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里的吃喝117：狂风吹大旗，马鸣水萧萧

春暖花开，春风荡漾，梁山脚下的金沙滩上很是热闹。

梁山泊众首领正在饮酒话别：送行的预祝旗开得胜，出征的踌躇满志，彼此言来语去，杯酒不时相碰，笑声接连不断，气氛和谐而热烈。

在他们身畔，五千甲胄鲜明的人马已经整装待发，一面新制成的“晁”字大旗正迎风招展，鲜艳夺目，看起来气势非凡。

送行话别实在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在大家言辞已尽，要挥手告别之时，刚刚还风和日丽的天色忽然就阴沉下来，随即一阵狂风呼啸而来，顿时飞沙走石，声色俱烈，大家赶忙各自遮掩躲闪。

狂风过后，当大家再次抬起头来，正想抒发一下对狂风的感受感慨时，忽然全都脸色大变，这个闭上了正欲张开的嘴，那位吞下了正想要说的话。

那面刚才还气势万千的崭新“晁”字大旗已经被拦腰吹断，只剩下半截旗杆孤独地立在那里，周围的士兵一脸惶然，面面相觑。

大军未发，大旗先折，这是不祥之兆啊！

沉默许久，军师吴用开口道：这是不祥之兆，兄长还是改日出征吧！

宋江亦帮腔道：“哥哥方才出军，风吹折认旗，于军不利。不若停待几时，却去和那厮理会，未为晚矣。”

晁盖虽然号称“托塔天王”，但他也是普通人，也不是身心强大、全无忌讳之人，刚刚看到帅旗折断，他也情不自禁犹豫迟疑。

然而，看到吴用和宋江都表示反对，尤其是宋江这句“哥哥方才出军”触动了他的心结，顿时怒气冲丹田，他当即一口拒绝：

“天地风云，何足为怪。趁此春暖之时，不去拿他，直待养成那厮气势，却去进兵，那时迟了。你且休阻我，遮莫怎地要去走一遭！”

他的话说得豪迈、自信而坚决，却是难掩虚弱与负气

作为梁山泊的领袖，这口憋气，晁盖已经憋了很长时间。

晁盖的上一次率队出征，还是去江州劫法场救宋江。也就是在救出宋江之后，宋江表现出了咄咄逼人的气势，有意无意中架空了晁盖。晁盖对此有所察觉，也深有猜忌。于是，便在宋江上梁山之后，他试探地提出了“让贤”。但宋江的坚决拒绝和表现出来的恭敬态度很快就让晁盖释然了，依旧将宋江当作自己的好兄弟。

无奈，权势这种东西，是让欲罢不能的；掌控这种感觉，是让人情不自禁的。

此后岁月，宋江便在一次次领兵下山的过程中，在梁山泊人事的处置安排上，不时越庖代俎，时常当仁不让。他不断扩充自己的实力，慢慢侵蚀晁盖的权力，悄然架空晁盖的领导……

晁盖虽然忠厚，却也不是傻子。他早已经察觉到了，他一次次提出要自己下山，但宋江都以“哥哥是山寨之主，不可轻动”的理由正大光明地拒绝，态度坚决地阻止。而晁盖曾经的好友吴用却不知从何时起已经站在了宋江那边，如此，竟是让晁盖愈加无能无力。

是，他们之间从没有任何纷争。宋江一直对晁盖无比恭敬客气，“哥哥哥哥”地不离口。可看着聚义厅上，满眼都是宋江收服的亲信；自己开口无人搭茬，宋江说话，便轰然有声……暗气如影随形，挥之不去；失落无处不在，真是让人有苦难言。

与此同时，“梁山泊及时雨宋公明”的声望在江湖上如日中天，无数人望风归附。不久前，有一个盗马贼“金毛犬段景住”来投奔，因为没有关系介绍人，他特意在金国偷来一匹宝马“照夜玉狮子”，声称“江湖上只闻及时雨大名”，献给宋江做投名状——连提都没提一句梁山泊老大晁盖，真是太让人难堪了。

郁闷蕴藉太久，憋气积攒太多，晁盖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当奉命打探情报归来的戴宗，在聚义厅上说起曾头市要剿灭梁山时，晁盖便拍案而起，怒气冲冲地表示要自己亲自率兵前往征讨。

宋江如同之前一样，立刻站出来阻止。当然还那番老调多次重弹的话：“哥哥是山寨之主，不可轻动，小弟愿往。”

晁盖本已忍无可忍，再听这样的话，更加“愤怒”。这一次，他坚决拒绝了宋江，是的，他再也不能被这宋公明用话套住了。

晁盖点了五千人马，“请启”二十个头领——他的好友兼军师吴用不在其中，秣马厉兵，准备出征曾头市。

可是，大概真是天不佑晁盖，竟在出发前被狂风吹断大旗。而宋江与吴用的忧心忡忡更加重了这份不祥之兆的不详感，让晁盖的负气变得更加负气。

“晁”字大旗再一次被擎起，五千人马如时开拔。

只是，依旧浩荡的大军失去了飞扬意气，每一个马上马下的将士都变得心意沉沉。在一路沉默的行进中，唯听马鸣嘶嘶长不绝，只见春水萧萧幽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