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仙卢仝:少室山下品一壶清茗,留千载风雅

嵩山剑客谈文化 2024-09-06 13:08:39

●王建淞

在华夏五千年浩瀚的历史长河中,总有一些人,他们以独特的才华和非凡的品格,在时间的磨砺下熠熠生辉,成为后世传颂的佳话。唐代诗人卢仝,便是这样一位被尊称为“茶仙”的传奇人物。他的一生,虽短暂却璀璨,如同一壶精心烹制的清茗,香气四溢,回味悠长。

公元约795年,卢仝诞生于一个文化底蕴深厚的家庭,他是初唐四杰之一卢照邻的嫡孙,自幼深受书香门第的熏陶。然而,与家族中那些热衷仕途的先辈不同,卢仝自幼便对仕途无甚兴趣,反而对山水自然和茶文化情有独钟。

大约在十八九岁的年纪,卢仝毅然决然地选择了隐居之路,远离尘嚣,来到少室山茶仙谷这片世外桃源。这里古木参天,山泉清澈,云雾缭绕,宛如仙境。卢仝被这里的自然风光深深吸引,决定在此定居,取山泉煮茶,采云霞作诗,开始了他的茶仙生涯。

在少室山的隐居岁月里,卢仝不仅享受到了自然的宁静与美好,更在茶文化的海洋中遨游。他潜心研究陆羽的《茶经》和皎然的《茶决》,以及所能找到的茶史资料,每日读书习茶不休,乐此不疲。他深知,茶不仅仅是一种饮品,更是一种文化的载体,一种精神的寄托。

中国何时开始饮茶,陆羽《茶经》卷下《六茶之饮》概为言之,谓:“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闻于周公,齐有晏婴,汉有扬雄、司马相如,吴有韦曜,晋有刘琨、张载、远祖纳、谢安、左思之徒,皆饮焉。”茶文化在中国人的生活中,非常重要。 武王伐纣,茶叶已作为贡品。原始公社后期,茶叶成为货物交换的物品。战国,茶叶已有一定规模。先秦《诗经》总集有茶的记载。 又如在汉朝 ,茶叶已成为佛教的专用滋补品。魏晋南北朝,已有饮茶之风 。隋朝,全民普遍饮茶。 唐朝,茶业昌盛,茶叶成为“人家不可一日无”,出现茶馆、茶宴、茶会,提倡客来敬茶。宋朝、流行斗茶,贡茶和赐茶等等。在世界上的很多地方饮茶的习惯是从中国传过去的。所以,很多人认为饮茶就是中国人首创的,世界上其它地方的饮茶习惯、种植茶叶的习惯都是直接或间接地源自中国。

卢仝的隐居生活并非单调乏味,相反,他在这里找到了创作的灵感和激情。他的诗作风格独特,浪漫纵横,奇诡险怪,人称“卢仝体”。而其中最为后人传颂的,莫过于那首《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中的节选《七碗茶歌》。

公元813年至814年间,卢仝的好友孟谏议(即孟简,时任常州刺史)派人送来了三百饼阳羡茶。这阳羡茶乃唐代名茶之一,品质上乘,极为珍贵。卢仝收到后,激动不已,即刻汲取山泉,精心烹煮,连饮七碗,顿时感到灵魂飘飘欲仙,灵感如泉涌般喷薄而出,挥笔写下了这首千古绝唱。

日高丈五睡正浓,军将打门惊周公。口云谏议送书信,

白绢斜封三道印。开缄宛见谏议面,手阅月团三百片。

闻道新年入山里,蛰虫惊动春风起。天子须尝阳羡茶,

百草不敢先开花。仁风暗结珠琲瓃,先春抽出黄金芽。

摘鲜焙芳旋封裹,至精至好且不奢。至尊之馀合王公,

何事便到山人家。柴门反关无俗客,纱帽笼头自煎吃。

碧云引风吹不断,白花浮光凝碗面。

一碗喉吻润,两碗破孤闷。

三碗搜枯肠,唯有文字五千卷。

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

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

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

蓬莱山,在何处。

玉川子,乘此清风欲归去。山上群仙司下土,

地位清高隔风雨。安得知百万亿苍生命,

堕在巅崖受辛苦。便为谏议问苍生,到头还得苏息否。

这首诗的大意是:太阳已高高升起,睡意依然很浓,这时军将叩门将我从梦中惊醒。口称是孟谏议派他前来送书信,还有包裹用白绢斜封加三道印。我打开书信宛如见了谏议的面,翻检包裹有几百片茶叶的圆圆茶饼。听说每到新年茶农采茶进山里,蛰虫都被惊动,春风也开始吹起。因为天子正在等待品尝阳羡茶,百草都不敢先于茶树贸然开花。和风吹起来茶树好像长出蓓蕾,原来是春天之前发出的黄嫩芽。

摘下新鲜的茶芽烘焙随即封裹,这种茶叶品位极好很少见到它。茶叶供奉皇帝之余还献给王公,怎么还能够送到我这山人之家。我关上柴门室中没有一位俗客,头上戴着纱帽来给自己煎茶吃。碧绿的茶水上面热气蒸腾不断,茶汤里细沫漂浮白光凝聚碗面。

喝第一碗唇喉都湿润,喝第二碗去掉了烦闷。第三碗刮干我的胃肠,最后留下的只有文字五千卷。

第四碗后发出了轻汗,平生遇见的不平之事,都从毛孔中向外发散。第五碗骨健又兼身清,第六碗好似通了仙灵。第七碗已经吃不得了,只觉得两腋下微风吹拂要飞升。

蓬莱山,又在哪里?我玉川子,要乘此清风飞向仙山去。山上群仙掌管人间土,高高在上与人隔风雨。哪里知道有千百万百姓的生命,堕在山巅悬崖受辛苦!顺便替谏议探问百姓,到头来能得到喘息否?

《七碗茶歌》以茶为媒,以诗传情,从第一碗茶的解渴润喉,到第七碗茶的飘飘欲仙,卢仝用生动的笔触描绘了品茶的极致体验。这首诗不仅展现了茶文化的博大精深,更蕴含了卢仝对人生的深刻感悟和对自然的无限热爱。它如同一幅流动的山水画,将品茶的过程与人生的境界巧妙地融合在一起,令人叹为观止。

卢仝不仅是一位杰出的诗人,更是一位深谙茶道的宗师。他在隐居期间,不仅致力于茶文化的研究与传播,还亲自参与茶叶的采摘、制作和品鉴过程。他深知好茶需好水配,因此总是亲自到山间汲取清泉来煮茶。他煮茶的手法独特而讲究,从炙烤茶饼到烹煮茶汤,每一步都精益求精,力求达到最佳效果。

卢仝的茶道精神不仅体现在他对茶的热爱和追求上,更体现在他的人格魅力和生活态度上。他为人清正耿直,不愿与世俗同流合污;他淡泊名利,不慕权势富贵;他热爱自然,崇尚自由与独立。这些品质都使得他在茶道中达到了一种超凡脱俗的境界,成为后世茶人敬仰的楷模。

然而,命运总是充满了无常与变数。公元835年,长安发生了震惊朝野的“甘露之变”,卢仝不幸受到牵连而遭杀害。这位才华横溢、品格高洁的茶仙就这样离开了人世,留下了无尽的遗憾与惋惜。好友贾岛有《哭卢仝》诗:“平生四十年,惟着白布衣;在日赠我文,泪流把读时。”

卢仝的离世对于茶文化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损失。他的诗作和茶道精神成为后世茶人宝贵的财富和精神支柱。人们通过品读他的诗作、学习他的茶道精神来缅怀这位伟大的茶仙并传承他的遗志。真可谓:

“风雅似秋,烟火如梦,落叶萧萧纷飞。

清风明月偶相逢,却总在秋寒浅醉。

一半仙境,一半人间,茶里难忘旧岁。

问得虚静素朴时,更深感繁华无味。”

虽然卢仝已经离世千年之久,但他的茶仙之名却永远镌刻在历史的长卷之中。他的《七碗茶歌》被誉为千古第一茶诗,不仅在中国茶史上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更在世界茶文化领域中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他的茶道精神被后世茶人不断传承和发扬光大,成为了一种跨越时空的文化符号和精神力量。

卢仝的《七碗茶歌》跨越重洋,成为了日本“煎茶道”的精神源泉,其影响力之深远,令人叹为观止。

在那个烽火连天的抗日战争时期,卢仝故里的一则故事,如同一股清流,在残酷的现实中展现出文化的温暖与力量。一位日本军官,在得知脚下这片土地竟是卢仝的故乡时,竟罕见地收敛了侵略者的嚣张气焰,恭敬行礼,绕村而过。这一幕,虽是对个体行为的偶然描述,却深刻反映了《七碗茶歌》及其背后茶文化跨越国界、触动人心的力量。它不仅是文学与艺术的瑰宝,更是和平与文明交流的桥梁,让即便是身负战火的灵魂,也能在片刻间感受到文化的净化与洗涤。

在日本,卢仝的《七碗茶歌》不仅被奉为学茶者的必修经典,更成为了煎茶道精神的核心与灵魂。江户时期的煎茶道大家高游外,自视为卢仝的正统传人,以“卖茶翁”自居,其茶室“通仙亭”与“清风旗”茶幌,无一不透露出对卢仝及其茶道的敬仰与传承。他的著作《梅山种茶谱略》中,对茶文化的历史脉络进行了清晰的梳理,强调了卢仝在其中的重要地位,足见其在日本茶界的深远影响。

日本茶道协会会长仓泽行洋,在其著作中深情地表达了日本茶人对卢仝及《七碗茶歌》的尊崇与喜爱。他的茶室中悬挂的《七碗茶歌》书法作品,不仅是装饰,更是对这份跨越千年的文化纽带的珍视与传承。小川后乐,作为煎茶道小川流的传人,更是将卢仝视为煎茶道的始祖,其学习煎茶道的历程,从背诵《七碗茶歌》开始,每一句歌词都对应着一次茶道的体验与升华,直至达到“清风生”的至高境界。

卢仝的《七碗茶歌》,如同一曲跨越千年的悠扬乐章,以其独特的魅力,在世界各地回响。它不仅让人们在品茗之际,体验到了茶文化的深邃与雅致,更在心灵深处,激发了对和平、文明与美好的向往与追求。在卢仝的笔下,茶不仅仅是解渴之物,更是心灵的慰藉,是人与自然、人与社会和谐共生的象征。这份跨越时空的文化遗产,将继续照亮人类前行的道路,成为连接不同国家、不同民族的文化桥梁。

如今,当我们再次品读卢仝的诗作、感受他的茶道精神时,仿佛还能穿越时空的阻隔,与这位伟大的茶仙进行心灵的对话。他的一生虽然短暂却璀璨夺目如同那一壶精心烹制的清茗香气四溢回味悠长。让我们在品茶的过程中缅怀这位伟大的茶仙并传承他的遗志让茶文化在新的时代里绽放出更加绚丽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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