上,与他的师妹秦霜月纠缠在一起。
男人的粗喘与女人的娇呼交叠在一起,仿佛是世上最动人的乐章。
如果里面那个男人不是我爱了五年的驸马爷的话。
前世我闯进婚房,像个疯子般歇斯底里。
他静静地等我发完疯。
邵彦哲淡定地披上外衣:「长公主来了呢,霜月,你静待片刻,我送公主去她该去的地方,马上回来。」
那句「长公主来了呢」冷漠至极。
可后面对秦霜月说的话,却温柔至极。
我不知所措地摇头,邵彦哲明明一直对我非常温柔。
我直觉危险,一把推开他,踉跄地跑了出去。
每一步都跑得格外艰难。
我中药了。
走廊上的熏香使我浑身血液逆流,仿佛有千百只虫子在抓心挠肺。
回过头,邵彦哲一步一步跟在我身后。
他知道我跑不掉。
我闯入了玄云寺,小佛堂大门紧闭。
我用力拍门:「玄屿!玄屿!你在吗?让我进去!」
手都拍红了,却无人开门。
「施主请回吧,高僧今日闭门谢客。」里面传来了小和尚的声音。
身后传来邵彦哲的笑声:「长公主为何这般没出息,给你求救的机会,你跑来找个和尚作甚?」
「我府邸的人都去哪儿了?」我牙齿都在打颤。
「城郊乱葬岗,要去看看么?」他轻叹。
2
天上下起了暴雨。
一道闪电滑过了他的脸,我清楚地看到他脸上那抹残忍的笑意。
我跌落在地:「邵彦哲,为、为什么?」
「因为你们抢走了我的位置,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邵彦哲一字一顿。
我的脸色骤然惨白,邵,邵……
听父皇说,燕国的前身是邵国,竟是如此。
「这么多年……」我的眼泪混着雨水落了下来。
「这么多年,我苟且偷生,为的就是送你这份大礼,今日可是洞房花烛夜,走吧,我带你去洞、房。」
他咬牙切齿地说完,吹了口哨,我送他的那匹白马应声而至。
他轻而易举地将我拉上马,禁锢在怀中。
「放我下来,你要带我哪儿?!邵彦哲,我是公主!」
我冷得浑身都在颤抖,邵彦哲的胸膛火热。
我竟被药性逼得不知廉耻地靠了过去。
「别急,今夜的洞房,必让你永生难忘。」他贴在我的耳旁阴森道。
「逆贼!邵彦哲,你这个……无耻狗贼!」我的眼泪簌簌落下。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邵彦哲曾经救我一命,给我的风花雪月和山盟海誓,统统都是假的。
他的「邵」是那个「邵」。
既是那个「邵」,我们之间就没有爱情,只有比天高比海深的仇恨。
不知道策马奔腾了多久,邵彦哲似乎带着我出了城,将我送进了一个陌生的军营。
「不,不要!邵彦哲,你、你敢!」
我翻身坠马,摔得七荤八素。
邵彦哲将我揪了起来,一脸冷漠:「我只是要夺回本就属于邵家的一切,有何不敢?」
「主子来了,是计划要提前吗?」
邵彦哲拽着我进了军营,几个将士上前询问。
「不,计划不变,我只是来给你们送礼物的,大燕国长公主——燕卿晚,今夜,她是你们的了!」
「你们可得好好招待长公主,把过往的账好好算算,务必让她不要忘记这漫长的一夜。」
邵彦哲说完,转身想离去。
我死死攥住了他的衣摆:「邵……」
他抬起脚,一脚狠狠地踩在我的手指上。
我的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他也曾执我的手,许诺要与我共白头。
而今,他一用力,我听到了清脆的骨折声。
邵彦哲淡出了我的视线。
我被力大无穷的将士们拽着头发拖来拖去,像块没有尊严的抹布。
「这可是长公主啊,你们可得怜香惜玉点。」
「知道我爹是怎么死的吗?被你们当作叛党余孽,五马分尸。」
「还有我大哥,被流放千里,一口水也不让喝,活活渴死的!」
「长公主真是命好,瞧瞧这冰雪似的肌肤,可怜我那妹妹啊,被充作娼妓,被人玩死……」
我的耳边充斥着各种带着恨意的字句。
痛。
浑身都痛,分不清哪里最痛。
直到我快死了。
那将我拒之门外的玄屿,披着风雨赶来了。
3
他终是迟了一步。
既不肯渡我,你来作甚。
死后,我亲眼目睹那玄云寺的佛子为我成了疯子。
他一手捻着佛珠,刀光剑影间,杀人无数。
红色的袈裟上沾满了人血。
「玄屿!你是佛祖座下的高僧,你、你竟敢杀生!」
军营中的最后一个活人颤着手指着他。
玄屿将袈裟一把扯下,盖在了我的身上。
「你们这些垃圾,死不足惜!今日我就是要还俗,我要你们死!」
玄屿那向来悲天悯人的脸上,带着疯狂的怒火。
那双眼睛,如同地狱的魔王。
他杀光了军营里的人,将我的尸体带走了。
半夜,邵彦哲没听见宫里动静,折返军营才发现所有人都死了。
他的谋反败了,玄屿杀了整个军营的人,却拯救了苍生。
除了没救下我。
邵彦哲被砍头,秦霜月逃跑了。
邵彦哲死的那一刻,恶狠狠地骂了一句:「狗逼系统!」
我才知道,原来邵彦哲的身上绑定了什么系统。
系统给了他身份,要求他必须报仇雪恨、当篡位的叛贼,才能回到他原本的世界。
他只是个可恶的穿书者。
那之后,玄屿带着我的尸体离开了玄云寺,去了一座仙山。
他日日夜夜对着我的尸体念经。
从我的尸体开始腐烂,到完全腐烂,直至变成一堆白骨。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忍得了那冲天的尸体恶臭味,只知道他连眉头都未曾皱过一下。
他取了我断了的尾指指骨,系了一条红绳,带在了他的脖子上。
日夜诵经的他伤了心神,最后一口血吐在了那堆白骨上。
我亲眼看到,他深情地抚摸着我的白骨,用宛如注视爱人的目光低喃道:「若可以重来,若可以重来……」
或许是他的诚心感动了天地,我再睁眼,又回到了大婚之夜。
只是这一次,我没有推门进去闹。
我在邵彦哲发现之前,就离开了长公主府,跑向了玄云寺。
这一次,玄云寺内的小佛堂大门敞开,仿佛那里面的主人在有意等我。
我畅通无阻……
在玄屿的「帮助」下,我逐渐散了药性。
他俊脸通红:「施主……」
「夜深了,你大门也不关,是特意等我的吗?」
我靠在他怀里,边把玩着他手腕上的佛珠边调侃道。
他迟疑了一下,最后微微点头:「嗯。」
玄屿表面冷淡,心里却认认真真道:【我在等你,又怕你来,又怕你不来。】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你破戒了,睡了我,一个本应该在今夜洞房花烛的长公主,怕不怕?」我笑道。
他淡定道:「是施主……」
「叫我卿晚,像从前那样。」
我的名字天下人都知晓,只是玄屿自从出家便谨遵佛法,一直喊我「施主」。
可我成了一具白骨后,他一句「卿晚」使我痛彻心扉。
那里面含着浓重的深情以及悔恨。
「是你来找我的。」玄屿握住了我的手指。
「我的驸马很快就要来了,玄屿,这该怎么办呢?」我笑得花枝乱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