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没有像往常一样连连应着,急忙穿了鞋就往菜市赶去。
而是对电话那头冷冷道:
“我今天不舒服,你带同事在外面吃吧。”
许是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被我拒绝,老公诧异地停顿半晌才慢慢开口:
“这怎么行,薇......我同事最爱吃你做的菜。”
“病得很厉害吗?要不两个大菜就算了,一个小炒,重点要排骨汤,不费事的。”
话语中是一如既往的不在意,他只关心自己想要的,我的身体是否舒服,从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而那差点脱口而出的薇薇,也让我瞬间明白了这平板里的药用在了哪里。
老公从我生产后便入职现在的公司,因为通勤太远,没办法回来吃午饭,我便每日给他做好送到公司。
送了大概一周,老公回来便说:
“那个青菜肉丝我不爱吃,排骨汤可以多炖些,做得不错。”
我当时并没多想,他一贯爱吃的菜怎么换了口味,反而为他喜欢上我炖的汤欣喜若狂。
可是二十年的汤。
想来,都进了那位薇薇的肚子。
我还是没有同意,语气中也染上了不悦:
“我说了不做,季怀民,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是你要请同事,不是我,我没有义务明白吗?!”
我这样歇斯底里的样子太罕见。
罕见到一向说一不二的季怀民头一次收回他的吩咐:
“你今天怎么了,不做就不做,跟吃了火药似的,至于吗。”
“怪不得儿子说你到了更年期,一点就炸。”
他还是一贯的柔和语气,像一把钝刀子,剜得人心口疼,可又说不出来。
电话毫无征兆地挂断,让我无处发泄的火气顿时噎住。
迟疑了半晌,又觉得好笑。
二十年啊二十年,我竟然连主动挂电话的能力都失去了。
看来……是时候结束了。
季怀民回来的时候,我正坐在餐桌上吃饺子。
结婚前,我最爱吃韭菜猪肉馅的饺子。
可季怀民和儿子都不爱韭菜味,觉得臭得不行。
我就再也没碰过,今天也许是预料到会发现什么,早上鬼使神差地在市场买了一把韭菜。
我寻思买都买了,便给自己做了一顿。季怀民是自己回来的,脸色还好,身后也没有跟着他要宴请的同事。
反而是一同回来的儿子有些恼怒:
“妈!你那么大把年纪了还在闹什么。”
“我今天好不容易请薇薇阿姨回来做客,都被你搅黄了!”
我这才发觉,儿子原来一直知道那个薇薇的存在,恐怕连平板上的订单,都是他帮着买的。
心底的疲惫更甚。
我不想搭理他们,继续自顾自吃着。
季怀民却捂住口鼻问我:
“不是说以后别煮韭菜,我和儿子都吃不了。”
一旁的儿子这才跟着捂住鼻子,搭腔道:
“就是,妈你闹就算了,怎么这么自私,让我和爸爸怎么吃?!”
我吞下最后一个饺子,心满意足地起身收拾,语气不再如往常一样讨好客气:
“我爱吃。”
“我爱吃了二十多年,煮给自己有什么问题?”
“你们爱吃别的自己煮,以后这个家我都按照我自己的喜好来。”
季怀民和儿子头一次面对面被我教训,两个人对视一眼,儿子便像往常一样跳了起来:
“妈!你什么意思,你不管我了吗?”
“再说了,你就是有火气,冲着我来就是了,爸天天为了这个家挣钱多辛苦,你分文不挣,还让他饿肚子,没有道理!”
我看了看默默走到儿子身后的季怀民。
他从容不迫,这些年就算有意见,也不会同我当面红脸。
倒是这个我从小呵护到大的儿子,每每跳出来做他的出头兵。
我看着儿子这暴跳如雷的模样,也缓缓开口:
“我生你之前工作不比你爸爸差,要不是你没人照顾,现在挣得跟你爸比也只多不少。”
儿子被我的话噎了一下,瞟了眼身后的季怀民,又挺起胸膛:
“那也是以前!爸爸如今养了你二十多年,你当真要如此狠心?!”
我也来了脾气,将碗筷拍在桌上:
“季成铭,我也辛辛苦苦将你拉扯长大二十年,你就是这样对我这个母亲的?”
这时看戏的季怀民终于有了动作,他站起来,以老好人的姿态加入这场闹剧:
“好了好了,成铭,你母亲不过是想偶尔任性一下,你这是做什么?”
说罢,又转头看我:
“你看你,怕不是真的更年期了,孩子心疼我们当爸妈的,你跟他置什么气,快去把饭端出来,我还不知道你,刀子嘴豆腐心,怎么会不管我们。”
可这次,我掏出来的不再是热腾腾的饭菜。
那块藏污纳垢的平板直接被我摆在了餐桌上:
“心疼父母,我看是只心疼父,把母当个傻子一样瞒一辈子!”
儿子见状,眼睛都瞪大了,忙上前将平板抢过来:
“妈!你干嘛乱翻我东西!”
季怀民也头一次慌了神,语气都带上怒气:
“你这么大把年纪了,还一点不尊重孩子隐私,你怎么当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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