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经钩考】佛门九九八十一难 乃吴承恩的一大创造！（修订稿）

金栋按：有学者说“佛教认为，人生要度过八十一个关口，《西游记》中唐玄奘也是经历了八十一难才取回了佛教真经”（张志远，“攻读经典 力求实用”《健康报》2017-01-12），这实际上是明代学者吴承恩在《西游记》这部文学小说中的一大创造，“九九八十一难”不是佛教原有之意。

佛教何时传入我国，大约在西汉后期传入。据汤用彤《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考证，西汉哀帝元寿元年（公元前2年），博士弟子景卢受大月氏王使伊存口授《浮屠经》，当为佛教传入我国之始。

《浮屠经》系佛教经典，其具体内容，《史记·大宛列传》的《正义》引文有记载。据百度介绍，这部佛经主要讲述释迦牟尼的故事，包括释迦牟尼是哪儿的人，父亲叫什么名字，母亲叫什么名字。经中叙述释迦牟尼的母亲因梦见白象而怀孕。说释迦牟尼是从他母亲的右肋出生的，一生下来就能走路，向四方各走了七步等等。这些故事在后来传入的佛传故事中非常普遍。从这个介绍可以看出，西汉哀帝时期，传入我国的《浮屠经》没有说“人生要度过八十一个关口”。

佛教虽在西汉末年传入我国，但一直到东汉，人们对佛教的理解还是很有限的。一般将佛教理解为类似汉初的黄老之学、神仙方士，都是主张清静无为，炼丹成仙（修行成佛）。经过佛经的大量翻译，人们对佛教的理解才逐渐得到提高。我国最早流传的佛经是东汉时期的《四十二章经》，由印度僧人迦叶竺摩腾、竺法兰二人翻译。《四十二章经》的版本虽有十数种之多，而且文字也有出入，但是通览《四十二章经》这部佛经译文，也没有发现有“人生要度过八十一个关口”这句话。

据史料记载，佛教开始在社会上广泛流行，当始于汉魏之际。成书于汉魏之际的牟子《理惑论》，则集中反映了当时人们对佛教的理解，但是此书中也没有“人生要度过八十一个关口”这个说法。

时至唐朝，出了个著名的高僧，法号玄奘，俗姓陈，名祎（yi）。玄奘在苦心钻研佛学中，发现当时国内佛教经论的体系杂乱，有些问题各家说法颇多分歧，部分经典的翻译又差错较多。尽管他已深研国内主要经典，遍访名师，但对佛家经典依然莫知适从。贞观元年十二月，印度学者波颇密多罗来到长安，该僧对《瑜伽师地论》备极推崇。玄奘听说天竺（古印度）地方有很多佛经，于是决心西游，“以问所惑，并取《十七地论》，以释众疑”。《十七地论》即《瑜伽师地论》，该经为大乘瑜伽学的要典。弄清《瑜伽师地论》的真义，是玄奘誓游西方的重要原因。玄奘深知西行的艰难，所以除了积极学习梵文外，还有意经受各种痛苦的磨练，创造西行的条件（白寿彝总主编《中国通史·第六卷·隋唐时期》）。

唐高僧玄奘西行取经本是真实事件。唐玄奘在唐太宗时代（贞观三年，一说贞观元年。当时并未获批准，而是私自出塞）西行到天竺国取经，前后十七年，行程数万里之遥，历尽千辛万苦，终得佛教真经。在天竺国求学时，就得到“三藏法师”的称号，这是对精通《经藏》《律藏》《论藏》在内佛学经典的大师称号。虽历尽坚辛苦难，然由唐玄奘口述、弟子辩机笔录而成的《大唐西域记》记述了唐玄奘西行途中的所见所闻，但是未见有九九八十一难之说。这件惊人的壮举本身就富有幻想性，因此在民间引起各种神奇的传说。这些传说愈来离真实事件愈远。

明代吴承恩小说《西游记》第九十九回“九九数完磨灭尽，三三行满道归根”中说“佛门中‘九九’归真。圣僧受过八十难，还少一难，不得完成此数”。殊不知，经查阅丁福保《佛学大辞典》、任继愈《佛教大辞典》等相关工具书，既未有“九九归真”之言，亦未有“八十一难”之语，唐玄奘西行取经之真实事件，并非如此。这是吴承恩从小说的角度出发精心创造而杜撰的，佛门中从未有“九九归真”之说。

明代科场失意的吴承恩，嗜好小说，擅长诙谐戏谑，他将流传于五代、宋元以来的有关民间唐僧取经的神话和传说故事，如宋元话本《大唐三藏取经诗话》中猴行者、元杂剧《西游记》中猪八戒等形象，并汲取佛教故事、道教传说等，经过大力润色和重新组织，进行了文学的再创造，在明代嘉靖二十一年前后编写成百回小说《西游记》的初稿。吴承恩将佛教传记通过八十一难故事变形为富于人情、谐趣的世俗故事，九九八十一难是吴承恩的一大创造，并非“佛门九九归真”原有之意。因《西游记》这部小说是中国文学四大古典名著之一，在我国传播甚广，可谓家喻户晓，从而九九八十一难也成为根深蒂固、无人不知的“佛门圣语”了。

殊不知，这是吴承恩在《西游记》中杜撰出来的，事实并非如此。这是因为“天地之大数也，始于一而终于九”，而“圣人之起天地之数也，一而九之……九而九之，九九八十一，以起黄钟数焉”（《灵枢·九针论》），乃汉代之立法制度。如《素问》《灵枢》各九卷各八十一篇，则本于此！因黄钟是六律之首，为制事立法、典章制度之准则，而且九为数之极，九九八十一之数取最多至广之义。吴承恩或受此启发，奇思妙想从而杜撰创造此八十一难之说。

附：部分参考书目如下

《佛教史》《中国佛教史》等相关著作

《佛学大辞典》、佛经系列著作

《佛学大辞典》《佛教大辞典》等

中国文学四大古典名著

白寿彝《中国通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