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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璐躺在病床上等待着移植肾源。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情绪也逐渐焦灼。
周璐是一名尿毒症患者,今天是她换肾重生的日子,可她却格外低落。
“那边手术结束了,准备开始换肾手术。”
听到护士宣布手术即将开始,周璐无声的痛哭起来,她多么希望这场手术永远不会开始。
因为即将移植到她体内的肾源,来自她年仅7岁的儿子。
如今换肾手术开始,就意味着医院另一侧的病房里,她的儿子刚刚离世。
用儿子的死,换取母亲的生,世间哪有母亲能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可这却不得不为之。
在他们一家人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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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儿子出生之前,周璐以为自己的生活已经幸福到极点了,丈夫踏实务实,公婆也明理和善,家里经济条件虽然并没有大富大贵,但是充满了欢笑快乐。
儿子出生以后,周璐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圆满,看着儿子粉嫩胖乎乎的小脸,周璐多么希望时间能够停留在这一刻。
她和丈夫给孩子取名为陈孝天,希望儿子即能孝顺懂事,也能翱翔在天际之上,此时他们还不知道,几年后儿子真的会因为孝而闻名天下。
为了能给陈孝天创造更好的生活环境,夫妻俩埋头卖命工作,平时陈孝天就交给奶奶照顾。
没有父母管束,陈孝天的童年可以说是像小鸟一般欢快,他畅游在山间林地,跟朋友抓知了、玩泥巴,尽情在大自然中感受着蓬勃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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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玩累了回到家,奶奶看到陈孝天身上沾满泥点子,也只是笑着轻轻拍拍他的屁股。
“小泥猴儿,又在外边跑了一天,快去洗澡,奶奶给你做饭。”
乡间的月色总是格外寂静,听着虫鸣入睡,陈孝天的童年一闪而过。
时间来到2011年的冬天,陈孝天已经五岁了,离开乡野被送入幼儿园,陈孝天很不情愿。
“孝天乖,别的小朋友都上幼儿园,你自己怎么能落单呢?咳咳。”
周璐叮嘱着陈孝天,话语间不时传来几句咳嗽声。
“这是怎么了?感冒了吗?”
婆婆陆元秀察觉到周璐的异样,细心的询问道。
“妈,我没事,咳咳,就是这两天有点着凉。”
周璐说着,又传来几句急促的咳嗽声。
“多喝点水,这两天天冷了,实在不行就吃药。”
陆元秀又叮嘱了两句,随后就带着小孝天去幼儿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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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骤冷,有个头疼脑热也属正常,周璐没把咳嗽放在心里,仍然照常上班工作。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咳嗽不仅没有见好还越来越严重,一开始只是偶尔咳嗽一声,到后来一咳嗽几乎要断气一样脸和脖子涨红,而且还伴随着强烈的腹痛。
周璐隐约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感冒发烧,但是她也不敢去医院看病,一是怕开销高昂,二是怕万一真的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该怎么面对这样的后果。
可病情已经拖延不得了,周璐的身体一日日虚弱下去,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正常的工作生活,周璐在丈夫陪伴下战战兢兢的来到医院检查。
拿到病情诊断书的那一刻,她觉得天都要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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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尿毒症。”
这是双肾衰竭的典型症状,而且周璐的病情已经非常严重,必须要马上接受治疗。
“目前有两套治疗方案,一是换肾,二是做透析。”
换肾自然能够一劳永逸,但是这个价格不是他们家庭能够负担的起的,再加上合适的肾源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这一方案直接被周璐否决掉了。
那么就只能做透析来延长生命了。
所谓透析,就是用机器代替双肾的功能,定期到医院排出体内无法代谢的废料。
因为无法根治疾病,所以即便按时参加透析治疗,那也只能将寿命延长十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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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到时候孝天就已经15岁了,我也能安心走了。”
丈夫紧紧握着周璐的手满眼含泪,他们夫妻二人携手多年,感情一直很深厚,如今得知妻子患病即将不久于人世,让他如何接受。
“璐,咱们换肾。”
就算是砸锅卖铁,他也要留住妻子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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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丈夫满脸哀切的神情,周璐觉得心里又难过又温暖。
然而正如他们所预料的那般,即使想要做换肾手术,也必须要等待合适的肾源,排队等待换肾的病人何其之多,捐赠者却寥寥无几。
因此周璐只能先做透析缓解病情。
由于周璐的血管很细,插管时很难操作,别人一个小时就能完成的过程,周璐要做三四个小时。
每周三次透析,周璐就这样频繁的奔波在往返公交车上。
每次都要寻找血管大费周章做透析,既要多受罪也耽误时间,经过商议之后,医生在周璐心脏上插了一根导管,让后续治疗简单了很多。
代价就是周璐必须要经历心脏插管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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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能治病,我什么都不怕。”
周璐对这些却接受的坦然,她必须要努力活下去,不仅仅为自己也为了家人,最重要的是为了儿子。
孝天还那么小,如果她现在坚持不住的话,等孝天长大了记忆中都不会有母亲的形象,想到这一点周璐便心如刀割。
此时她还不知道,陈孝天不会有长大成人的那一天了。
2012年春天孝天开始频繁的跌倒,一开始家里人只以为是不小心被绊了一下,可后来在平地上孝天都会出现失去平衡力的情况,这对于一个已经六岁的儿童来说相当不正常。
奶奶陆元秀马上带着孝天到医院诊断,结果显示孝天的脑部出现了一个肿瘤正在逐渐压迫脑部神经,一开始就会像现在这样失去平衡和行动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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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肿瘤不断胀大,会逐渐压迫眼球导致失明,然后躺在床上,在黑暗中等待死亡。
听到这个消息后陆元秀几乎晕倒在地,陈孝天是她一手带大的,可以说她这个奶奶对孩子的感情不比父母要少。
如今儿媳妇身患重症生死未卜,孙子又长了肿瘤,这位历经沧桑的老人忍不住泪流满面。
哭是没有办法解决问题的,一家人急忙联系医生对陈孝天进行治疗,好在手术很顺利,肿瘤被成功割除,病痛的阴影却仍然笼罩在这个家庭的上空。
几个月后,陈孝天的复查结果显示肿瘤复发了,而且由于病情扩散,陈孝天的生命步入倒计时,仅剩下三个月的时间。
医生已经无力回天,一家人陷入彻底的绝望,尿毒症、癌症,这些从前只在网络上听闻过的病症成为了可怕的现实,不断的侵蚀着所有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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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孝天的身体状况日复一日的消减,因为癌症所带来的疼痛,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每每这个时候陈孝天都会哭喊着找妈妈。
周璐会强忍着身上插管的疼痛,躺在陈孝天身边轻轻拍着他哄他入睡,周璐去透析的时候则由奶奶陪伴在侧。
然而这一切都无法阻止病情的加剧。
很快,由于肿瘤压迫陈孝天失去了视力,他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对于一个只有七岁的小孩子来说失去光明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他蜷缩在病床上,只有抓着奶奶的衣角或妈妈的手指才能安心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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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听到小孝天深夜的啜泣,家人都觉得心像撕裂一样疼痛,他们多想替陈孝天承受这一切,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向死亡。
不只是陈孝天,周璐的身体也因为尿毒症的折磨而每况日下,曾经饱满的脸颊已经变得瘦削蜡黄。
即便如此,她仍然满心牵挂着躺在病床上的儿子。
难道要同时失去两个亲人吗?这可能令陆元秀感到胆寒。
哪怕能留住一个,也要试一试。在她心里已经形成了一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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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璐,陈孝天的病是治不好了,但你还能治。”
家里的钱已经被疾病耗空,肾源也遥遥无期,又何谈能治好呢?
听见婆婆的话,周璐露出不解的神情。
“把孝天的肾给你。”
陆元秀犹豫了许久,还是说出了这一想法。她已经询问过医生,如果两人之间的肾源匹配的话,是可以进行移植的。
陈孝天的肾可以在移植之后慢慢长为成年人的尺寸,不仅可以让陈孝天的生命得以延续,而且这是眼下拯救周璐最好的方法了。
只需一试便可知道两人的肾源是否匹配。
“妈,你说什么呢?你是想要我的命吗!”
没想到听到这话之后周璐情绪激动起来,眼中跌落大颗大颗的泪珠,她哽咽着质问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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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璐,你听我说,反正孝天已经救不了了。”
“我拒绝!让我用儿子的命换自己的命,这比直接杀了我还难受!”
周璐已经听不下去,仅仅想到这个可能性都让她心痛的无法呼吸,她急忙摆摆手转身去照顾陈孝天了。
陆元秀也是为人父母的人,更何况陈孝天是由她一手带大的,她怎会不知周璐心中凄惶,但是这样做至少能让一个亲人活下来。
然而任凭陆元秀如何劝说,周璐就是不肯同意,只要一提起此事她便会放声大哭。
她并不知道,她与婆婆之间的争论已经传到了陈孝天的耳中。
“奶奶,我能救得了妈妈吗?”
在妈妈和奶奶的言语中,陈孝天似乎知道了自己能够给妈妈带来一线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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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孝天愿不愿意保护妈妈呢?”
小孝天想都没想就重重点头,“我愿意,我是妈妈的小男子汉,我要保护妈妈。”
听到孙子的回答,陆元秀也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得知儿子的选择后,周璐终于松了口,更重要的是婆婆告诉她:“璐,这也算是让孝天的生命延续下去。”
经过测验,两人配型成功,陈孝天的肾可以移植给周璐。
接下来便是等待移植,也就是等待陈孝天的死亡。陈孝天死后,他的肾会立马被移植到母亲体内,延续母亲的生命。
陈孝天的故事被传扬出去,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有不少善心人送来捐款,希望陈孝天能够创造生命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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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市武警支队的武警们得知陈孝天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军人后,带队前来慰问,支队副主任亲手为陈孝天带上警帽,引导他一句句说出入伍誓词。
陈孝天抚摸着帽子上的警徽,露出了久违的微笑,这一刻他的梦想成真了。
2014年4月2日,陈孝天在奶奶的怀抱中停止了呼吸,一场关于生命的接力赛拉开帷幕。
此时,医院另一头的病房中,周璐正在等待着肾脏移植。
在周璐签下手术同意书的那一刻,笔尖忍不住颤抖,签下名字这一刻,意味着儿子真的离开了世间,而她在最后一刻却没有办法陪伴在他身边。
手术完美落幕,肾脏没有出现排异反应,在移植成功的第一分钟便开始正常运作,仿佛是小孝天在守护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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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一枚肾脏移植给妈妈,陈孝天的另外一枚肾脏和肝脏也给了另外两位病人带来了新生。
在小孝天的骨灰回乡那一天,乡亲们和红十字会的志愿者们自发为陈孝天拉起了横幅,“小天天,我们接你回家!”
小孝天如果能看到这一幕应该也会开心吧。
小孝天,你终于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了,不会再有病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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