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在家信、日记中经常谈及书法,反映出其治学态度和治学方式。从这几句话中,我们也许可以找到他书法在书法史上不被认可的原因。
曾国藩在早期的书法研究中,受到科举制度的制约,其应对方式是以考试需要为目标的。他在《禀父母八月十七日》中写道:
男亦常习小楷,以为明年考差之具,进来改临智永《千字文》帖,不符临颜、柳二家帖,以不合时宜故也。
从这一点上,我们可以看到曾国藩在青年时期学习书法时,不可避免地把为科举服务作为自己的追求,而非出于自己的好恶与笔墨的需求。
曾国藩幼年时学的是颜书,后来为了写字,才向褚遂良、柳公权学习,过了两年,他又学智永的《千字文》,换了几个老师,后来他以“少年练字,不能摹人,所以变化不大。”为他留下了病根,成为他一生一大憾事。也正因为早期对古代的研究并不深入,所以曾国藩在一生中特别注意研究古人,力求做到“精”与“摹古”。
马宗霍在《书林藻鉴》中记载了曾国藩读书的经验:
自三十时已解古人用笔之意,只为欠却间架功夫,便尔作字不成体段。生平欲将柳诚悬、赵子昂两家合为一炉亦为间架欠工夫,有志莫遂。余既奉欧阳率更、李北海、黄山谷三家以为刚健之宗,又参以褚河南、董思白婀娜之致,庶为成体之书。
从曾国藩自己的学书经历来看,他三十多岁以后,主要研究的是间架,研究古代的结字规则,他觉得自己毕生所学的书法,都没有办法把柳公权和赵松雪的结字融会贯通。
也正因为他没有结字的能力,所以曾国藩在模仿古人的时候,有着非常严格的要求。他曾经多次叮嘱过二儿子,让他在学习古代的时候,不要操之过急,要沉下心来,循序渐进,日积月累,并以自己的读书经验来告诫二儿子。曾国藩在临摹书法时,应该是下了很大的苦功,不断地临摹,这样才能达到对古代书法的理解,这大概也是他欣赏赵孟的一个原因,因为他对古代的研究很有研究,而且他的勤奋和熟练。
在这个时代,帖学衰落,碑学兴盛,多数书家把目光投向碑学的创新。曾国藩继承了这一传统,他在咸丰九年(1859年)4月8日的日记中写道:日内颇好写字,而年老手钝,毫无长进,故知此事须三十岁前写定规模。字三十岁以后只能下一熟字工夫,熟极则巧妙出焉。
曾国藩认为,书法的创新,并不是要逆天而行,而是要深入其中,恪守教义,并且在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一代宗师的风范,否则再怎么努力,也很难有出息。这种说法难免有失偏颇,太过拘泥于古代,也就是齐白石衰年改革之时,已近六十,才真正形成自己的风格,曾国藩的这一论断,未免太过偏激了。
曾国藩对形体构造过于计较,而忽略了书法表达情感的作用。因此,今天再观其字,不免给人以呆板之感。但是,曾国藩对于传统的认识和重视“功夫”的观念,却给日渐式微的帖学留下了传承和发扬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