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四年刚上军校的时候,同学们之间彼此不了解,说话都是留三分,只有同一个武警支队考上的才无话不谈。随着交往的不断深入,大家朝夕相处,同吃、同住、同学习、同训练,慢慢地都敞开了心扉。有没有女朋友的问题还是含含糊糊,掩掩饰饰,其实如果细心观察的话,也不难发现。因为我们那个时候没有手机,和女朋友联系的唯一渠道就是写信。每天大队部的通信员拿着一大堆信件,来到我们区队的时候,谁跑得快、谁的信件多,基本上都有女朋友。再一个就是打电话,每到礼拜天外出的时候,谁往邮电局跑的多,谁外出的多,基本上也有女朋友。现在想起来我当时的判断还是正确的。
拿我的一位战友老刘来说吧,他从青岛武警支队考上武警指挥学校。当兵的时候谈了一个对象,两人是高中同学,他对象通过努力考到了青岛的一所院校,毕业后在青岛找了一份很不错的工作,工作稳定,工资待遇高,两人相约将来军校毕业了“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他的这种情况,我们考军校前在教导队一起培训的时候就知道,培训期间他对象还来教导队看过他几次,给他带的吃的、喝的,我们也都分享过。到了武警指挥学校以后,两人书信不断,不能说天天收到信,最起码一个礼拜也有好几封。写的什么我们不知道,但看到他洋溢着快乐的、幸福的微笑,大家也能猜到几分。
有一次,一连下了好几天大雨,我们学校又在半山腰,邮递员同志没有及时来送信,把老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几乎是一下课就往大队部跑,问得通信员都烦了:“没有!没有!天天下雨谁来给你送信!”到了礼拜天,雨仍然没有停的意思。学员们大部分没有外出,老刘打着他的小破伞,着急麻慌地去大队部请假,他想去邮电局给他对象打个电话,到了邮电局一看根本就没几个人,他交钱,拿起电话就拨了过去,但是一直没有人接,打了几遍最后一个大爷接了起来,只说了一句话:“今天不上班。”老刘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学校,裤腿编得老高,但还是湿了。
直到礼拜一,终于是雨过天晴,邮递员蹬着自行车很费劲地来到了我们学校。我们大队的通讯员是一名老兵,抱着一大堆信件来到了我们区队,他知道老刘心急,第一个把信件送给了他,老刘一下子收到了七封信。到了晚上自由活动,大家都去看电视了,老刘坐在床头橱边,边看边写回信。手腕写得酸痛,但看得出来,他的心情非常愉悦。
军校毕业以后,天不随人愿,老刘没有回到青岛,分配到了一个很远的武警支队,离青岛市六七百公里,这一刻,他有点崩溃,五味杂陈,默默地吟泣,和他对象交往吧,远隔近千里,诸多不便;不交往吧,多年的感情无法割舍。后来,通过艰难的抉择,他对象辞掉工作来到了他工作的城市,重新找了一份工作,两人幸福地生活着。
我还有一个同学龙震,是在给地方军训的时候结的情缘。军训的时候有一天,太阳有点毒,龙震负责训练的这一个班级,有一位女大学生在站军姿的时候晕倒了,龙震和老师们赶紧把她扶到阴凉的地方,又是喝藿香正气水,又是在额头、太阳穴涂抹风油精,好一阵子忙活,慢慢地清醒了。突然,她问龙震:“你是不是那个什么村的?我看着你有点面熟。”龙震说:“是啊!”原来这位女大学生和龙震是一个村的,龙震比她大四岁,和她哥哥年龄差不多,出来当兵六年了,对这位女大学生没有印象。
就这样,经过一个多月的朝夕相处,两个人互生情愫,又是一个村的。非常谈得来。训练结束后,两人经常来往,由于军校管理严格,龙震只能利用外出的时间去找她,几乎每个礼拜都外出。而她也常常在没有课的时候来找龙震,训练场上、宿舍楼旁经常看到他们身影,引得其他学员打开窗户趴在窗沿上看。龙震毕业的时候确定了恋爱关系,两家老人知道后非常支持。
还有的同学对象是老家的。我老乡老孔就是其中的一个。我们上军校第二年的时候,老孔的女朋友来找过他。他女朋友的家里不同意她和老孔来往。老孔就不想让同学们知道。怎么办?老孔灵机一动计上心头,就把我叫来了,说:“让我女朋友先到你们班坐一会儿吧。我去买点东西。”我一想也行。就答应了老孔。
老孔回来以后,就到我们班坐了一会儿,然后就带着他女朋友出去了。同学们都以为是我女朋友来找我。很多人都和我开玩笑:“你女朋友长得真漂亮!让你女朋友也给我介绍一个吧!”把我搞得挺尴尬。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到了中午,老孔和他的女朋友在我们宿舍楼下,阴凉的地方说悄悄话,不时传出欢乐的笑声。被其他区队的同学看见了,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大家都知道原来是老孔的女朋友,很替我惋惜。
后来,我和老孔都分配到了武警青岛支队,我去老孔家,和老孔的媳妇讲起当年的事,他媳妇高兴得还给我们俩弄几个小菜,喝上几瓶青岛啤酒呢!这让我想起了卓文君《白头吟》中的诗句:“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