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上搭了喜棚,两具红棺都放在喜棚里,上面披红挂彩,下面却是一个巨大的“奠”字,显得个格外瘆人。老板那两个儿子的具尸体已经从殡仪馆运了过来,当天晚上就入了棺,还没有封盖,等第二天一早把两个女大学生塞进去,再封棺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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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识李老头13年,都不知道他曾经是个很厉害的风水师。
他经营着一家小茶馆,就在东城区的一处胡同里。
茶馆很多很破,但是在门口挂着一张帘子,红的色底白色的字写着“德艮”。
“艮”是八卦里面的字,位置在东北,代表的是“山”。
通常门店的名称,很少用“艮”这个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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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3年前,我来到北京,想开一个小店讨生活,在看店面的时候,觉得有些口渴,就走进了这家茶馆,要了一壶20块的碧螺春。
茶馆里坐着的都是一些老人,慢悠悠的喝茶,慢悠悠的吃点心,慢悠悠的聊天。
我这个小伙子,坐在那群老头中间,显得格外突兀。
兴许是走累了,我不在于多坐一会。
一个六十出头的老头过来,给我泡上茶。
老头长得有些猥琐,脸上带着那种势利的微笑。
“也给我来一碟瓜子!”
“五块!”
“怎么这么贵?一包瓜子才三块多呢!”我觉得老头好像杀生,因为刚刚我看到两个老头丢下5块钱出门了。
他们两人一壶茶、一碟瓜子一碟花生,总共才五块钱。
“你是来找门店吧?”老头漫不经心地说。
我内心一惊,对老头多看了几眼。高中的时候,我也喜欢看一些玄学的书籍,所以对六爻八卦那一类的知识不陌生。
方才看到门口帘子上的招牌字,就感觉老板是个故事的人。
我反问:“你是老板?”
老头也不反驳,顾自说:“往东两百二十步,有一家门店转租呢,把门口改一下,收银台朝东,以后买卖好了,多来我这里喝茶就可以了!”
我听到他说这样的话,果断的拿出一张红钞票,一边起身一边说不用找了。
哪知老头居然端过来一碟瓜子,外加95块零钱。
“这样吧,认识就是缘分,就当是以后的茶钱!”我说完后微微一笑,起身出门。
往东走了一百多米,果然见一片小店挂着招租的牌子。店铺虽然小了一些,但还凑合。
就这样,我在这边留了下来,装修门店的时候,想起老头的话,便照着做了。
开店之后,买卖还不错,我也经常去老头那里喝茶,渐渐地知道他姓陈,别人都叫他李老头。
李老头的话不多,也很少说话,担脾气确实比较势利,买给我的瓜子是5块钱,卖给别的老头的瓜子却是1块钱。
我假装生气问:“为什么我比别人的贵?”
他的回答很简单:“你一个年轻人,和他们争什么?”
说的好像有些道理。
我喜欢与这种脾气古怪的人交往,感谢他点拨了我,不在乎那五块十块的。
由于店铺的生意不错,我在其他地方又开了分店,装修的时候画一个草图,求他帮忙指点一下,他也不多说话,用笔在草图上画几下,主要是门的布置和收银台的方位。
我知道他是个高人,所以和他说话的时候,都带着尊敬。
不仅仅我尊敬他,那些喝茶的老头也尊敬他。
后来我才知道,李老头无儿无女,也没有配偶,没人知道他是哪里人。
他虽然不爱说话,但有时候却人不定冒出一两句,说我的财运不错,什么时候交女朋友,女朋友姓什么,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生孩子,头胎是女娃,全都说中了。
这些年来,我一直试探问他的底细,也带一些朋友来这里,想求他帮忙,可他却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懂。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怪人。
为了表示感谢,逢年过节的时候,我都会给他送两瓶好酒,他也不客气,送去就收下。
2023年腊月二十九,我照例提着两瓶好酒,到了李老头的小茶馆。去的时候有点晚,已经天黑了,茶馆里就他一个人,坐着打盹。
他起身拿了两个杯子过来,还有一碟花生米:“陪我喝一杯!”
见我犹豫,他接着说:“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底细吗?喝完三杯酒之后,告诉你!”
三杯酒下肚,李老头低着头问:“你知道半坡陈吗?”
听到“半坡陈”三个字,我顿时大吃一惊。
以前听一个玄学界的大师说过,术分南北,在八九十年代,南派堪舆师中,有一个很厉害的人,外号就叫“半坡陈”,寻龙看阴宅,那是一绝。
关于“半坡陈”的传奇,我只是听说过一点,据说他住在半坡上,得到一个高人的指点,成为大师,很多有钱人都请他帮忙看风水,但他脾气古怪,不是每个人都能请得到他。
李老头歪着头问:“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躲在北京这个不起眼的地方?”
“为什么?”
“那是因为我救了一个女大学生,才开始走霉运!”
“救人不应该是福报的吗?怎么还走霉运?”我越发不解。
李老头拉开了话茬,那是1994年,他47岁,年纪不算大,但是在堪舆界的名气不小。原因是他帮忙看过几个人的风水。
而且是灵验。
江湖上最传奇的一段,是他帮一个傻子家看风水,傻子虽然不太傻,但家很穷,也没有文化,经他点拨之后,开始做点小生意,后来卖炒货,生意做得很大。
“半坡陈”的名号,在业界内那是响当当的,有钱不一定请得动他。
当地一个道家的朋友,外号徐半仙,上门求他去山西。
他经常出门帮人干活,所以并不起疑。但他走之前给自己算了一卦,为“风雷无妄卦”,出门不利。
徐半仙虽说是修道的,可并不是什么名门正道,但有些本事,所以业务也不错。
有事活儿多得做不过来,又或者自己搞不定,就介绍给别人,赚个中介费。
他认识徐半仙多年,关系不错,碍着徐半仙的面子,还是答应过去。
煤老板很有钱,先给了5万块,答应事成后再给5万,坐飞机过去,直接有豪车到机场接。
到了那边才知道要看两个阴宅,是煤老板的两个儿子。
煤老板的两个儿子整天花天酒地,在KTV寻欢作乐时,为了一个唱歌的小妞大打出手,一个当场被打死,一个重伤后拉到医院里也死掉了。
煤老板就这两个儿子,这一下可好了,直接绝后,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且还是两个儿子自相残杀,连报仇都没处报。
李老头(那时候还叫半坡陈)在山上一转,很快就看好了两块好地,能够让煤老板枯木发芽,不绝后。
他根据两个丧者的生辰八字,定好了下葬的时辰,两天后的未时初刻。以为办完事就能走人,哪知煤老板却要他帮忙办两个儿子的冥婚。
在西北一带,冥婚的现象非常严重,都是没有结婚或者没有成年的男女,死后家人担心他们的魂魄无归,于是花钱替他们办冥婚。
煤老板要给两个儿子办冥婚,而且要办个大的,旷世冥婚!
什么是旷世冥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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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坡陈以为仅仅是场面大一点,但是他错了。
他并不知道,当地的旷世冥婚就是买活人陪葬。
冥婚这种情况属于当地民俗,很多人专门从事偷卖尸体的行为,一具年轻漂亮的女尸,最多能够卖到七八万。
从偷尸体到买卖活人,已经形成一条完整的产业链。
半坡陈并不知道,贩卖活人和尸体的一条黑产业链,是一个非常罪恶恐怖的存在,他要是知道后来发生的那些事,就是给他几个胆子,也不敢救人。
为了救两个女大学生,他搭上了老婆和孩子的命,差点连自己的命都丢了。
可是那时他心存正义,后来再后悔,已经迟了。
他住在煤矿的管理区这边,与矿洞那边隔着两道铁丝网,时刻都有拿着武器的男人看守着。
进到这里面,就仿佛进到了解放前的集中营。
他头一天进来,就注意到旁边的那间屋子里,关着两个大姑娘,一个圆润一些,一个瘦小一些,在屋子里一直哭,没人管她们。
从窗户看进去,那两个大姑娘穿戴还很正经,被几个打手模样的男人看着,每天有人送饭进去。
那年头社会上很乱,报纸上经常出现某某女大学生被骗去山区,卖给光棍当老婆,连公安都没法去山里救人。
半坡陈没有想到,他在报纸上看到的事,居然真真实实发生了,而且就发生在身边。
他当天就和那几个打手混熟了,他听着那两个姑娘的哭声瘆得慌,于是问:“那两个姑娘是怎么回事?”
他之前帮其中两个人看了手相,都说他有本事,看得很准,也都对他有几分尊敬。
一个男人笑着说:“是两个女大学生,还是名校的,老板指定要的高级货,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弄来的。”
半坡陈笑着问:“绑她们来干嘛?老板命中无子的啊!”
男人咧开嘴:“结婚!”
“跟谁结婚?”
“跟鬼呗!老板的那两个儿子,一个一个,旷世冥婚,死鬼配活人!”男人狞笑起来。
想不到那两个女大学生,是用来配冥婚活葬的。
半坡陈吓得当即冷汗直冒,他看了半辈子的风水,做的都是积德行善的事,要是用活人殉葬,那可是犯罪,而且损福报。
徐半仙找他帮忙的时候,只说看两个好风水,并没有说过要办冥婚,更没有说活人陪葬。
犯法的事情,他可不能干。
于是他就想着怎么救这两个女大学生,正想着呢。那个男人说:“棺材都运来了,后天就陪葬!”
也就是说,只有两天的机会,让李老头想法子救人。
可是眼下要想出山,光是走路都要两三天,周围两三百里都是荒原,没有车子根本出不去。
那几个男人看得很紧,白天黑夜都有人守着,外面还有几条大狼狗。
矿上的这些男人都是要钱不要命的狠人物,一旦被人看出他有救人的举动,说不定连自己都丧命在这里。
既要把人救了,又要保证自身安然无恙地离开,他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介绍这个活的徐半仙。
半坡陈冷静下来,在联系徐半仙之前,首先要确认两个女大学生的底细,那样才好救人。
于是找了一个给死人“合八字”的理由,在两个持枪男人的监视下,进屋问两个女大学生。
两个女大学生一见他进去,就哭着跪在地上:“求求你救救我们,我们都有男朋友的……”
可怜的姑娘还以为会卖给别人当老婆,不知道会陪死人下葬。
“我就是一个办事的先生,你们也别让我为难,我不问你们的名字,就要你们的生辰。”
说话的时候,半坡陈背着两个持枪的打手,给两个姑娘使了眼神。
其中一个姑娘很机智,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爬过来跪在他的面前求他,趁着搀扶的时候,偷偷塞给他一张字条。
问完了生辰,半坡陈掐指算了一下,对其中一个男人说:“有些不对!”
那个男人问:“什么不对?”
“天葵可是犯冲的。”
那两个打手都不知道天葵是什么意思,半坡陈只能解释就是女人的月事。
一个打手冲上前要脱两个女大学生的裤子,瘦小的女大学生从裤裆里掏出卫生巾,上面果然有月经血。
“若是犯了血煞,对老板也不利啊,要不跟老板说说?”
两个打手把他推出门,把门给锁上。有一个疾步朝办公室那边走去,另一个在门口看着。
他回到自己的屋内,看到字条上的字,上面是一个名字和一个电话,他小心记下了,点燃一支烟趁机毁掉了字条。
那年头没有手机,半坡陈的中文BP机在这种地方根本没有信号,想打电话要去经理的办公室。
没多一会,有人来叫半坡陈,说老板让他接电话。
半坡陈过去办公室和老板通了话,说了天葵犯血煞的事,老板也很害怕,问可以往后推几天?
半坡陈多了一个心眼,说自己只会看风水,对于冥婚的那些事,没有徐半仙厉害,问老板能不能让联系一下徐半仙。
老板答应了。
半坡陈就坐在办公室里等着,一边喝茶一边和那个经理唠嗑。
经理是老板的远房侄子,管着这个煤矿的事,像这样的小煤矿,老板还有三四个。
半坡陈没来的时候,老板就请当地的一个风水师看过,说这边的山形好,藏风聚气,所以直接把两个女大学生关押到这边来了。
通过唠嗑,半坡陈得知了矿内的一些黑幕,原来那帮人还会以高薪的名义,从其他省份把人骗来下井挖煤,井上井下都有人管着,三班轮流转。
没人把煤矿工当人看,都当狗一样使唤,有时候连饭都不给吃饱。
一旦被骗来这里干活,就别想再跑出去,干到死的那一刻为止,死了就把尸体拖出去,随便找一个地方埋掉。
说白了,就是黑心煤矿。
去年出了一次事,死了十几个人,有几个是本地人,老板每人赔了十万块。外地人则一分钱都不用赔。
因为没有人知道那些被骗来的外地人死在这里。
等了两个多小时,徐半仙打来电话。
半坡陈听到电话里是徐半仙的声音,于是说:“我以为只是来看风水呢,这边还要办冥婚,那一套仪式,我不太懂,你要是也不懂的话,帮忙问问我的另一个朋友,他叫XXX……”
他把电话号码给报了。
这时候,坐在一旁的经理顿时表情一变,盯着半坡陈问:“你既然知道那个朋友的电话,为什么不直接打过去问呢?要徐半仙转告,是什么意思?”
办公室内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从另一间屋子里出来两个打手,手里提着刀子,目光凶狠地望着李老头。
好在半坡陈急中生智,有些生气地说:“这活是徐半仙接的,事先可没说冥婚的事,如今帮忙办冥婚,得加钱,徐半仙是中间人,行有行规,不能不讲信用啊!”
听他这么解释,经理的表情缓和下来:“听徐半仙说,你半坡陈是高人,啥活都能干,还用得着用别人吗?”
“我看风水厉害,可冥婚这事没办过,干是能干,可准不准是另外一回事,要是老板不介意,我倒无所谓!”
“行吧,听你的!”经理说完后,让人送李老头回屋休息。
一般女人的月事,也就五天左右。经理安排打手盯着女人的月事。
半坡陈虽然被矿上的人好吃好喝的供着,可他哪里也不能去,不知道徐半仙会不会打那个电话,既焦急又无聊,每天都在煎熬,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
经理见他无聊,安排了几个人陪他打牌,可他哪里有心思打牌啊?每天都输好几百。
经理察觉他不对劲,问他怎么回事,还猥琐地要帮他安排一个女人泄泄火。
他回答说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在深山里窝那么多天,都是想家人想的。做他们这一行,不能随便与女人做那事,泄了阳气损了德,不值当。
经理相信了他的说辞,那些打手更是乐得与他打牌,赢他的钱,一口一个“陈师父”的叫着。
好容易熬了六天,那姑娘的月事结束了,老板打来电话说第七天上午辰时不错,问半坡陈怎么样?
半坡陈知道老板在当地也找了人,所以不能再拖,否则自己都会丧命在这里。
没有办法,他只能答应下来,说时辰不错。
矿上搭了喜棚,两具红棺都放在喜棚里,上面披红挂彩,下面却是一个巨大的“奠”字,显得个格外瘆人。
老板那两个儿子的具尸体已经从殡仪馆运了过来,当天晚上就入了棺,还没有封盖,等第二天一早把两个女大学生塞进去,再封。
白事按照喜事办,锣鼓队和吹唢呐的都来的,排场确实很大。
老板和老板娘也来了,包了一个两万块的大红包给半坡陈,口中说辛苦辛苦。
两个墓就在距离煤矿不远的山坡上,表面上藏风聚气,实则地下已经被挖空,龙气不通。
干风水师这行,有很多忌讳,话说三分,能够过得去就行,有些事情点拨得太透,对自己没有好处。
半坡陈穿上道袍,开始主持两个死人的婚礼。
随着唢呐声,两个女大学生被人从屋里拖了出来,几个强悍的女人手忙脚乱地给穿上红喜服,然后用绳索绑好。
另外两个男人,一手提着大红公鸡,一手托着两个死人的灵牌,按照拜堂的规矩,给父母长辈磕头。
拜完堂,就会把两个女大学生塞进棺材里,合上盖子钉住,抬上棺材就去下葬。
半坡陈心急如焚,眼看救不了两个姑娘,可他之前掐指算过,两个姑娘都命不该绝的,问题出在哪里呢?
就在这当头,远处的马路上出现一溜尘土,没一会就听到了刺耳的笛声。
老板的表情当即就绿了,见车还没有到达,拿着大哥大躲到一边打电话。
七八个打手模样的男人,一个个往煤矿的山后窜,跑得比谁都快。
那些家伙都是手上有命案的,见到公安就跑。
来了三辆车一辆桑塔纳轿车,还有两辆军用卡车,公安都出动了。
两个女大学生成功获救,顺搭救了关押在另一个地方的二十几个黑户矿工,老板和经理一干人等被带走。
半坡陈被公安现场询问一番之后,也被带走了。
回到省城,才知道给他字条的那个女大学生是有背景的,家里正到处寻找呢,接到徐半仙的电话,当即就找人追过来了。
好在来得及时,要是再晚一两个小时,人都入土下葬了,神仙都没辙。
半坡陈的这一趟活,从煤老板那里赚了七八万,女大学生的家人又给了五万块。他回来后,分了五万块给徐神仙。
徐神仙和他通了电话之后,也是寻思了两三天,在第四天头晌打了那个电话。
好歹把电话打了出去,才及时救了两条命。
徐半仙还担心说他破了行规,以后只怕会坏事。
他担心了几天,见没事发生,便放下心来。
生活还在继续,半坡陈照例在家乡帮人看风水,偶尔坐堂给人算卦看相,就这么过了几个月,突然有一天,徐神仙发消息给他(中文BP机),让他赶紧走,说山西那边的人要找他算账。
半坡陈用公用电话联系徐神仙,一直没有回复。他于是闭了馆,直接出门去云游,对家人说可要出去一年半载的。
他才出去十几天,收到一个兄弟发来的中文信息,说他的老婆孩子都不见了,已经报了警,警方正在查呢!他家周围出现不三不四的人,好像在找他。
他给自己和家人算了一卦,顿时瘫倒在地,根据卦象显示,他孤独终老且无后,不宜归乡和往西北那边去。
没有办法了,他打了女大学生给的那个电话,说了自己的事,那边让他去北京。
到了北京,和女大学生的父亲见了面,对方说了山西那边的事情,那个矿区已经彻底封死,抓了几十人,但煤老板有后台,没多久就以病取保出去了。
煤矿老板只是小人物,最恐怖的是那个黑利益链条,警方多次打击,都死灰复燃。
女大学生的父亲答应帮忙寻找他的老婆孩子,但在几天之后,给他看了几张照片,是他老婆孩子的尸体,还说徐神仙也被人害了。
另外山西那边放出话来,有人出30万要他的命。
在女大学生的父亲的帮助下,给半坡陈制造了一起车祸,还登了报,让半坡陈假死脱身,连身份都给他办了一个新的,姓李,江西人,身份证上的照片和年纪,和半坡陈差不多。
就这样,半坡陈变成了李老头。女大学生的父亲还叮嘱他,虽然都安排好了,但还是让他少抛头露面。
说到这里,李老头的眼神茫然起来,仰头喝了一口水。
我笑着说:“您老在北京有人罩着,那些人当然不敢动了!”
李老头哼了一声:“他们能在北京被女大学生绑走,真以为我安全了?”
在李老头的接下来的讲述中,我知道了另一个更加可怕的故事。
李老头随后找了一处门店,开起了茶馆,这一开就是一年多,来喝茶的大多是邻里街坊,偶尔也有外地人。
他以为在这里能够躲过去,哪知有一天,一个喝茶的老头望了他说:“你是不是姓陈?”
一听这话,李老头登时吓出一身冷汗。
那个老头接着说:“听说安徽那边有一个姓陈的风水先生,在陕西那边犯了事,有人出五十万……照片都有,我感觉你长得很像……”
想不到那条黑利益链这么狂,害死他的老婆孩子,还不相信他死了,暗中继续找他,把金额都涨到了100万。
李老头装作镇定地说:“天底下长得很像的人,多了去!”
他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给那个老头看。
老头瞟了一眼说:“听说长得很像的,已经死了好几个,其中一个还是在前门外那边开饭店的,你啊,得多留神!”
李老头的心里咯噔一下,那条黑利益链太恶毒了,为了报复他,搭上了几条无辜的命。
那个老头继续说:“你要真是姓陈的,也不碍事,去西城那边找四爷,只要四爷答应帮你,就没事!”
李老头到北京之后,也知道北京城内的一些事,老北京人从年轻时候就混社会,上了年纪的的,俗称老炮儿。
老炮儿个个都是滚刀肉,但说话能够镇得住大场面的人,不多。
西城区的四爷算是一个。
四爷据说是满清的后裔,六十年代的时候,手持两杆枪,带着一帮人杀遍了大半个北京城,从此闯出了名声。不久被抓,判了20年。
八十年代中期,四爷出狱,据说出狱那天,前去接他的是一辆老式的皇冠轿车。据说他的兄弟都混出头了,一个个都是扛把子。
四爷仍旧是四爷,住在一处清朝留下来的四合院中,看似整天无所事事,实则北京城内那些道上的各派势力,无论是湖南帮、东北帮、江浙帮,都以四爷为尊。
一旦道上有矛盾,只要四爷一句话就能摆平。姓臧的,姓王的,那几个狂得没边的老炮儿,也不敢不给四爷面子。
李老头听那个老头这么说,尽管装作不在乎,但心里犯嘀咕,寻思着要不要去找四爷。
这个时候,女大学生已经去了国外,李老头也不想再去麻烦人家的父亲,在去找四爷之前,他多留了一个心眼。
既然老头已经怀疑他了,说不定别人已经准备向他下手,赚取佣金。于是他干脆来一招置于死地而后生。
隔了一天,那个老头又来了,李老头当着几个茶客的面,故意不慎摔倒,让开水烫伤了脚。
去了同仁堂敷上烫伤药,他就在店里躺着,让茶客自己烧水泡茶喝,随便给点钱就行。
他这么做的目的,就要那个老头知道,他不会跑,也跑不了。
如果他真是半坡陈,肯定第一时间去找四爷救助,他偏偏不去,就在茶馆里躺着。
这两天他也在寻思,那条黑利益链能够在北京害人,且不说警方会不会破案,单就事业那边,不可能不知道这回事。
说不定那些不好的勾当,就是四爷的手下人做的。
这一天,从外面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喊了一句“半坡陈”。那两个人进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认出一个是那个经理。当听到另外一个叫“半坡陈”的时候,他故意换了一下才扭头,并不是第一时间叫名字的反应。
随后他说:“对不住二位,今儿没法接外客,除非你们自己烧水泡茶。”
经理走上前,对他说:“是我,煤矿上的,我们见过面!”
他怔怔地看着那个经理,懒洋洋地问:“你是谁啊?什么煤矿?”
经理直接说了他办冥婚的事,他顿时笑了:“前几天还有人说我像那个人呢,说我的命去值100万!”
旁边的茶客也都笑起来。
经理站了一会,怏怏地走了。
老李头的脚伤其实好得差不多了,被他打听到四爷的住处,当天晚上就直接上门去了。
他把故事说到这里,话头一转问道:“你猜猜我见了四爷之后,发生了什么?”
我哪能猜得到啊?
“行了,就说到这里吧,你我有缘,我才说了这么多,否则……”老李头抬头朝门口看了一眼:“往后做买卖,不要去南方!”
我知道该离开了,便起身告辞。
回去之后,心里想着李老头没有说完的故事,于是找了一个京城的老炮儿,打听那档事。
四爷已经去世了好几年,老炮儿也就没有藏着。说95年的时候,四爷给大家发了话,谁能找到一个从安徽来的姓陈的风水师,赏金10万块。那阵子北京城内外道上的人,都在找那个风水师,还听说那个风水师的命值100万,谁杀了谁拿钱。
结果死了好几个,凶手都被抓了。后来大家都谨慎,要再三确定才报上去。可是过了一阵,四爷放出话,说不让找了。
老炮儿也是听人说,那个风水师的胆子特别大,独自一人找到四爷的府上,两人不知说了什么,总之这事就算过去了。随后山西那边来的狠人物,接连失踪了好几个,见四爷发了狠,就没敢再动。
道上有人说那个风水师给四爷看了相,帮着把宅子动了一下,能够保四爷的三个儿子富贵。
也有人说,那个风水师给了四爷200万买自己的命。
更有人说,风水师会施法,四爷见到了真正的高人,这才服了软。
老炮儿说,那一年四爷确实动过宅子,后来三个儿子都很有出息。
对于老炮儿说的话,我不太相信,不过李老头能够安全活这么多年,肯定有过人之处。
过完年之后,我再去那里喝茶,才知道茶馆换了新老板,李老头不知去了哪里。
虽然他告诫我不要去南方做生意,但年后有一个南方的朋友,约我一起做网络销售,而且通过市场调查,前景很看好。
于是我就试探的投了一些钱进去,哪知几个月过去,居然陆陆续续亏了上百万。朋友一看也急了,让我收手。
原来市场是不错的,可是一下子做的人太多,加上管理有问题,所以亏了,还好收得及时,没有亏太多。
我还是太年轻了,没有听李老头的劝告。要是有机会见着他,一定朝他磕头。
用户10xxx09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