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遭遇了地铁偷拍。
对方却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他倒在地上说我冤枉。
我百口莫辩被全民网曝。
好啊，给我来这套是吧。
“老爷爷，您不知道舆论是最容易反转的东西吗？”
1
刚过完一个被催婚的年，我赶在最后一天回到上海，准备开启我悲催的打工生活。
上海的九号线依旧挤得让人窒息，可今天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今日开工第一天，公司要求全员穿喜庆的红色。
老板说要办一场开工宴。
我挑了半天，只翻出一条暗红色的连衣裙。
我选了一条最厚的光腿神器，外面还裹了一件长款羽绒服。
地铁里很暖和，进了地铁我就将羽绒服给脱了。
正是上班高峰期，就连我最爱的角落都塞满了人。
我只能挤到中间有把手的地方，给自己寻找一个支撑。
地铁逐渐进了市区，一大部分打工仔都下了车。
我将手机放好，开始寻找四周有没有空位。
抬头却看见玻璃反光里，有人将手机放在我的裙底偷拍。
我立马回头大吼：“你干什么？”
转头的瞬间所有人都看着我，我也被惊呆了。
我身后居然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那老人被我一吓直接倒在地上，周围的人围过来扶起老人。
他们对着我指指点点：“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回事啊？吓唬一个老年人干什么？”
我无措地站在那里，我能肯定我刚才没有看错。
老人捂着胸口，抬手指着我：“小姑娘，你是不是想吓死我？”
四周有人举起手机在拍，我知道我必须说出实情，否则明天我就成了被网暴的对象。
“老爷爷，是你刚才坐在后面偷拍我裙底的。我不是故意要吓唬你，我也没想到干这种事情的会是一个老人”
这时候的我还是很有素质的，我只是想让他删掉照片并对我道个歉。
但他却轻嗤出声：“呵呵，小姑娘啊。你也不看看我多大年纪了。怎么会干这种猥琐的事情啊。大白天的你不要冤枉人啊。”
四周有人也帮着附和：“是啊，你看人家头发都全白了，你还在这里欺负老人。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没有素质。”
老人被扶着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我被一群人围着骂。
我的脸涨得通红，长这么大第一次气得说不出话。
我打开手机直接报了警，“我已经报警了，让警察来处理这件事情吧。”
一听说我报警了，有些指着我骂的人也闭嘴了。
老人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他开口劝我：“小姑娘，算了。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警察那么忙，你还因为这种小事情去麻烦人家多不好啊。”
我依旧不松口：“你偷拍就是不对，这对我来说也不是小事情。”
老人见我不依不饶，直接往地上一坐开始嚎啕大哭：“哎呀，我真是命苦啊。每天坐地铁去市区检点瓶子卖卖都要被送到派出所啊。我苦啊。”
老人哭得凄惨，又一次赢得围观群众的同情，他们都纷纷上去安慰老人。
“老伯伯你别理她，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这副样子。工作压力大，脑子坏了。”
“快起来，地上凉。等警察来了，你实话实说咯。怕什么，到时候让警察把她抓进去好好教育教育。”
2
我听着四周对我的指责，真是气得乳腺都痛了。
更有甚者跑到我面前指着我鼻子骂：“大冬天的穿裙子，也不知道是去上班还是去勾引老板的！”
要不是四周又有几个人举着手机在拍，我真想抽那人一巴掌。
警察在说好的站点上了车，地铁也因为这件事情，耽误了两分钟。
我和老人跟着警察一起到了公安局。
我将事情经过如实禀报，老人却拿出一部老年机，“警察同志，我是被冤枉的，我这个手机拍照都拍不了，我怎么偷拍啊。”
警察却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老头，“老爷子，你有没有干过你自己心里明白啊。2024年你这是第一次被抓进来，去年被抓了六次还是八次？”
我一脸震惊，居然还是个老手。
老人被带去做笔录，警察对我说：“这个老头是个惯犯，但一直找不到证据，所以一直没办法给他治罪。他也越来越猖狂。今天这件事情，顶多就是让他口头道歉，没有证据我们也没办法。”
我表示理解，看着老爷子敷衍地道歉，心里堵着一口气。
因为这件事情的耽误，我上班还迟到了。
老板早上发红包，每个人都有，因为我迟到了，没拿到。
坐到工位上，对面的晓珊递给我手机：“这个女的是不是你啊？”
我凑过去看，居然真是我。
地铁上发生的事情被人剪辑过放到了网上。
我成了肆意欺负老人的脑残上班族。
网上对我的谩骂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从事发到爆发，只用了两个小时。
我就稳居热搜第一。
老板把我叫到办公室，“网上的事情你看到了吗？”
我心情极差，此时听老板这么一问，一种不祥的预感席卷全身。
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老板也叹了口气，“这件事情，我们不在乎真相是什么。但是网上现在舆论都是针对你的。”
“公司从去年开始刚走上坡路，我们也不想因为你一个人的过失承担那么大的后果。”
“这个是你的新年红包，我又给你加了点在里面。直接去找人事办理离职吧。”
老板把红包塞到我手里，触感一片冰凉。
我抱着自己的东西打车回到了家里。
在上海打工这么多年，我从不舍得打车回家。
从公司到家，打车费花了一百五十多。
我一天工资也就一百五十块。
但现在因为这件事情，工作丢了，还被网上骂得头都抬不起来。
躺在出租屋里，我望着发霉的天花板，思考我到底为啥被骂？？？
做错事的不是那个老头吗？
怎么所有人都在骂我？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划开接听，我爸的怒吼从听筒里传来。
“张雨荷，我小时候怎么教你的？到了大城市你全忘了？”
“大冬天的，你穿着裙子去上班是做什么？真的想去勾引老板吗？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要脸的女儿？！”
“你永远不要回来了！我张大勇没有你这样的女儿。欺负老人还勾引老板。真是丧尽天良啊你。”
电话被挂断了，我还没来得及替自己解释两句。
我爸就彻底给我定了性。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地砸在我身上，让我应接不暇。
3
变暗的手机屏幕再次亮了起来，是晓珊打来的。
“雨荷，你快看快抖，那老头在上面直播卖惨。好多人在看。”
我挂断电话后立马下载了一个快抖，打开后软件直接跳出了那个老头的直播画面。
看来是热度相当可以了。
不然也不会一打开就推送。
老人在直播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家里的环境很凄惨，到处都堆满了塑料瓶。
“我是靠捡垃圾为生的，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小姑娘要针对我。我真的是冤枉的啊。”
他走到一边拉出一个男人，“这个是我儿子，一出生脑子就不太好。老太婆为了生他也去世了。”
“我一个大男人，辛辛苦苦拉扯大。我真的是苦啊。”
“我一生光明磊落，从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我就只想和我儿子一起过普通人的小日子。”
“搞不懂那个女孩子为什么要这样冤枉我。我的一世清白都被她给毁了。”
网友们听闻纷纷表示同情，直播间的礼物直接刷屏。
【大爷，我支持你。一定要捍卫自己的正义。别怕，我们都会帮助你。】
【大爷，一点绵薄之力，你别笑话。一定要好好生活啊。】
【老爷爷，我今年压岁钱多，去买点厚衣服穿。】
老人又拿着手机走到了一个简易饭桌前：“给你们看看，我们每天吃的就这些东西。”
桌上是一大碗看着黏黏糊糊的菜糊糊。
还有一个小碗里看着像是榨菜。
“哎呀，是我没本事啊。赚不到钱，只能让我儿子跟着我受苦。苦点累点我都不怕。但是那个女孩子给我戴着这顶帽子，我是真的承受不起。”
【老大爷，你别伤心了。坏人一定会受到报应的。网友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大爷你吃得也太不健康了，你把地址给我们，我们给你寄点吃的喝的。】
那老大爷还真的还是拿起手机好像是在手写地址。
不一会儿，一个地址发在了公屏上。
站在他身边的男人，就在这时走过来要抢手机。
“爸爸，我要看美女姐姐。我要看美女姐姐。”
老人面色一僵，赶忙把儿子赶到一边。
我也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这老头，用什么直播的？
难道就是那部偷拍的手机。
还有这个男人的脸，我是不是也在哪里见过？
我拿着手机在家里团团转，我想起来了。
……
……
4
那天老人身边坐着的就是这个男人。
如果他是老人的儿子的话，那么偷拍的手机很有可能就是提前给了这个男人。
所以他才能这么多次都没有被抓到证据。
如果我要还自己一个清白，是不是就要拿到那部手机。
或者也来一场直播？
有了这个打算，我就需要热度。
否则谁来关注我？
我在快抖注册了一个账户，第一条内容就是澄清视频。
我在视频里叙述了全部的经过。
可底下的评论却都是一面倒。
【这女人还好意思来这里澄清，真是不要脸。】
【你去看看人家老人直播吧！你还是不是个人啊！】
【有娘生没娘养的家伙，真是丢了我们女人的脸。】
【还好意思在这里说老人偷拍，你有证据吗？】
【真是长见识了，现在的女人都这么欠x吗？】
【你们看看她穿的，大冬天的穿短裙，真是够风骚的。】
【就算上海是南方，也不至于穿短裙吧。露着两条腿真是看着就冷。】
心情已经down到极点，骂吧骂吧，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关于我的热度只增不减，我连出门丢个垃圾都要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上半天。
房东都来联系我，说让我搬出去，不想再租给我。
我跟她好说歹说，她终于同意给我一个月时间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有网友人肉到我的住址，直接上门来堵我，让我发视频给老人道歉。
我第一次感受到语言的苍白无力。
我说了那么多遍，居然没有人相信我。
难道这个世界对女性的恶意就这么大吗？
难道世界上所有的老人都值得同情吗？
我越想越憋屈，直接哭了出来。
那大哥举着个手机对着我，我猜他应该也在直播。
这么多人为了点流量真是不择手段。
“小妹妹，哭有什么有？你赶紧道歉吧！人家老爷爷也就这么一个诉求。也就道个歉，对你有什么损失？”
我哭完，擦了擦眼泪，对着他的镜头道：“我没有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道歉？我不道歉，永远不道歉。你再不走我就要报警了。”
那人对着我骂了几句后，磨磨唧唧地走了。
我住在上海的农村，这里房租便宜，一个月一千块的房租可以帮我省下很多钱。
我回到房间，思考要不要算了，干脆回老家得了。
手机响起，是个陌生电话。
我接通，里面传来老人的声音。
“小姑娘，是我。”
“怎么样？日子过得苦不苦？要不要老爷爷我帮帮你。”
我立马打开手机录音，“你直说吧。有什么条件？”
老爷爷嘿嘿一笑：“你是个爽快人。这样我给你两条路，给我一百万或者嫁给我儿子当媳妇。”
我忍住骂人的话，回了一句：“你做梦！”
老人又道：“小姑娘，你要是不答应。那我就天天直播。我让你永世不得安宁。反正每天直播都有人给我送钱。”
“我是很乐意的。就是你还没有嫁人吧？听你口音也是个外地人，一个人在上海不容易的。”
“你考虑一下，嫁给我儿子，他是上海户口啊。以后你们生个孩子，不就也成了上海人了吗？”
“你们外地人不是最想嫁给上海本地人了吗？这么好的机会，要把握啊。”
“你是不是嫌弃我儿子脑子不好啊？”
“我告诉你，我儿子虽然傻，但是他哪方面的能力是有的。保证你满意啊。”
我听不下去，直接挂断了电话。
老头一直接二连三地打来，我直接把手机关机。
真是气死我了。
这老头真是没下限。
5
三天后，我再次被电话吵醒。
老头的电话已经被我拉黑，我秘密糊糊拿起手机查看。
是晓珊。
“雨荷，你怎么还有心思睡觉啊。网上又有人爆料了。”
我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打开微博查看关于自己的热搜。
果真上次找到我家门口逼着我道歉的视频再次被恶意剪辑后放在网上。
视频标题【地铁红裙女拒绝道歉并辱骂老人】
我都没有点进去看，就已经感受到了网友们的愤怒。
我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要赶快行动起来。
当代年轻人有多疯，那是真的说不准的事情。
万一就有一些极端分子，突然冲过来把我杀了泄愤呢！！
思及此我在包里放了一把匕首自卫。
上次老人直播留下的地址被我记了下来。
我直接打车到了那里。
我敲响房门，老人来开门。
看见是我后，脸露惊讶。
“哟，小姑娘来了？”
他对着里面喊了一声，“儿子，把直播关掉。”
里面的男人也喊了一声，“知道了。”
他把我迎进去就把大门关上。
屋子里一股恶臭，我下意识地想捂住口鼻。
生怕把这臭气吸进了身体里。
老人开门见山：“你来了，是不是想通了？怎么样？一百万还是嫁给我儿子？”
我环顾四周，确保附近没有危险因素，对着老人开口。
“就没有第三个选择？做错事情的又不是我，凭什么让我承担后果？”
老人搬了把椅子坐下，也示意我坐。
我没坐，选择站着与他交谈。
“小姑娘啊。这就是你不懂了。现在的问题不在当时的对错，而是网络上网友们觉得谁对谁错。”
“你呢，要是不服软，我就只能让网友们天天骂你。到时候你的家人你的工作都会被骂没的。”
他客气地倒了杯水给我，我看了眼没接。
“这件事情是你偷拍我！你还要让我给你一百万。”
“我就是个从外地来上海打工的，从哪儿给你弄一百万？”
老人思考了下，开口回答：“行，看在你也不容易。给我五十万，外加陪我儿子睡一次。怎么样？”
我双手握拳，要不是面前这位老人头发花白看着一打就要赖上我的模样，我真想把他揍一顿。
“老大爷，你讲不讲理？”
老人直接笑了，“讲理？你不是都在网上发了真相了吗？有人信吗？大家都相信我！你说一百遍也不会有人相信的。我说的就是理，他们只相信我说的。”
“你要是想这件事情顺利结束，那你最好就乖乖听我的安排。我儿子就在里面，你再给我转五十万过来。我们两清，我还你清白。”
我太生气了，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但现在我要稳住，证据已经有了，我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我往后退了两步，老大爷见我要走，突然站起身对着里面大喊：“儿子出来，大美女要跑了。”
我心道不妙，直接转身去开门，门把手却被人率先拉住。
“大美女，亲亲。喜欢大美女，大美女抱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