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他入骨，他却利用我的信任进入我爹的书房，栽赃我爹通敌卖国。
大婚当日，与我的喜轿擦肩而过的，是他带兵抄宋府的坐骑。
“一个怪物罢了，也配让本王喜欢。”
我趁他不备拔出匕首想要与他同归于尽，但却被救了回来。
我心如死灰，向他提出和离。
倾盆大雨中，他却跪在我的门前，求我别不要他。
1.
我生来就是蓝眸，娘亲也因生我难产而死。
大家都视我为不详之物。
只有商时序愿意接近我。
那时候我的门前总会莫名出现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有时候是一把小扇子，有时候是一根簪子。
终于有一天，我守在门口，看见了鬼鬼祟祟的商时序。
“谢谢你送我的簪子，我很喜欢。”
我捏着裙角，羞涩地不敢看他的眼睛。
似是没想到我会出现在这里，他弯腰放东西的动作一滞。
“你…你喜欢就好。”
他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神色古怪地瞧了我一眼。
那日之后，商时序总会寻些借口来找我。
少女怀春总是来的这般莫名其妙。
及笄后，他向爹爹求娶我为妻，爹爹来问我的意见。
我红着脸点点头。
大婚当日，爹爹为我盖好盖头，我满心欢喜地坐上了喜轿。
“嬷嬷，今日还有旁人娶亲吗？好大的气派。”
穿着红色喜服的郎君骑着马从轿子旁边一闪而过，身后还跟了些士卒。
“可不是吗，小姐可把盖头盖好了，掉了可就不吉利了。”
嬷嬷的语调有些奇怪，不过我并没有在意。
一路摇摇晃晃到了江陵王府，轿子还没停稳，喜婆动作不算温柔地将我拉了下来。
“商时序呢？”
我被她拽的踉跄了一下。
大婚当日要与夫君牵着红绸一起进门才吉利，这些道理我不是不懂。
但到现在我也没听见商时序的声音，整个江陵王府安静的可怕。
“放肆！王爷的名讳也是你能称呼的！”
我撇了撇嘴，大喜的日子，没跟她计较。
“夫妻对拜～”
在傧相尖锐的嗓音中，我规规矩矩地低下头跟“商时序”拜堂。
到底是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我从盖头下面悄悄抬起眼。
这一眼也是我噩梦的开始。
正在和我拜堂的哪里是商时序，分明是一只戴着红花的大公鸡！
“啊——”
我尖叫出声，猛得往后退了一步，一把掀起盖头扔在地上。
2.
“商时序呢？他在哪？”
周围的丫鬟小厮全都一脸冷漠地看着我。
“切，还当自己是相府大小姐呢，马上就要成为阶下囚了。”
脑海中又闪过刚刚那个骑着马的背影，那是…
商时序？
而他去的那个方向，不就是宋府吗！
我发疯般地朝宋府跑去。
一路上，百姓们都对着我指指点点。
“这不是江陵王妃吗，怎么跑到这来了。”
“你还不知道吧，听说宋相涉嫌谋反，圣上已经下旨让江陵王去抄家了。”
我顾不上周围的窃窃私语，跌跌撞撞地推开了大门。
眼前的场景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来。
爹爹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商时序站在一旁一脸冷漠。
“爹—”
守卫拿着剑将我隔绝在外，不允许我靠近。
看见我来，商时序眸子里飞快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沉下脸来呵斥我：
“谁让你出来的，回去！”
我默不作声，伸出手就要抓住面前的刀剑。
他瞳孔猛得一缩，朝着守卫大吼：
“把刀放下！”
身前没了阻拦，我飞快跑到爹爹跟前将他抱起，他嘴里吐出的鲜血刺痛了我的眼睛。
“爹爹，你看看我，婉婉回来了。”
我哽咽着想要帮他擦干净嘴角的血迹，但无论我怎么擦，都会有新的血流出来。
“小婉，不要去找王爷报仇，我……”
爹爹努力抓住我的手，声音微弱地朝我说着什么，还没等我把头凑过去，他的手蓦然划落。
“爹爹，你说的什么，婉婉没有听见，别和婉婉开玩笑了，你快起来…”
我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轻轻推了推他的手。
“婉婉，宋相他已经死了。”
商时序轻声说着。
“你骗人！爹爹他只是累了，他睡一会儿就会起来了。”
我低垂着眸子，紧紧攥住爹爹冰凉的手。
“宋清婉，宋相已经死了！你听懂了吗？他不会醒了！”
商时序皱着眉一把将我拉起来。
“商时序，我恨你！”
我高高扬起手，想要甩他一耳光，却被他桎梏住双手拥在怀里。
“恨我?如果不是本王娶了你，你当充为军妓，唔…”
他似是不敢相信，将我拥紧了些。
我颤抖着手，将匕首又往里送了送，嘶哑着嗓音：
“商时序，我诅咒你，不得往生。”
随后又将匕首拔出来，利落地往自己胸口捅了一刀。
我说这话的时候，商时序只是怔怔地看着我，眼里是化不开的哀伤。
可是你伤心什么呢，商时序？
什么都没有的，明明是我。
3.
“万幸，王妃那一刀没有扎到心脏，好好修养一些时日方能恢复。”
我躺在床上，眸光空洞地看着屋顶，突然就落下泪来。
是在惩罚我吗？连死都不能如愿。
“我想见我爹最后一面，求求你了。”
我的嗓子很干涩，但还是尽力祈求着商时序。
这是我第一次开口求他。
“不可！”
他下意识回绝了我的请求，端来茶水想要喂我喝下。
我的目光又回归死寂，倔强的把头偏到一侧。
看着我这副样子，他沉默的抿了抿唇，丢下一句话逃也似的离开。
“你这几日好好修养，我会派人来照顾你的。”
半月后，我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商时序吩咐了门口的守卫，不允许我出门。
终日看着同样的景色，我感到有些沉闷。
我同往日一般坐在树下发呆，突然头顶投下一片阴影。
是费华，商时序的好搭档。
“王妃怎地一个人坐在这，商时序呢？”
他一边朝我行了个礼，一边四下打量着。
我对他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我也不知道王爷去哪了，费公子可以去前厅等等。”
他不甚在意地同我挥了挥手，盘腿坐下，一脸好奇地瞧着我。
“无事，早就听说他娶了你，一直想来看看，话说你是怎么看上那个冷脸王的。”
他也不等我回答，就絮絮叨叨的同我说起之前的事。
“小时候我们都觉得你是个蓝眼怪物，一直欺负你，哪知道长大了这么漂亮。”
“之前我们想要捉弄你，天天让商时序往你家门口放礼物，趁你放下防备好放蛇吓你，谁知道那天你突然出来了，把他吓了一跳，蛇顺着袖口爬到身上去了，你是没看见他那个别扭的样子……”
我怔怔地盯着远处，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从四肢蔓延到心脏。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假的吗？
我还傻乎乎上赶着想要嫁给人家，多可笑。
费华还在咋咋呼呼地说着什么，但我已经没有心情听下去了。
我自嘲的笑了笑，一转身却对上商时序有些阴沉的眸子。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规规矩矩朝他行了个礼准备绕过他。
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他伸手握住我的手腕。
我下意识地就想挣脱出来，却被他更大力地握住。
费华看气氛不对，早就站起来溜了，只留我们站在原地僵着。
他的头低垂着，我看不清他的神色，握住我的那只手也有些颤抖。
“别信他说的，之前我确实捉弄了你，但是……我……后来我是真的……”
“王爷！”
察觉到他想说什么，我皱着眉打断了他的话。
骗了我一次不够，如今还要来骗我第二次吗？
多可笑。
我第一次那么相信除了爹爹以外的人，换来的却是那样的下场。
或许是我眼底的恨意过于浓烈，他无措地摇了摇头。
“婉婉，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给你一个解释的……”
一句话被他说的磕磕跘跘，少年精致的眉目里是压抑不住的害怕与迷茫。
我还是第一次见他露出这样的神情，心中莫名刺痛了一下。
我移开视线，神色淡淡。
“王爷说笑了，我一届罪臣之女，岂敢对王爷做的决定有异议?”
商时序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最终还是卸力一般的让开了身子。
“你好好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
4.
今日是我的生辰，也是我娘的忌日。
商时序来问我想要什么，我沈默了良久，只轻声说了一句：
“我想去庙里为爹娘祈福。”
这几日我茶饭不思，消瘦了许多。
或许是不忍心看我继续消沉下去，他同意了我的请求。
我看着不断往后倒退的树木，只觉得一片凄凉。
马车突然剧烈地颠簸了一阵，然后停了下来。
“怎么了?”
这次出行商时序本来要陪我一起，但宫中临时有事，他只能让我先走。
随行的只有几个侍卫和丫鬟，但此刻外面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我的心里突然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杂乱的脚步正逐渐逼近，我屏住呼吸，在帘子被掀开的那一瞬间撞开他们死命往外跑。
“妈的，抓住她！”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身后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我被迫停了下来。
“各位大哥，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你们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
我强装镇定与他们周旋，在心里思索着对策。
“世上蓝眸女子能有几个，我们绝不可能认错。”
“听说江陵王娶了个王妃，宝贝的不得了，如今一见，果然貌美，先让哥几个好好疼疼你吧。”
男人淫笑着朝我逼近。
我咬了咬牙，正准备纵身一跃，羽箭破空的声音传来。
男人瞪大眼睛，缓缓倒在地上。
商时序坐在马上，眸色狠戾。
“杀！”
我脱力一般地蹲在地上，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害怕。
商时序翻身下马，快步走过来将我拥入怀中，拍了拍我的背。
“是我来晚了，婉婉别怕。”
我紧紧攥着他的衣襟，呜咽着哭出声，好像要把所有的眼泪哭出来一样，泪水洇湿了他的肩膀。
他好像不太会安慰人，翻来覆去只有干巴巴的那几句话。
“别怕。”
“别哭。”
“我在这。”
但我莫名感到有些安心。
他就那样静静的抱着我，等我发泄完所有的情绪。
我抬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的眼睛，他却突然变了神色。
“婉婉，小心！”
天旋地转，商时序抱着我调换了个位置，箭矢没入皮肉的声音是那么清晰。
他闷哼了一声，瘫倒在我的怀中。
5.
“商时序，你别睡，马上就到了。”
马车在小道上飞快疾驰着，箭梢上抹的有毒，他的意识已经有些不清醒了。
我拍了拍他的脸，不让他睡过去。
商时序的剑就放在我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我愣了一下，颤抖着手将它高高举起。
心里有个声音叫嚣着让我狠狠扎下去。
只要现在扎下去，我就能替爹爹报仇了。
“婉婉，别害怕我……不要恨我……”
我一惊，剑从手中跌落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
商时序紧闭着眼，唇色苍白，嘴里喃喃喊着我的名字。
我眼神复杂地看了他良久，最终还是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我在这。”
听见我的声音，他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依赖地蹭了蹭我的手。
时至今日，我依旧不愿相信他对我的好都是假装的。
我真的好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醒来之后我已经嫁与商时序为妻，爹爹还健健康康的。
这样该多好?
可爹爹是真的不在了，我也没办法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像之前一样去对待商时序。
我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商时序，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我该拿什么，去换什么呢？
他压抑的轻哼打断了我的思考。
刚刚还苍白的唇色现在已经有些发紫，如果现在不把毒排出来，他可能坚持不到回府了。
我咬了咬牙，撕开了他的衣服。
铁锈味中夹杂着些许的苦涩，充斥着我的口腔。
我不敢有一丝停顿，不停地帮他把伤口中的毒血吸出来。
不知道这样重复了多久，耳边传来暗卫的声音。
“王妃，到了。”
我眼前一黑，栽倒在商时序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