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7月23日中午,江苏海安县李保镇一位名叫冯三的村民在家做家务时,无意间透过窗户看到一个陌生面孔在自家门前晃悠。
在这个人人熟识的小村子里,冯三对街坊邻居和他们的亲戚都很熟悉,突然出现的生面孔自然引起了他的警惕。更让他意外的是,这个陌生人竟然直接走到他家门口,还想通过门上的小窗打开门锁。
冯三立即出声质问这个人的来意。那人结结巴巴地用外地口音回答:「我想借个铲子挖芋头。」
「七月份哪有人挖芋头?而且谁会用铲子挖芋头?」冯三觉得这借口太牵强。看到冯三起疑,那陌生人立刻转身就跑。
冯三二话不说追了上去。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可疑分子不仅是个近半年作案十多起的惯偷,还藏着一个长达16年的重大秘密。
一番追逐后,冯三在村里的玉米地里抓住了那人。正当他准备盘问时,那人突然跪在地上,掏出四五百块钱塞给冯三:「别追了,钱都给你,让我走吧。」
冯三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懵了。趁他发愣的功夫,那人迅速钻进玉米地想要逃脱。冯三随即大喊求援,周围的村民闻声赶来,合力制服了这个行迹诡异的男子,随后报了警。
李堡中心派出所的警察很快赶到现场,看到几个村民围着一个衣衫凌乱、气喘吁吁的年轻男子,他脚上的拖鞋都跑掉了一只。
警方搜查他的随身物品,只找到一张超市购物卡和一张银行卡,却没有任何身份证明文件。
这个自称叫王敬海的男子交代,他今年33岁,贵州省水城县人。他说自己的亲生父母早已去世,养父母住在湖南,因为从小流浪,一直没有办理身份证。
就在这时,派出所的警察们还不知道,这个案子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那位自称叫王敬海的男子告诉警方,那两张卡都是在路上随手捡的,包括超市卡和银行卡。当时警方并没有特别在意这些卡,反而更关注他为什么要去冯三家。
让警方觉得奇怪的是,这个人来到派出所后表现得异常配合,一点也不抗拒。他直接承认自己是想去冯三家偷东西,结果被发现了。
更让人生疑的是,他还说了一句让人意外的话:「各地派出所都查过我了,我真的没什么大问题」。
基层警察每天都要处理很多琐碎小事,大多数是些邻里纠纷。但是长期工作经验让他们练就了一双慧眼,能够很快分辨出哪些真的只是小事,哪些看似简单背后却藏着大案。
几位民警都觉得,这个自称王敬海的人身上一定有问题。因为正常的嫌疑人都会想方设法减轻自己的罪责,需要警方反复开导才会认错。但是这个人不仅主动承认要去偷东西未遂,还表示自己以前就因为偷东西被抓过。
一般来说,主动交代更多的嫌疑人不外乎两种:一种是初犯,听了警察的教育后真心悔过,想要争取宽大处理;另一种则是老手,故意用这种方式转移警方注意力。这个自称王敬海的人明显是后一种。那他到底还隐瞒了什么?
警方再次核查他的身份信息,发现了问题:整个六盘水市都找不到他的资料。一个连真名都不敢说的人,却主动交代以前的犯罪经历,这太反常了。
尽管警方多次询问,他始终坚持自己就是王敬海。为了查清真相,李堡中心派出所的警察带他去海安县公安局做指纹对比。
结果很快出来了:同年2月,李堡镇一家服装店遭遇盗窃,现场留下的指纹和这个人完全吻合。监控录像记录下了整个过程:嫌疑人完全不遮掩面部,也不戴手套,直接走到收银台,从抽屉里拿走了三千块钱。
从监控画面来看,那个人的举止从容不迫,看上去就像普通顾客一样自在。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偷钱的画面,根本不会起疑心。
警方把监控里的人和「王敬海」的长相做了对比,证实是同一个人。
那他究竟是谁?
面对确凿的监控证据,「王敬海」痛快地认下了这起盗窃案。
但事情似乎没这么简单。
跟「王敬海」几次谈话下来,民警发现他态度轻松,一点也不紧张,甚至交代案情时还在笑。这种表现让民警觉得他应该是个惯犯,见多了这种场面,也清楚会判多久,所以才这么无所谓。
通过仔细分析监控,民警注意到他的盗窃手法相当专业。再加上他说自己流浪多年却没有身份证,警方怀疑他一直靠违法的事情过活。
但现在让警方更在意的是,「王敬海」身上究竟藏着什么,才会让他这么不在乎这些盗窃案,甚至主动认罪,就是为了掩盖那个更大的秘密。
直接问肯定问不出来,民警明白必须找到突破口,才能真相大白。
既然「王敬海」愿意说以前的事,就让他继续说下去,或许能找到新线索。
「王敬海」在审讯室里越来越坐不住,开始一口气交代过去的事,还说自己因为偷东西坐过牢,关了一年九个月。
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李堡镇派出所的民警发现,2005年在广州确实有这个人因为盗窃被抓。但广州警方反馈说,这人不叫王敬海,而是叫「田军」。
为什么要用假名字?民警觉得,他这么不想让人知道真名,可能秘密就在名字里。只要查清他到底是谁,就能知道他拼命想藏的事。
当民警说查到他在广州坐牢时用的是田军这个名字,这个男人立刻改口说自己就叫田军,王敬海是编的。
刚才还坚持说自己叫王敬海,看到证据后立马认下田军这个名字,一点都不犹豫。这让警方怀疑,连田军可能都是假名。
为了确认他的身份,民警在系统里搜「田军」,在贵州水城县找到一个同名同龄人,但照片跟眼前这人完全不是一个人。
看来,这位所谓的田军根本就是在撒谎。
就在李堡派出所的警员们正在商议如何突破这名狡诈嫌犯的心理防线时,海安县指纹中心传来了令人震惊的发现。
经过比对,这个始终隐瞒真实身份的男子,竟然在江苏多地留下了犯罪足迹。他的指纹出现在仪征、如皋、启东、南通等地的盗窃现场。更让人惊讶的是,仅在当年三到六月期间,此人就作案达到了十二次之多。
案件很快被上报到海安县公安局。随着调查的深入,案情变得更加复杂。警方决定重新梳理线索,从最初获取的物证入手——那张银行卡。
调查显示,这张卡的持有人叫郭全会,在贵州水城县开户,但却在江苏频繁进行大额交易。进一步查证发现,郭全会是水城县的一位中年农妇。
警方开始思考:「如果像他所说这张卡是捡来的,为什么持卡人从未报失过?」
答案就藏在郭全会的照片里。警方发现,这名嫌疑人和郭全会长得极为相似。深入调查后发现,郭全会有个同样三十三岁的小儿子,名叫季少刚。这个自称田军的人,会不会就是季少刚?
审讯中,每当谈及父母,嫌疑人的表情都会有细微变化,显然内心深处对亲情有着强烈渴望。警方认为,这或许就是突破的关键。
当郭全会的照片被放到嫌疑人面前时,他的表情顿时凝固了。随后,整整七个小时,他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此时此刻,在两千公里外的贵州水城县,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人正呆坐在家中,手里轻抚着女儿唯一的照片。他的精神状态很不好,蓬头垢面的样子让人心疼。
这位老人名叫彭招能,原本应该安享晚年,但十六年前的一场悲剧,却让他幸福的家庭支离破碎。这些年来,内心的愧疚始终折磨着他。
十六年前的那个傍晚,彭招能的小女儿彭梅出门割猪草,直到天黑也没回家。焦急万分的他立刻去女儿平常干活的地方寻找,却只发现了一把镰刀和一个腰包,女儿却不见了踪影。
一天又一天过去,全村的人都加入了搜寻。大山里不断回荡着老人撕心裂肺的呼喊:「梅梅!小梅!」
小彭梅失踪的时候年仅12岁,在老彭眼中,她是最疼爱的孩子。虽然年纪不大,却已经能独立照顾两头猪,一头卖掉换钱,另一头留着自家食用。
正是因为她如此懂事能干,老彭对她比其他孩子更加宠爱。彭梅不见后,老彭茶饭不思,从天亮开始就四处寻找女儿的踪迹。
七天后,老彭面对了最残酷的现实,在山里的一处洞穴中,有人发现了女儿的遗体。
法医鉴定结果显示,彭梅是因为头部遭到钝器重击导致颅骨损伤而死亡,尸检确认死前没有遭受其他伤害。
这个案件在当地引起了很大震动,人们无法理解,究竟是谁会对一个12岁的小女孩下这样的毒手,她究竟是为什么会遇害?
对老彭而言,找出杀害女儿的凶手成了他生活的唯一目标。
从那以后,老彭整个人都变了,不再有笑容,也很少说话,每天往镇上派出所跑,想知道案件有没有进展,希望能为女儿讨回公道。
由于当时的刑侦技术有限,始终没能找到真凶,这件案子成了当地老警察和老彭心中的遗憾。
然而警方调查时发现一个奇怪的细节,就在彭梅失踪的同一天,村里一个叫季少刚的15岁少年也不见了。
但当时没人能把季少刚的失踪和这件事联系起来,毕竟他也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直到16年后,这个谜团才终于揭开。
审讯室里,「田军」经过七个小时的心理挣扎,终于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对警察说:「现在执行死刑是用枪还是用针?」
这句话让警察起初以为他在耍花招,但看到他的表情后,意识到他是认真的。
「田军」说:「你们真厉害,这都能查到。」他看着郭全会的照片,眼神复杂:「这是我妈,我就是季少刚,用假名字是因为16年前我犯过命案。」
这个消息让警察始料未及。16年前的季少刚还是个孩子,当时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会做出如此可怕的事?季少刚交代,他那时就有偷东西的坏习惯,有次偷了彭招能家的水瓢去卖,虽然后来被赎回去了,但性格倔强的彭梅每次见到他都说他是小偷。
多次当着其他孩子的面被骂,季少刚觉得很没面子,就想教训彭梅一顿。那天看见彭梅独自上山割猪草,就把她推下山坡。掉进水里的彭梅不但没有害怕,还继续骂他,这彻底激怒了季少刚。他抓起旁边的石头,向彭梅的头部砸去。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女孩已经断气了,这让他惊慌失措。他只能把彭梅藏在山洞里,用石块遮掩,随后离开贵州,踏上了长达16年的逃亡生涯。
逃亡期间,他不敢入住任何旅店,只能四处漂泊。没有身份证件的他无法正常工作,为了生存只好靠偷盗度日。
偷来的钱,除了维持基本生计,大部分都被他投入到了买彩票上,经常一掷千金,幻想能够一夜暴富。
但这些都只是为了麻痹自己内心的寂寞。他思念家人,思念故土,渴望亲情的温暖。可是因为曾经的过错,这些最珍贵的感情已经与他无缘。
熬不住思乡之情,他偷偷溜回了家,只敢逗留一晚就匆忙离开。那张属于郭全会的银行卡,正是那时从家里带走的。
想到自己无法在父母身边尽孝,他时常通过这张银行卡给家里汇钱,希望能让父母过得好一些。
尽管如此,他的内心始终无法平静,经常梦见那个12岁的女孩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每次因盗窃被抓,他都担心命案暴露,主动交代自己的其他罪行。
但法网恢恢,季少刚最终还是被抓获归案。这一次,他反而感到释然,仿佛卸下了沉重的包袱。
而在家中,得知杀害女儿的凶手落网,彭招能泪流满面,喃喃自语:「女儿啊,要是你还活着,现在都当妈妈了,我也能抱上外孙了。」
2014年2月,法院判决季少刚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四年,剥夺政治权利三年。另因盗窃罪,判处有期徒刑五年,罚金一万元。最终执行有期徒刑十八年,剥夺政治权利三年,并处罚金一万元。
2017年8月,贵州省安顺监狱提出,该犯服刑期间表现良好,获得6次表扬,建议减刑。最终对季少刚减刑六个月,剥夺政治权利三年维持不变。
青少年正处在三观形成的关键时期,对很多事情的认知还不完善,但这并非违法的理由。作为家长,应该注重孩子这方面的教育,避免造成更多家庭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