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死后我重生了,成为北州齐家新的家主。
上一世,我嫁人生子,为夫家倾尽心血,临死前才发现替别人养了几十年孩子。
这一世,我骑马射箭,不问情爱。
我爹却急了:“你不嫁人,迟早要遭人非议。”
我从街上随便捡了个野小子:“嫁人是不可能的,但招赘入府可以提上日程!”
……
1
我重病缠身,昏昏沉沉之际,听见了几句模糊的对话声。
“郎中都说了,老东西肯定是活不过这一夜了,与其在这里守着,还不如想想家产怎么分!”
“也是,这个老不死的,要死就痛快点,一直耗着我们在这浪费时间。”
“要不是地契都被她藏起来,我早就不管她了……”
在说话的正是我的儿子和女儿。
郎中确实说了,我活不过这一夜。
这几年,我不仅健忘,而且腹部连夜地疼,最近还会呕出黑血。
但是…只要我不死,周家所有的金钱权力都牢牢地摁在我手里。
我嫁来周家六十年,熬死了夫君,熬死了前面五个姨娘,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
没想到…盼我死的,竟然是我的亲生子女。
这时,另一道刁钻的声音插进来。
“她都要死了,还不赶紧把地契翻出来!找到了之后,这偌大的周家就都是我们的了,这几十年也算没有苦心经营。”
这声音太熟悉,分明是我那个早死的夫君在外面养的小妾,但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刚要挣扎着醒过来,突然就听见一儿一女答了声:“是,娘亲说的对。”
什么?为什么要叫她娘亲?明明我才是你们的娘!
小妾虽然老了,语气却依然跋扈又嘚瑟:“她终于要死了!这个贱女人恐怕还不知道,她替我白养了几十年的儿女,当初我把她的孩子跟我的换了,如今……她真正的孩子早就不知道死在什么地方了,这周家终于落到了我手里!”
我呼吸陡然急促。
孩子不是我亲生的?她在说什么胡话?
我感觉心口一阵撕裂的疼,紧跟着喉头又弥漫着铁锈味。
“她又要吐血了,好恶心。”
“怎么还不去死啊!”
……难怪这两个孩子总是教不乖,原来骨血就是坏的。
我不甘心地瞪大了眼睛,他们发现后畏惧地后退了一步。
小妾却突然上前:“瞪什么?你这辈子,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她一把掐在我的脖子上,将我死死地摁了下去。
我听到孩子们倒吸气的声音,还以为他们良心未泯,要来救我,结果……
“娘,别留下痕迹,用这个!”
残忍的声音,出自我疼爱了几十年的儿子口中。
我眼前一黑。
厚实的棉被,严严实实地盖住了我的口鼻,让我再也难以呼吸……
弥留之际,所有的恨意和遗憾都在我心里交织着。
这一辈子,我听从父母之言,嫁给了不爱的人,婚后相夫教子,最后却被骗被利用,落得个如此惨淡凄凉的下场。
我不甘心!我好恨!
黑暗,无尽的黑暗……
再睁眼,我竟然回到了周岩向我提亲的这天。
“齐家主,我一心求娶悠悠,日后一定会好好待她,绝不让她受到半点委屈。”
我乍一听见这句话,只觉得嘲讽,想也不想就拒婚:
“我不会嫁给你的,你做梦!”
2
周岩瞠目结舌,连我爹娘都愣住了。
片刻后,我爹才有些恼火地开口:“胡闹!哪有女子不成婚的!”
我梗着脖子:“成婚可以!但我要招赘婿!”
“……”
周岩的表情终于绷不住了。
“让我入赘是不可能的!”
我充满恨意地瞪着他:“那很好,你赶紧滚!”
周岩面色一白,却站着一动不动:“这门亲事,你说了不算,更何况,周家与齐家联姻,本就是强强联手。”
我冷嗤一声:“齐家不需要任何人也能站稳脚跟,而不是像周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上一辈子,周岩就是打着联姻的名义与我成亲。
等我嫁到周家之后才发现,这偌大的府宅早已只剩下一个虚壳,欠下了许多的外债,以至于我的嫁妆全都拿去填补了这个漏洞,才勉强维持住虚荣的表象。
周岩听到这话,果然恼羞成怒。
“你!你这张嘴实在欠打……”
周岩这句话出口,满堂寂静,我爹娘也面面相觑。
我哼笑一声:“我还没嫁过去,你就敢掌我的嘴,嫁过去了还得了?”
周岩立刻想为自己开解,我娘却把我护到身后。
“幺女还小,不如周公子就请回吧。”
“……”
周岩被赶走后,我爹叹了口气。
“这可如何是好,这传出去,谁还愿意娶你?”
这辈子重新见到我爹娘,我心里很柔软,却还是忍不住为自己发声:“我不要离开家,如果非要让我成婚,那就招个赘婿。”
我哥此时也站出来:“招赘婿很好,在自家总受不了欺负。”
我爹冷哼一声:“到时候就是她欺负别人了。”
上辈子,我出嫁不久,我家就被污蔑造反,一夜之间,齐家一百三十口人全死了。
我远在千里之外,对此一无所知,甚至还倾尽所能扶持夫家,结果被欺瞒了一辈子。
老了之后,我没有娘家,没有伴侣,就连孩子也不是亲生的,凄惨至极。
如今我重生归来,家里还没有出事,我也没有嫁人生子…
这一次我只想好好护住北州齐家,光耀门楣!
赶巧,重生回来的第二天就是齐家的射箭比试。
这是一年一度的传统,几乎所有齐家分支的适龄少年都来参加。
拔得头筹者,能被率先举荐为官。
我爹更是许诺,若是我哥能进前三,今年就让他当上家主。
我到场时,我哥正在射箭,拉弓的姿势就不标准,以至于射出去的箭连靶子都没有碰到,歪歪斜斜地插进了树杈里。
我爹气得脸都黑了。
场上的比试还在继续,但因为是移动靶,所以几乎没有人能射中靶心。
我看了一会儿,蠢蠢欲动。
上一辈子我便不善女红,偏爱骑射,后来却不得不嫁人远走。
这一次,我想试试不同的选择。
“爹,我能上场吗?”
还未等我爹开口,我哥已经把弯月弓递给我:“去吧。”
我再不迟疑,转身就走到了射箭的区域,拉开满弓、搭箭、瞄准、松手……一气呵成,飞箭离弦,在众人愕然的视线里,准确地扎进靶心。
“好漂亮的箭术!”
一时间满是赞叹声。
下场后,连我爹都露出了惊诧的神情。
“丫头!你什么时候箭术如此了得?”
我弯唇笑了下。
“小时候陪我哥练习,看久了,自然就会了。”
嫁入周家的那六十年里,我每每做梦,也都是在射箭场上拉弓,一切早已刻入我的骨血。
此时有人起哄。
“既然悠悠射中了靶心,那今年齐家是不是要有个女家主了?”
3
我爹犹豫了一瞬。
“丫头,你有什么想要的奖励吗?”
我沉吟片刻,扫了一眼我哥,方才出声:“爹,我哥进前三能当家主,我拿第一,你就要对我区别待遇吗?”
此时我哥也站出来。
“爹,妹妹有当家作主之才,我可以辅助她。”
我爹略一沉吟。
“此事影响深远,等我再想想。”
“……”
射箭比试还在继续。
我放下弓箭,想先回马车上休息,结果刚走了没几步,突然被一个不速之客堵住去路。
周岩眉头紧皱,语气严肃。
“齐悠悠,你不能跟我取消婚约,你必须嫁给我。”
我一听,嘲讽地笑了。
“凭什么?”
他紧紧地盯着我,好似下一秒就要把我拆吞入腹一般。
“我们门当户对,只有嫁给我,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我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周岩,你凭什么觉得小小的周家可以和我北州齐家相提并论?我们背后的财力和势力都是你望尘莫及的,你想要攀高枝,不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周岩的脸色瞬间白了,目眦俱裂。
“齐悠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忽然抬手握拳,迎面要朝我打过来。
我防范不及,心脏悬到嗓子眼,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然而预料之中的痛感却没有降临,反而听见周岩失声痛呼。
“什么卑鄙小人,竟然敢用弹弓打我!”
我倏地睁开眼,只见周岩的一只眼睛都青了,眼球四周全是血丝。
周岩又疼又躁,表情丑得人神共愤。
我捡起掉落在他脚边的石子,戏谑道:“周岩,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其实周家就快垮了,你是想要拉我入水,靠北州齐家的盛名东山再起。”
趁着他反应不及,我狠狠地把石头重新摁进他的眼睛,他疼得连连后退。
“卑鄙小人是你才对吧?我齐悠悠不是那么好骗的!你自己闯出来的窟窿,就该你自己去填,若再纠缠我一次,你绝无可能活着走出北州城!”
周岩两只手紧紧捂着眼睛,一行血顺着流下来。
他这时才知道服软:“齐悠悠,我求求你,救救周家……”
我却充耳不闻,径直走开了。
被这一出闹剧折腾得我兴致全无。
只跟马夫要了一匹马就要回家,没成想马儿似乎受了惊,我一上马就被颠得往后一歪,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时,突然被人拦腰护住。
下一瞬我稳稳地落在地上,这才发现救我的是一个乞丐模样的男孩。
满身脏兮兮的,脸上全是污垢,手里还紧紧握着一只弹弓。
他怯生生地看着我,目光却很坚定认真。
我松了一口气。
“刚刚那个石子也是你打的吗?”
男孩犹豫了一瞬,才点头。
“你为什么救我?还要救我两次?没钱买饭吃了吗?”
男孩抿唇,摇头。
见他这样,我忍不住皱了下眉。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小孩儿有几分熟悉,却一时想不起。
然而就在我决定给他点钱,聊表感谢时,前世的记忆突然从脑海里划过。
这人…我确实认识,但谨慎起见,我还是问了句。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终于惜字如金一般,吐出两个字:“裴焕。”
“……”
竟然真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