哮喘发作的那天,秦宛月亲手把我关进了地下室。
只因她的白月光被我发病时的样子吓到了。
一个月后,她发现我把婚戒丢在垃圾桶,怒声打电话让我滚到她面前认错。
可我早就死了。
巧合的是,解剖我尸体的法医,也是她的白月光。
由她白月光开具的尸检报告,是我送给她的最后一件礼物。
1
治疗哮喘的喷雾被扔在脚下时,我近乎像狗一样爬到了地上。
“你也就会玩这点小把戏了。”
“下次再吓到他,就不止是这点教训了。”
秦宛月清冷绝艳的脸上满是冰冷。
浑身被冷汗浸湿的我虚弱地点了点头,她才施舍般打开地下室的门。
十分钟前,秦宛月带着林翊回了家。
林翊恰好带了一只狗,有严重哮喘的我被那只狗扑了一下,当场哮喘发作。
而林翊也被我发病时的样子吓到了,红着眼睛说是他害了我。
秦宛月本就厌我入骨,闻言更是认定我故意给林翊难堪,把我关进了地下室反省。
“哮喘而已,会要了你的命吗?一个男人这么惜命,娇不矫情。”
与我结婚五年的妻子几乎是毫无理由的偏袒着林翊。
事后,林翊端着一碗海鲜粥给我道歉。
可我对海鲜过敏,更何况,进食对胃癌晚期的人来说已经是一场酷刑。
他明明在前段时间看到了我的体检报告。
推搡间,林翊将粥泼到了自己身上。
秦宛月恰好推门而进。
林翊低头落寞道:“时温一直养尊处优,想必也是看不上我给他做的粥,时间不早了,我还是回家吧。”
秦宛月的脸色变得难看无比,又抽出纸巾,细致地为林翊擦拭沾上脏污的白衬衫。
秦宛月再次进我卧室的时候,我正拿出药瓶准备吃药。
「好好的粥不喝,偏偏要过来吃维生素,你怎么这么贱!」
秦宛月一把夺过我手里的药瓶,从窗户扔了出去。
我房间的外面是个小花园,药粒洒了一地,没多久就会被虫蚁蚕食。
其实秦宛月只要仔细看看就知道,那不是维生素,而是治疗胃癌的靶向药。
她根本没有想过我会生病,我会死。
我突然笑出了声。
笑到眼睛都被泪水浸湿。
秦宛月,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扔掉的是我的救命药,你会后悔吗?
她厌恶拧眉:“晏时温,你为了和我赌气把头发都剃光了,现在你这幅丑样子让我看一眼都倒胃口。”
前段时间我就查出了胃癌晚期,也因为频繁的化疗剃光了头发。
她却以为我是因为得知被当成十年替身,和她赌气才剃光头发。
我知道自己病态苍白的脸色有多难看,却还是扯出了一个笑来:“秦宛月,我们离婚吧,我放过你了。”
她目光微滞,似乎没想到死死把着这个位置的我会突然松口。
她冷笑一声:“离婚?那最好不过,你不要过后又死皮赖脸贴着我。”
2
秦宛月的父母让她嫁给我的时候,我也接手了她家里的公司。
她只想追求医学,不愿意经营公司,我便代替她努力经营她父母留下的心血。
现在她是人人艳羡的医学教授,林翊是留学归来的出色法医。
他们有着相似的追求与理想,只有我是个满身铜臭的商人。
去民政局离婚的那天,我突然鼻血流得止不住。
殷红的血迹几乎泅湿了枕头。
保姆正好看见了,惊慌失措地出门时正好撞见了秦宛月和林翊。
「秦小姐,先生的鼻血止不住,送他去医院看看吧……」
秦宛月打断保姆的话:「他装的。」
她不耐烦地看着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离婚,今天果然又闹起了幺蛾子,用的是颜料还是番茄酱?为了不和我离婚,使尽浑身解数了吧。”
「小月,我今天解剖的一具尸体腐败程度太高,现在对血有些敏感,我还是去书房等你吧。」
林翊见到我满枕头的血,下意识捂住了嘴,似乎马上就要吐出来。
秦宛月不耐烦地告诉保姆自己看着办,就带林翊进了书房。
保姆看不下去,在门口哀求秦宛月开车送我去医院检查。
也许是秦宛月被烦得没了办法,最终还是开车带我去了医院。
癌症晚期的人有凝血障碍,我的鼻血很难止住。
尽管我很小心,鲜红的血还是滴落到副驾驶的皮质座椅上,连带着旁边放着的礼盒也滴上了点点血迹。
急促的刹车声响起,秦宛月含着怒火的冷呵声让我茫然无措地抬起头。
「滚下去!」
见我没有动作,她下车将我从副驾驶拽了出去:「晏时温,你是故意的?那是我特地从国外给他定制的解剖刀!」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我手忙脚乱地试图把礼盒上沾染的血擦干净,然而一低头,鼻腔里的血又不受控制地滴落。
猩红的血刺痛我的眼睛,但更疼的还是被巴掌打得火辣辣的侧脸。
秦宛月将我丢在了荒凉的路边,独自开车回了家。
这是她给我身为替身却敢弄脏正主东西的惩罚。
临走前,她把车里的一个小东西扔到了我的怀里。
那是几年前我特地去寺庙为她求来的平安福。
我狼狈不堪地跌坐在荒凉的路边,手里的平安福也被我鼻腔里涌出的血染得脏污不堪。
3
和秦宛月办完离婚手续的那天,她看着我锁骨的纹身皱了皱眉。
“既然离婚了,这个纹身就去洗了,否则林翊看到会多想。”
娶到秦宛月的那一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
那天晚上她因为有台紧急手术把我留在了家里,无事可做的我就去把她的名字纹在了身上。
洗纹身很痛,以前的我是最怕痛的。
可这一次我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秦宛月嗤笑道:“以前你不是割破手都要疼半天吗?洗纹身这么疼都能忍得住,以前果然都是装的。”
以前的我的确对疼痛很敏感,可被癌症折磨的这些日日夜夜,我早已对这种程度的痛感免疫。
再次见到秦宛月,是在病房里。
她冲进病房的那一刻,我几乎以为是她知道我快死了。
然而她冲进来却狠狠扇了我一巴掌。
“公司举办的学术交流会为什么没有给林翊邀请函,晏时温,公报私仇有意思吗!”
我冷淡道:“因为他学术不端,我已经拿到了确切证据,你要看一下吗?”
秦宛月与我大吵一架,她斥责我心思恶毒,仗着权势肆意打压年轻医学工作者。
我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笑了:“你想让他去学术交流会也可以,你亲我一下怎么样?”
她面露厌恶:“你这样恶心的人也配我碰你?一想到曾经我把你当成林翊的替身,我都觉得自己瞎了眼。”
“公司是我爸妈留给我的,我们现在离了婚,你也没有资格掌管秦氏。”
她将我从南市最好的医院转到了城中村一家医疗落后的医院。
可秦宛月不知道的是,在去那家医院的第一天,我真的死了。
4
凶手从窗户爬进了病房,用刀割破了我的颈动脉。
颈动脉的血飙到天花板,将脏污的天花板染上层层血色。
癌症晚期的我没有丝毫力气挣扎,仿佛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他在我身上捅了十几刀,把刀片塞进我的嘴里。
喉咙被刀尖反复戳刺,被割烂的喉咙里流出大口大口的血。
在和秦宛月结婚前我也曾是播音系备受赞赏的学生,现在却要感受着声带撕裂的痛苦。
凶手发出癫狂的笑声:“晏总平时不是很威风吗?现在还不是乖乖等死!”
“还是多亏了你老婆呢,要不是她给你转到这个破地方,我还真没有机会下手。”
病房的窗户大开,刺骨的冷风灌入病房。
病房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被这阵风吹散了些许。
连带着我的魂魄,也被冷风从那具残破不堪的躯体拖拽而出。
等我再次有意识时,我已经成了一个只能留在秦宛月身边的游魂。
我曾试图离开,然而超过十米,就会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扯回来。
我不禁苦笑,生前关系疏离的两个人,死后居然要被迫绑在一起。
此时的秦宛月刚刚起床,脸上没有任何修饰依旧美得让人心动。
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林翊昏迷五年的妹妹醒了。
秦宛月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温和。
电话那头的林嫣还在问她:“宛月姐姐,怎么我给时温哥打电话打不通?我想谢谢他这么多年一直安排专业人员照顾我。”
“那是他欠你的,要是没有他,你也不会昏迷这么多年。”
电话那头停顿了片刻:“宛月姐姐,你在说什么?当年不是我哥和我玩闹的时候不小心把我推下楼的吗?”
秦宛月脸上的表情彻底僵住了。
5
在发生那件事之前,我与秦宛月还没有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妈是老师,当初秦宛月来家里上辅导课,发现了被关在房间里的我。
父母离婚后,我妈为了向父亲证明我比私生子优秀,疯了般控制我十几年。
那天,我期末考试考了第二名,她再次将我关在储物间。
饿了三天的我像下水道里灰溜溜的老鼠,卑微又见不得光。
是十八岁的秦宛月砸开了那扇门,把我拉了出来。
目光清亮的少女红着眼睛和我妈对峙:「老师,他不是你的附属品,他是一个有自己思想的正常人!」
那一瞬间,我便笃定以为秦宛月是我的救赎。
后来,秦宛月的父母把她托付给我,秦宛月也不曾反感过。
直到那次林翊的妹妹意外跌下楼。
没有监控,林翊又一脸伤心的看着我。
秦宛月便认定是我嫉妒林翊,故意害了他的妹妹。
从那天起,她便时常用冰冷的话语刺痛我:“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渣,当年我就不会砸开那扇门。”
那时的她听不进我的任何解释,我知道,她对林翊心有愧疚。
她与林翊青梅竹马,林翊家里没破产的时候被绑架过,打电话向她求助时她还以为是林翊新想出的恶作剧。
后来林翊几乎丢了半条命,也让秦宛月后悔自责了十几年。
因为愧疚,林翊说什么她都不会再怀疑。
挂断电话后,秦宛月竟手指颤抖地给林翊打了电话。
言辞之间竟然没有以往的温柔,而是多了些质问。
林翊在电话那头着急地解释,秦宛月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却还是冷冰冰的。
结束通话,我看见她翻到通讯录,犹豫片刻后还是拨通了我的号码。
可惜,我已经死了,怎么可能会接她的电话。
一连几个电话都没有打通,秦宛月的眉心拧了起来。
秦宛月下楼的时候,保姆告诉她家里还有我遗落的衣物。
秦宛月紧拧的眉心倏然一松:“放着吧,他会找理由回来拿的。王姨你还不了解他吗,他缠了我这么多年,离婚也不过是以退为进罢了。”
保姆王姨拿出了一枚戒指:“秦小姐,这次先生应该是认真的,我在垃圾桶里看见了婚戒。”
秦宛月目光凝住,清冷眼底仿佛山雨欲来般的阴沉。
她拿过那枚婚戒,又给我打了几个电话。
这一次,电话通了。
她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语气带着愠怒:“晏时温,你敢把婚戒扔了?以后不要求着我复婚。”
电话那头传来久久的沉默。
“你又在闹什么?林翊的妹妹醒了,我知道了当年的事和你没有关系,我一会儿就接你回家。”
“气性这么大?说话啊晏时温。”
“你不知道晏时温死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冷冰冰的男声,我愣了一下,几乎是一瞬间就听出了这个声音是我的好友李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