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景彦秋同甘共苦的十年,比不上他和她惺惺相惜的六个月

微夏故事 2025-02-19 10:29:56

我跟景彦秋结婚七年。

景彦秋出身尊贵,却意外家道中落。

我不离不弃,靠摆摊助他实现梦想。

终于,他的新作【繁星】一举成名,天才雕刻师再创业内奇迹。

记者问:【繁星】指的是什么?

他眉眼深邃回答:是苦难生活的印记。

那天,我收到了法院起诉离婚的传票。

他请的代理律师代替出席。

哪怕离婚,他都不愿见我最后一面。

第1章 背叛我

天才雕刻师景彦秋携惊世之作杀回“全球雕刻艺术展”,并摘得桂冠,重回巅峰。

展览上,景彦秋的所有作品皆以惊世高价出售,除了那款【繁星】的雕塑。

那是山巅之上纠缠不休的两副模糊的五官,彼此嵌刻、又泾渭分明。

仿佛地球的南北极,永远无法彼此企及。

他说:“这是我的收藏品,是无价之宝。”

记者问:“【繁星】指得是什么?”

他眉眼深邃,却难掩语气的嫌弃:“是生活苦难的印记。”

那天,我收到了法院起诉离婚的传票。

车子、房子,全都归我。

他净身出户。

我盯着电视上男人隽永英俊的容颜,拨通了他的电话。

“恭喜啊,景大师。”

我只有在最高兴和最生气的时候,才会调侃景彦秋为“景大师”。

听出了我口吻的阴阳怪气,他冷漠反问:“和你有关系吗?”

“怎么没关系?”我扬声质问:“你不是净身出户吗?雕塑展的进账是我们婚姻续存期所获的资产,得算在内吧?还是你想赖账!”

景彦秋冷哼一声:“成慧,你真是贪得无厌,满身市侩!”

我嗤笑一声:“我不市侩,会有你景大师的今天?”

最起码,钱不会出轨。

他沉默片刻:“我这就让律师重新起草协议……下午开庭别迟到。”

我爽快应下:“再也不见。”

“我不欠你……”

不等景彦秋说完,我就挂了电话。

很难想象,两个月前,我还在漫天大雪中许愿,此生惟愿与景彦秋共淋雪、齐白头。

那天是我们七周年的结婚纪念日,圣诞节。

我故意在电话里告诉他今天没法赶回来过纪念日了,却偷偷迎着风雪到了家门口,想给景彦秋一个惊喜。

别墅大门处,站着一个衣衫单薄的少女。

她戴着毛茸茸的兔耳罩,说话的时候两只耳朵会灵活地跳跃,一如她此刻雀跃的讲电话音:

“老师,我们一起堆雪人呀?”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少女的眼底溢出柔情:“没有你的圣诞节,很冷。”

我蓦地想起大学时,为了赚更多钱,我跟景彦秋寒暑假总是分隔两地,鲜少能见上一面。

实在想他的时候,我都舍不得把钱浪费在买票上。

那个圣诞节,是例外。

我太想他了,思念都无法抵挡异乡的冷。

扑在景彦秋怀里,真真实实感受他体温的滚烫,炙热了我整个冬季。

我很想他。

正掏出手机准备给景彦秋打电话,下一瞬,景彦秋从屋子里出来了。

我以为他看到我了,满面欣喜就想迎上去。

谁知他张开双手,迎接着兔耳少女扑进了他的怀中。

他紧紧地拥着她,如同得到了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雪花飘落,被热烈拥吻的有情人融化,散在枝头、地上,和我逐渐冰凉的心。

我挪不动脚步,嗓子像是吞了一个巨大的雪球,冷得血液倒流。

景彦秋终于发现了呆站在不远处的我。

我没动。

可景彦秋却一副大敌当前的模样,将那娇俏的少女挡在身后,满眼戒备。

第2章 十年挚爱

少女无辜天真地歪歪头,小声问景彦秋:“老师,他是谁啊?”

我终于能挪动脚步,神色从容地走到二人面前,冲少女道:“我是他妻子。”

少女闻言,立刻从景彦秋的身后钻出来,挡在了我和景彦秋中间,认真道:“是我勾引他的!姐姐,您别怪老师……”

我怒极反笑,盯着躲在女人身后的景彦秋,冷声问:“你想躲到什么时候,景大师?”

景彦秋纠结挣扎的目光突然沉静下来,已然做出了决定:

他拥住少女的肩膀,低声道:“这个错误,是双向奔赴,并非一厢情愿。”

这世上竟有人能把“出轨”描述得如此缱绻浪漫,仿佛每一片造成雪崩的雪花都是无辜的。

我太累了。

没有继续质问,没有大吵大闹。

我拎着沉重的行李回了家。

景彦秋没有追我。

工作室的窗户不知为何开着,我从行李里拿出几个仔细包裹好的雕塑作品,重新归置到储物间里。

明明身子那样疲累,可脑子却止不住地开小差。

我甚至能想象到景彦秋接电话时候看到了院门外的人,那又惊又喜的目光。

雕刻房内各类刀具散落,桌上未完成的作品是一个半裸肩膀的少女,赫然便是刚才门口的那位。

曾经,景彦秋也曾用又惊又喜的目光专注看我,也曾这样用心雕刻过我的一颦一笑。

我和他相识在高中。

他是英俊的贵公子,高智商的学霸……集万千光环于一身的雕刻天才。

我是被我妈用煎饼果子供上来的贫困生,跟他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暗恋他两年,第一次说话,是他小心翼翼地羞红了脸问我每天早晨吃的是什么,好香。

我很吃惊。

平时吃到快吐的煎饼果子,竟是贵公子求之不得的“美味”。

我给他带了一个。

少年爽朗开怀的笑容,我至今都还记得。

高考时他放弃了清北选择了跟我一样留在了家乡,上当地最好的美院,专注视线他的梦想:雕刻。

他说,他必定会站在“全球雕刻艺术展”之巅,一鸣惊人。

而我,只有拼命学习来改变命运。

大学寒假,他提出要跟我妈学怎么制作煎饼果子。

我拗不过他,只能看着阔少爷笨拙地摊坏了一个又一个煎饼,打工没赚到钱,还赔了不少。

逗得我妈直乐。

临别那天,我妈做了一大桌好吃的款待景彦秋。

他主动提出喝酒,朝我妈敬了一杯又一杯……

等安顿醉酒的老妈睡下,他又要拉我去路上看星星。

满天繁星下,景彦秋说:

“慧慧,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之前,就开始喜欢你了。”

我沉默。

景彦秋以为我不信,打开手机给我看他大学雕刻的作品:全是我。

各种各样的我。

我们在一起了。

同一个城市不同校的我们,像在异地恋。

为了能证明自己配得上景彦秋,我拼命学习,努力赚钱。

虽然陪伴的时间不多,但景彦秋还是能从细节里感受到我对他的偏爱。

他动不动就调侃我:“慧慧,你对我这么好,原来是真的一直暗恋我呀!”

这一爱,就是十年。

几千个滚烫的回忆在脑海里翻涌不休,终于点燃了我压抑的情绪。

我举起景彦秋桌上未成形的雕塑,狠狠砸在地上!

少女的五官支零破碎,一如我们过期的爱情。

第3章 条件你提

我一个人在雕刻室坐到天明。

景彦秋回来时,身上有少女陌生的香气,熏得我反胃。

他平静地看着我,“抱歉。”

我抬起通红的眼,低声问道:“为什么?”

我究竟是哪里对不起他?

为什么我们……会变成现在这样?

这个问题,我问了自己一夜。

现在,也终于将这个问题问了他。

“她叫孔甜。”

他坦言了认识她,是在美院的雕刻教室。

去年,景彦秋被母校邀请,聘为客座教师,间或给大学生们上一上雕刻课。

喜欢上孔甜,是因为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懂他的人。

她于雕塑一途天赋奇高,二人灵魂交融、彼此仰慕,在无人的天台讲起“大卫科波”像,说及近现代雕塑史……

少女鲜活炙热的灵魂,紧紧地套住了景彦秋的心。

他沦陷了。

我们同甘共苦的十年,比不上他们惺惺相惜的六个月。

景彦秋说起孔甜的眼神,刺痛了我的眼,灼烧着我的心。

那是多熟悉的眼神啊!

专注深情,缱绻温柔。

他越是强调他是真心爱着孔甜的灵魂而非年轻的身体,就越让我嫉妒得发狂。

“未涉足社会的年轻人,跟你在一起图的是钱不是爱!你不过是拿爱情‘自欺欺人’罢了。”

景彦秋冷冷地看着我,无情反驳道:“成慧,她不像你,一身煎饼果子的市侩气。”

他的话像是削开过往创口的尖刀,连同我的皮肉心脏都狠狠掀起,流出伤口下早已溃烂的浓疮,痛得我呼吸困难。

景彦秋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浪漫艺术家。

大学的时候,他的雕刻作品已经在国内小有名气。

曾有赏识景彦秋作品的人欲花重金求一个作品,都被他拒绝了。

景彦秋的雕刻作品,只卖给懂得他作品立意的人。

可天有不测风云。

我们毕业那年,景家出事,罚没所有资产,景家父母无力偿还天价负债,齐齐跳楼。

景彦秋被债主关进肮脏的地下室,威胁他不还债就废掉他那双雕刻家的手。

我急坏了,卖掉了家里的房子,和妈妈拿出所有的积蓄去赎人。

当债主把景彦秋像拖死狗一样从笼子里拽出来时,我心痛得无以复加。

见了钱,债主同意放人,并警告我们按期还款。

扶着景彦秋离开后,他当即提出分手。

可我说的却是:“彦秋,我们结婚。”

他失去了全世界,但还有我。

景彦秋抱着我痛哭,说我是照亮他世界唯一的光。

结婚后我们身无分文,只能租最便宜的房子住。

出租屋四面漏风,棉被都是破的。我和景彦秋冻得睡不着,紧紧抱着彼此,回忆大学时的甜蜜和酸涩。

景彦秋也想挣钱,可曾经他瞧不起的金主,如今都成了高攀不上的“贵人”。

他的心理也出现了问题。

在被债主饿了三天关进狗笼后,惊惧交加、大悲大痛……让他出现了严重的创伤性后遗症,再也没法跟以前一样拿起刻刀创作。

我为了让景彦秋重新找回创作的状态,放弃了考研,独自挑起了养家的重担:早晨联合我妈直播卖煎饼果子,午后去当服务生,晚上还去各种酒吧推销卖酒……

有一次我太累了,卖酒的时候当着客人的面儿晕倒,醒来时已经在医院。

景彦秋流泪握着我日渐粗粝的手:“是我拖累了自己最爱的人,我好没用……”

我却笑着骂他:“笨蛋,你不是我的拖累,而是我的铠甲。”

是我抵抗这不公世界的盾。

那时日子虽苦,我心里却很甜。

“我想离婚。”

景彦秋一句话将曾经的幸福化为梦幻泡影,轻易地把我从过往带回现实。

“条件你随便提。”

第4章 一念别离

我的心猛然一揪,苦涩道:“你不是最清楚我想要什么了吗?”

景彦秋沉默半晌:“我尽量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我嗤笑:“一切?你拿什么给我一切。”

我们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打拼回来的。

景彦秋偏过头望着窗外,眼底涌上我熟悉的柔情,轻声道:“成慧,她怀孕了。”

执念成冰,冻得我遍体升寒。

我们也曾有过孩子的。

结婚第三年,我怀孕了。

景彦秋高兴之余却愁容不展。

他现在连照顾我们的小家庭都力不从心,更别说当父亲了。

债没还完,他的梦想也遥遥无期。

我知道,现在不是生下孩子的好时机。

怕他内疚,我没跟他商量就自己偷偷去做了手术。

回来后,我还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宽慰他,“我肯定好好保养,咱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景彦秋抱着我无声落泪。

那是我第二次看到他为我落泪。

从那以后,我工作更加拼命。

赶上了时代红利,我的直播突然爆火,妈妈的煎饼果子成为热销产品。

为了把煎饼果子销往全国,我开始跑销售、寻找制作饼皮的加工厂和代理商,调制独家酱料配方,寻找更好的保鲜方法……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后来,有个经理人觉得我能干,说愿意教我做运营。

我为了积累人脉,跟他去了不少酒局。

好长时间,我们就像是昼夜颠倒,天天碰面,却难得能说上一句话。

景彦秋心疼我,总劝我别为了小钱熬坏了身体。

我没放在心上:“因为我有非达成不可的目标。”

目标就是,让景彦秋可以随心所欲地创作雕刻。

还有,被迫放弃的孩子,能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皇天不负有心人,结婚第五年,我们还清了债,住上了别墅;还买回了当年为了赎景彦秋的那套属于妈妈的房子。

是时候了,我再次提出:“彦秋,我们要个孩子吧?”

可景彦秋却拒绝了。

“我最近正在准备全球艺术展的作品,暂时不想考虑这些俗事。”

他已经很久没能雕刻出满意的作品了。

我安慰他道:“你的作品就是最好的。上次我们老板还说,开新分店的时候,想要你的作品当作玄关装饰呢。”

景彦秋冷嗤:“他一个钻到钱眼里的人,懂什么艺术?”

我怔住了。

老板是提携我的恩人,更是我的贵人。

他就算不喜欢,也不应该出言讥讽。

这份讥讽同样刺痛了我的心。

我也是不懂得欣赏艺术的市侩商人。

景彦秋立刻意识到说错话,忙不迭道:“我不是看不上生意人,但我更想得到专业人士的认可。”

他靠在我的肩头软声道:“我只是……对自己不够自信了。”

也许那时候我们的感情就已经出现了问题,但我忙于逐渐壮大的团队、日渐增多的订单和逐渐繁杂的交涉沟通工作,忽略了这些细微的变化。

不久后,景彦秋的状态明显好转,雕刻的时候经常嘴角含笑。

原来,他并不是突破了瓶颈,而是灵魂和爱情都找到了新的归处。

他爱的少女青春靓丽,不染尘埃。

而我,残存着满身的煎饼果子味,在泥泞的红尘里摸爬滚打,指甲缝里都藏匿着景彦秋最卑微的过去。

“成慧,对不起。”

景彦秋的声音离我好近、又好远。

我许久没回答。

仿佛在这一刻的沉默里,默数了所有共度的时光,许下的誓言……

我承认,我不甘心。

“我不离。”我听到自己决然拒绝了他。

景彦秋的目光变得冷凝。

“成慧,你别后悔。”

那一刻,我知道我们之间,真的完了。

在我和景彦秋冷战最厉害的时候,我妈病倒了。

医生说,是感冒引起的急性心肌炎,还剩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了。

第5章 贪恋温情

我吓坏了。

我爸死的早,我妈吃了一辈子苦。

结婚后,为了给景彦秋还债,她省吃俭用,把卖煎饼果子的钱都贴补给了我们。

经济条件好转后,我又忙得连轴转,根本没时间陪她。

妈妈的病是因为强撑着耽搁了日子,才会急转直下,时日无多……我突然醒悟,这辈子竟没能好好陪陪妈妈,甚至没来得及让她享过一天福。

原本精神的老太太,形容枯槁地躺在病床上,还不忘问我:“彦秋呢?”

我红着眼眶,强颜欢笑:“他在忙呢,晚点就过来看你。”

我告诉妈妈,景彦秋的作品被雕刻国手蒙老爷子看中,他的作品很快就能走向国际了。

她笑得开怀:“这孩子终于熬出头了。以后你们一定会越来越好的,到时候再要个孩子,阖家幸福了妈才能安心走……”

我再也控制不住,趴在母亲怀里痛哭了一场。

上天跟我开了个很恶劣的玩笑。

我们闹离婚未果后,景彦秋便得到了蒙老爷子的私展请帖。

隐居已久、且时常在全国小众雕刻馆私访的蒙老爷子,突然表示对景彦秋的旧作感兴趣。

千里马盼来了伯乐,二人相见恨晚,成了忘年交。

景彦秋把那个少女当成了福星。

他说,是她的爱情浇灌了他枯竭的灵魂,才能得到这份机遇。

他不知道,那是我背着他过去的雕刻作品,跑了十几个城市蹲点,才帮他争取到的机会。

如今倒成了为他人做嫁衣。

我在外面洗了把脸,用冰块敷了一会眼睛才回病房。

我妈提出想见景彦秋一面。

我没法拒绝,主动联系了景彦秋。

要强的性格,让我即使面对爱人,也不愿袒露内心真实的脆弱,强撑着道:

“景彦秋,我同意离婚。条件是……陪我演一场戏。”

“行。”景彦秋毫不犹豫答应了。

明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可我的心还是疼得要死。

悲痛如龙卷风席卷,噩耗接二连三逐渐将我淹没。

景彦秋还是来了。

月余不见,他越发丰神俊朗,隽永清逸,肯定过得很好。

我收敛起脸上的恨意和不甘,跟景彦秋装作亲密的模样一起进入病房。

我妈刚刚用完药,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得,见到我们,虚弱浑浊的眼瞬间一亮,非要让我扶她起来讲话。

她叮嘱我,要好好照顾彦秋,别给大艺术家掉链子。

又嘱托彦秋,别负了我。

可她不知道,其实景彦秋已经负了我。

也负了母亲多年来良善无私的爱。

妈妈平时热情话多,这次见面却没说两句便累得说不出来了。

景彦秋握着我妈的手,郑重答应:“妈,你放心。”

我妈放心点头,沉沉睡去。

我不敢哭出声,怕把她老人家吵醒。

景彦秋如往常一拍轻抚着我的后背,跟热恋时一样温柔专注的眼神动摇了我的心。

恍惚出了病房,他还揽着我的肩,独属于丈夫的温暖让我再度升腾起希冀。

我主动握住景彦秋的手,“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我放下了自尊再次挽留,甚至卑劣地希望他哪怕是可怜可怜我回头呢?

突然,景彦秋的电话响了。

第6章 一个选择

景彦秋立刻松开我,快步走到一旁去接电话。

我碎成渣的自尊,在零星飘来的对话里重新筑起一道高墙,围拢住摇摇欲坠的心。

那些琐碎且日常的温馨对话,是我和景彦秋早已走过的曾经。

不知对面讲了什么,景彦秋突然红了耳朵,低沉的嗓音透着喑哑:“妖精。”

他喉结动了动,承诺道:“我马上回去。”

景彦秋打完电话,见我还呆在原地魂不守舍的样子,主动问:“你一夜没睡吗?脸蜡黄蜡黄的。”

他本能想摸摸我的脸,我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跟伸出的手完美错开。

我们都愣了一下。

他尴尬地收回手,“等妈的病好了,我们再提离婚的事。”

我没再说挽留的话,点头同意。

可景彦秋不知道,我妈不会好了。

我妈的病第二天就开始恶化,接连三天都在紧急手术,次次凶险。

每次术前,景彦秋都会陪我一起签手术同意书,一起等着妈妈平安地从手术室出来。

但只要他在这里,孔甜的电话和微信就频繁不断。

后来,她索性陪景彦秋一起来了。

他们站在手术室外的那天,我发了很大的火,指着她的鼻子对景彦秋道:“让她滚!我不想在医院看到她。”

我妈都那样了,她还要跑来炫耀自己的成功上位么?!

景彦秋解释,她不会来打扰的,就在旁边等。

我嘲讽道:“知不知道‘秀恩爱,死得快’?”

一直装作天真无辜的少女突然爆发了,怒道:“姐姐你不要太过分了!你和老师已经要离婚了,他本没有义务陪护老人。靠卖惨驳好感,脏不脏?”

她越说越激动,怒声道:“你知不知道他最近为了准备雕刻展,好几天没睡过踏实觉了!我不放心他才跟来的!”

景彦秋拉住她的胳膊,温声安抚:“别发火,小心动了胎气。”

孔甜不服气地瞪着我:“我就是不想老师总是被无谓的人耽搁时间。”

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默契的姿态恶心得我胃里不断翻腾。

我气笑了,“你也知道我们是要离婚但还没离婚呢!使用别人的老公我还没收你的钱,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叫嚣?”

“哦对了,你恐怕不知道,你最敬重的老师能有今天的悠闲时光创作,都是靠现在手术室里那位,我的母亲,卖煎饼果子供出来的!”

我一字一句道:“他,比任何人都有义务陪护我妈!”

我的话掀开了景彦秋最不愿提及的黑历史,他眼底氤氲着愠怒:“成慧,你有病吧?!”

孔甜一把抱住景彦秋的腰,眼眶含泪的模样是那样我见犹怜:“那是你们家愿意的,又不是我们老师求着你们的。老师,今天你是留下来陪她还是跟我走?只能选一个!”

孔甜维护的姿态极大地满足了景彦秋摇摇欲坠的自尊心。

景彦秋冷冷地盯着我:“成慧,甜甜说的没错。你和你妈,都是自愿的,我没逼你们。”

我气得眼前一黑,险些站立不稳。

景彦秋却准备带孔甜离开。

临去前,他冷漠无情的话飘入我的耳朵:“成慧,你不是柔弱的人,也用不着装柔弱来挽留我。在你和甜甜之间,我的选择永远只有一个。”

第7章 哀求无果

那天的急救手术成功率本来很高。

谁知手术中途出现意外,需要我签署“病危通知书”。

我吓坏了,双手颤抖地拨出那个最熟悉的电话。

接连打了十几个,景彦秋才终于接了。

我憋着哭腔问:“彦秋,妈病危了……你、你能再来一趟吗?”

景彦秋道:“我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的。”

我急了:“你没听清吗?我说我接到了‘病危通知书’!”

他没好气道:“成慧,任何手术都可能出现风险,就算给你发了‘病危通知’,妈中途也有可能会被救活的,你怕什么?”

我又惊又怒:“你说我怕什么?”

我怕我妈这一次进了手术室,就再也出不来了。

景彦秋沉默半晌,道:“我不是大夫。”

他不愿来。

我哀求道:“景彦秋,今天是我不对,我不该冲孔甜发脾气……这样好不好,你带她来,我不撵她走了!

“我妈这么多年待你不薄,你看在咱们相伴多年、她又把你当成亲儿子的份上,万一有什么……你来一趟,可以吗?”

他的语气突然硬了起来:“成慧,你现在是在挟恩以报么?”

我愣住了。

在我妈妈的生死关头,他最在意的,竟然是我情急之下吐出的那句“我妈待他不薄”。

原来在景彦秋的心里,我不仅比不上孔甜,甚至比不上他一击即溃的自尊心。

三月春寒的第一场雨,浇灭了我内心最后一丝希冀。

“下雨了,甜甜胎像不稳,她最怕打雷,我得陪她。”电话那头传来景彦秋略显迟疑的找补。

“景彦秋,我求求你。”

我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却还是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这辈子从来没求过你任何事……这是最后一次。求你,行吗?”

景彦秋突然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透着情.欲的闷哼,他轻斥道:“别闹。”

随即电话突然断了。

我再拨过去,先是无人接听,最后变成了“对方已关机”。

景彦秋一直没有出现。

天蒙蒙亮的时候,手术室的灯熄灭了。

大夫走出来,冲我轻轻摇了摇头。

妈妈终究没能熬过这场手术。

甚至没能给我留下一句话。

我看着母亲被推出来的遗体,正对上那双她死不瞑目的双眼,终于忍不住崩溃大哭。

我不许任何人碰她的遗体,却还是没法阻止母亲的体温一点点流逝,彻底冰冷。

妈妈死在了立春的那一天,我的世界才从此再无春。

我把妈妈的骨灰带回老家,跟爸爸合葬。

景彦秋第一时间跟来了。

他胡子拉碴、不复英俊,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满脸内疚:“对不起,我没想到妈那晚……”

我神色冷淡:“你不配叫她‘妈’,滚吧。”

“成慧,你别这样。”景彦秋口吻哀伤:“我想帮忙,给妈尽最后一点心……”

最后尽心?

我冷淡道:“用不着。”

我妈活着的时候,他不肯承认母亲的良善与偏爱,甚至将我们母女钉在他过往的耻辱柱上,连提一嘴都灼伤着他的清高。

我妈死了,他在这里装什么?

景彦秋怎么都赶不走,一直在我跟前打转。

葬礼办得简单,只是请了父母的故交简单吊唁就下葬了。

等葬礼结束,我对景彦秋道:“我们谈谈。”

第8章 尽快离婚

我说:“尽快走手续离婚吧。”

景彦秋没想到我会主动提离婚,明明之前我那么不愿意。

他故意不看我,转移话题:“我想给你解释一下,那晚我不是故意……”

“我不想听。”我打断他:“你出轨、又跟小三儿有了孩子,净身出户。别跟我谈条件,更别耍花招,不然我让你身败名裂。”

景彦秋神色哀伤,半晌后才道:“家里的一切本就是你赚来的,我不争。”

我冷嗤一声:“那最好。劝你最好也别让她在我面前蹦跶,否则我就把你们的丑事宣扬出去,看看大艺术家和她的学生以后怎么在雕刻界立足。”

景彦秋失望道:“你不会这样的。”

我定定地看着他:“我会。”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以前的景彦秋,也不会在我妈妈病危的时候闹失踪。

景彦秋的电话响起,他出去接了以后再没回来。

那晚,我躺在妈妈的床上陷入梦境。

梦里,我刚跟景彦秋结婚。

三个人躲在又黑又小的房间里。

债主把家门钉死,说有本事我们就一辈子都别出来。

不知哪里的电线短路、到处都是水,好些爬出来的老鼠都被电死了。

我们不能动、也不敢动。

直到家中的地面出现小面积的干涸,我主动提出从一个破了的小窗户钻出去找人救援。

景彦秋不同意,被我妈拉住。

“你不知道那些人的凶狠,万一再被扣下就麻烦了。慧慧不是欠账的那个,身量也娇小些,逃跑更方便。”

我冒着生命危险从小房子里出逃,又从后面的巷子溜出去报警。

等警察把债主们都“请走”,我借来工具,一点点把钉死的大门重新打开。

冲进家门的那一刻,我的十个指甲没一块好的,血肉模糊十分吓人。

景彦秋冲上来,张开双臂紧紧把我抱在怀里。

他说:“慧慧,我再也不要跟你分开了。”

我笑得开怀,正想回应他,脚底却像踩进了一个浓黑的漩涡,四周出现的是他和别人在雪中相拥的画面。

“景彦秋!”我呐喊着,拼命想把他们分开,可他们却深情相拥,在床上缠绵……

我发起了高烧。

我撑着起来随便吃了点药,又重新陷入沉睡。

再度醒来,是被老板的电话吵醒的。

商业的竞争对手得知了我母亲去世的消息,产品的品质被质疑,接连数日,我们的“妈妈的煎饼果子”销量断崖式下跌。

我打起精神,起来化妆,开直播辟谣。

三个月,我每天直播十几个小时,挽回客户口碑,稳定消费群体,我让自己忙得没有时间难过。

再听到景彦秋的消息,是他斩获了全球雕刻艺术展的“最佳作品”奖。

国手蒙老爷子对他的参赛作品赞赏有加,直言他是“雕刻界”的沧海遗珠。

半隐退状态的老人家甚至公开为景彦秋的雕刻小馆站台,并直言他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雕刻天才”。

一时间,业内对景彦秋的吹捧达到顶峰。

#天才雕刻师景彦秋#的词条在热搜榜上停留了整整一周。

他学生时代的作品都被高价拍走,甚至有人愿意以高出市价十倍,购买他的新作【挚爱】。

那是仅次于【繁星】的新作。

景彦秋拒绝了。

大家的注意力很快从雕刻艺术蔓延至他的私生活上,他大方承认,【挚爱】雕刻上的少女,正是他的爱人。

我的发小张婷给我转发了这条视频,问:“她谁?”

我手里把玩着法院的传票,说:“小三儿。”

第9章 昔年暗恋

张婷的电话立刻打过来:“什么鬼啊?几个月前不还好好的吗?他不知道你为了蹲蒙老守着十几个城市的雕刻馆跑断了腿?”

我心无波澜:“说出来了,除了更加证明我像个舔狗以外,并不能改变离婚的结果。”

结婚七周年快到的时候,我想给景彦秋一个惊喜。

他最欣赏的雕刻界国手,是一个叫蒙流的雕刻家。据说他年轻的时候就低调内敛,但雕刻风格却天马行空,为业内盛赞。

年事已高的他鲜少在人前露面,后面更是大隐于市,踪迹成谜。

我干直播后积累了不少外省城市的人脉,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消息:有人在M省看到过蒙老爷子逛雕刻馆。

我请了一个月的长假,独自去了M省。

那是我第一次离开家。

中途转车时,我被碰瓷儿团伙设计,丢了行李不说,还在追人的时候被一群小流氓给盯上了!

当三五个大汉把我堵在角落撕.扯我衣服的时候,我甚至不敢以死相逼,无助地流下绝望的眼泪。

我怕万一我死了,妈妈得多难过,彦秋会多伤心?

是我的发小张婷救了我。

她是拳击手教练,外嫁到M市后又离婚了,独自带着女儿生活。

我们足足有七八年没见过面了。

她不仅打跑了那帮欲冲我耍流氓的家伙,还帮我追回了行李。

这事惊动了当地警方,事后还给张婷发了个“见义勇为”的锦旗。

在警局做笔录的时候,张婷问我不告诉景彦秋吗?

为了让景彦秋重拾雕刻的信心,我是背着他出来的。

说出来,万一没找到蒙老,岂不是让他失望?

要真的赔了夫人又折兵,我更没脸说了。

张婷当时就嘲讽我:“还说我是恋爱脑呢,你看看你这没出息样!”

我当时摊手:“自己找的老公,自己不宠着咋办?”

“早晚有一点让你给宠坏了!”

我撇撇嘴:“我高兴。”

我俩笑闹着,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张婷帮我联系了几家当地的小型雕刻馆,我张罗着把景彦秋不同时期的作品摆在最显眼的位置,每天在几个城市之间“守株待兔”,半夜再回到张婷的住处。

入冬最冷的时节,我跑坏了好几双鞋,脚上也起了严重的冻疮,一走路就疼。

可我没停,还把假期延长了一个月。

张婷总是一边给我上药,一边吐槽我没苦硬吃。

直到老板威胁再不回来要开除我,我才不得不选择放弃。

可就在准备离开M市的最后一天,蒙老出现在了犄角旮旯的雕刻馆里,一眼就看中了景彦秋的作品。

他十八岁时雕刻的我,名叫【暗恋】。

雕刻作品上的少女眉目含春、明艳动人,最硬挺的石料却最生动地表现出了少女怀春的柔情,令人一眼惊艳。

蒙老问我这个雕刻作品是不是我的,我笑着摇头,说出了景彦秋的名字。

他好奇为何这是“非卖品”,我说这是雕刻家的私藏。

他从不贱卖自己的作品,一直要将其卖给懂他作品表达的人。

我之所以摆出来,是为了让更多人了解他、欣赏他,懂得他。

他的才华不该被埋没。

我早就打听过,蒙老这人一向乖张,从不按常理出牌,但却是个惜才的人。

这套说辞我准备了很久。

蒙老饶有兴趣地看了【暗恋】很久,笑着离开了。

我知道,我成功了。

第二天,我就接到了蒙老的电话,和他会面详谈。

第10章 无悔

推荐景彦秋比想象中还要顺利。

我真心为景彦秋开心,认为这就是蒙尘的明珠应得的馈赠。

离开M市前,蒙老亲自送我去机场,答应会尽快安排跟景彦秋碰面的事宜。

我感激不已。

结婚纪念日当天,我骗景彦秋回不去,准备偷偷回去给他个惊喜。

他对我不能按时回家表现得很冷淡,只说了一个“哦”字。

我以为他生气了,打算见面再给他说好消息。

飞机起飞前,我看到了他的朋友圈发的一句:【必不负相思意】。

我心里瞬间暖暖的,还在幻想着景彦秋知道我为他争取到的“纪念日礼物”,肯定会抱着我激动地原地转三圈。

这世上能如此浪漫度过七年之痒的,也就是我们了吧?

可笑的是,他不愿“负相思”的人,已经不是我了。

“慧慧,你不难过吗?”张婷不放心问。

我想到了妈妈形如枯槁的病容和死都没合上的眼,心底一片死寂。

“最难过的时候,已经扛过去了。”

心不是在圣诞节那天看到他们相拥的时候死的。

每一个希冀着他会回头的失望里,都浸透着我的心头血。

每一片导致雪崩的雪花,都不无辜。

张婷松了口气:“你能想通就最好了……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挂了电话,我又点开了张婷转给我的那段视频,看到了他对着镜头强调,【挚爱】雕刻的,是他此生的挚爱。

我攥紧了手心,有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我拨通电话,强调他雕刻展的所有收益也是我们的婚内财产,离婚的话,也应该都归我。

他为了娶孔甜,甚至不提收益“平分”的话,讽刺了我两句就答应了。

他得是多想尽快摆脱我啊。

下午,我按时到法院,拿到了离婚判决书。

选择走这个流程是因为景彦秋说,这样不必等。

我同意了,尝试与自己和解。

就当把这十年的爱和付出,都当做一场命运的“投资”。

如今,该收利息了。

说实话,金额还是挺多的。

我从不后悔爱过景彦秋。

二十八岁的景彦秋选择了放开我的手,不影响我曾爱过十八岁的他。

那个风光霁月的清俊少年,惊艳了我整个青春。

我会学着接受生命中任何人的离去。

当夜,我开了一瓶西凤酒。

那是我和景彦秋在结婚当天,凑了两个人兜里所有的钱买下的。

我们约定,结婚十周年的时候,要拿出来庆祝“锡婚”。

然后再换一瓶酒,攒到下一个十周天开。

直到“金婚”。

我一个人喝掉了大半瓶酒,第二天一大早醉醺醺地打开门,就被提着行李的张婷报了个满怀!

“姐妹回来陪你了!”张婷嬉皮笑脸:“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不意外,但很惊喜。”我抱住张婷,心里最后那点委屈都不见了。

我决定辞职,跟张婷去M省发展。

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来交接工作,在直播间引荐新主播给粉丝们,售空了此前的订单存货。

临走前,我去了妈妈的坟前送花。

没想到会在那见到景彦秋。

这一天,是他举行世纪婚礼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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